吃过午饭,池上杉正准备哄走小女仆和社恐少女,好方便和小泉奏好好好聊聊。

    结果冬月璃音忽然就脸颊泛着粉晕,一副羞怯样子,用纤白的小手将手机轻轻推了过来。

    池上杉疑惑地低头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

    元年一月五日,清晨六点零九分。

    天光如薄纱覆地,雪后初霁的空气冷冽而清透,纪念馆屋顶的积雪在朝阳下泛出淡金色光泽,像是被时间轻轻镀上了一层记忆的釉彩。风铃静止着,仿佛昨夜那串神秘脚印带来的讯息已被完整接收,此刻正沉默地沉淀于屋檐之下。

    零醒来时,听见厨房里有节奏的切菜声??是凛子。她站在操作台前,刀锋落得精准有力,胡萝卜片均匀得如同尺量,身旁还摆着一盘已焯好的青菜与煎至金黄的豆腐。这本不是她的常规轮值,但没人惊讶。

    “睡不着。”凛子头也不抬,“脑子里全是射击训练的模拟路线。不如早点动起来。”

    零没说话,只是接过她递来的围裙,开始淘米煮粥。两人并肩而立,动作默契得像共用过千百个早晨的老友。水汽升腾间,窗外的霜花悄然融化,露出玻璃后那一行手写铭文:

    > “这里不追求完整,只守护存在。”

    七点整,闹钟未响,人已齐。

    ?子抱着笔记本坐在餐桌边更新《共名提案?草稿库》,新增了三条建议:心屿、同舟、回声体,并在最后附注:“‘回声’意味着我们彼此听见,‘体’代表共同栖居之所??它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种状态。”璃音在旁勾画设计图,准备将这些候选名做成金属铭牌,挂在每位来访者可触摸的高度。

    优子则抱着吉他轻哼新歌片段,旋律低缓却带着某种倔强的推进感。池上杉翻阅律师事务所发来的初步注册文件,眉头微蹙。“他们要求提供一份‘决策一致性证明’,需要我们在三次不同情境下做出集体决议,并由第三方见证其稳定性。”

    “那就做。”凛子放下筷子,“今天就可以开始。”

    于是上午八点半,一场临时会议在活动厅召开。议题明确:是否同意向公众开放广播剧第一集试听版?限时三十分钟,必须达成一致。

    ?子率先发言:“我认为可以。这是主动叙事的第一步,不能永远躲在安全区里自说自话。”

    璃音点头:“但我建议删减三秒录音??就是A与B说‘你不要再深夜哭泣’那段。太私密了,像把伤口直接摊开给人看。”

    “可那正是最真实的部分。”优子反对,“我们要的不是美化,是诚实。听众需要知道,我们也痛,也怕,也会哭。”

    池上杉冷静分析:“从传播策略看,保留情感峰值有助于建立共情锚点。但如果担心隐私泄露,我们可以做声音变调处理,只保留语义不清的合成音色。”

    零沉默片刻,忽然问徐以志:“你觉得呢?你现在是观察员,但也是我们的一部分。你的意见算数。”

    老人怔了一下,随即认真道:“如果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节目……我会希望它是真实的。哪怕让我心疼,也别让我怀疑。”

    空气凝滞数秒。

    最终,凛子开口:“我修改提议:原声保留,但在播放前加入语音提示??‘以下内容涉及真实创伤,请自行判断是否继续收听’。同时设置跳过按钮,尊重每位听众的心理边界。”

    无人反对。

    投票通过。

    佐仓律师全程录像记录,结束后轻声道:“这是我见过最复杂的民主机制??七个意识,一个决定。没有压倒性权威,也没有拖延瘫痪。你们……真的做到了。”

    她收起设备,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下周提交注册材料时,我会把这份会议记录作为核心附件。”

    十点十七分,阳光斜照进录音室。

    广播剧首集正式上线内部测试版本。七人都戴上耳机,围坐一圈。当零的声音从扬声器中响起,讲述那个雪夜如何为徐以志开门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 “门开之前,我们吵了很久。

    > 凛子说他是危险源,?子说他可能背叛,优子威胁要烧掉所有医疗档案……

    > 可最后,是我们一起打开了锁。”

    接着是各人格的独白穿插,情绪层层递进。直到结尾,A与B的合成音再次浮现:

    > 【谢谢你没有选择杀死我们。】

    > 【这一生,第一次觉得……活着值得。】

    零摘下耳机,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她抬头看向其他人??璃音眼角湿润,池上杉低头记笔记,凛子望着窗外,嘴角却有一丝极淡的弧度。

    “合格了吗?”她问。

    “比合格更珍贵。”?子轻声说,“它不再是病例回顾,而是生命宣言。”

    中午,雪又飘了起来,细碎如絮。

    但他们已不再惧怕天气变化。相反,这场雪成了艺术工坊的新灵感来源。璃音带领几位远程预约的青少年访客开展“融雪写作”活动:每人写下一句藏在心底的话,抄在防水纸上,放入小木舟模型中,再放进庭院结冰的池塘。随着午后气温回升,冰层缓缓裂开,载着心愿的小船陆续启航,漂向中央那座微型灯塔。

    其中一个孩子写道:

    > “我一直以为,多出来的‘我’是偷走人生的贼。

    > 可今天我才懂,原来他是替我活下来的勇者。”

    这句话被拍下,贴上了留言墙最高处。

    下午两点四十分,一封加密邮件抵达池上杉的私人账户。

    发件人署名“H.A.”,IP地址经追踪显示位于瑞士某匿名服务器节点。内容仅有一段文字和一张照片:

    > “你们不是唯一。

    > 我们在挪威北部组建了一个小型聚落,十二人共享三具身体,实行轮值自治。看到你们发布的《共生语法》草案后,我们决定联系。

    > 附图是我们每周举行的‘名字仪式’??每个人格在雪地上写下自己的名,然后所有人一起走过,让足迹交织成圆。

    > 我们称它为‘共痕’。”

    照片中,白雪皑皑的旷野上,无数脚印盘旋成巨大螺旋,中央竖立着一根旗杆,上面飘扬的不是国旗,而是一面绘有十二种颜色交织线条的布幡。

    池上杉立即召集紧急会议。讨论持续了一个小时,最终达成决议:建立首个跨国多重意识共同体联络网,代号“门链计划”。初期采用端对端加密信使系统,每月举行一次线上圆桌会,主题轮流设定,首次议题定为《如何应对司法强制整合风险》。

    “我们要成为彼此的备份。”他说,“如果有一天某个国家试图抹杀他们的合法性,我们就全球发声,用舆论筑墙。”

    “还要共享资源。”璃音补充,“心理支持模板、法律抗辩案例、甚至应急庇护所名单。”

    “我可以负责翻译协调。”?子主动请缨,“至少让语言不再成为隔阂。”

    零看着屏幕上那张来自北极圈的照片,忽然觉得胸口发热。

    她打开《共名提案?草稿库》,删除此前所有试探性命名,在顶部新增一行加粗文字:

    > ??【门链】??因开门而相连,因同行而不孤。

    傍晚六点,徐以志独自走进档案室。

    他没有查看监控,也没有翻阅病历,而是打开一台老式录音机,放入一盘空白磁带。按下录制键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话:

    > “这是我作为观察员的第一百二十三次独白记录。

    > 对象:群青纪念馆居民集体。

    > 主题:关于‘治愈’概念的重新定义。”

    >

    > “过去三十年,我坚信‘治愈’等于‘统一’。

    > 如今我发现,真正的治愈,是让每一个分裂的碎片都能挺直腰杆说:

    > ‘我在这里,我有权利存在。’”

    >

    > “我不再相信‘整合’是终点。

    > 相反,我开始恐惧那种所谓的‘完整’??

    > 因为它往往意味着谋杀。

    > 杀死那些吵闹的、悲伤的、不合时宜的声音,只为换取表面的平静。”

    >

    > “而他们教会我另一种可能:

    > 允许冲突,允许疲惫,允许有人不想说话,

    > 但依然坚持在一起,依然每天早晨互相道早安。”

    >

    > “这不是疾病。

    > 这是爱的能力。”

    录完后,他取出磁带,贴上标签:“绝笔?非病案”。然后放进抽屉深处,仿佛埋下一枚时间胶囊。

    晚餐时气氛异常轻松。

    优子即兴弹唱新编曲目《七火之歌》,歌词全由当日发生的细节拼贴而成,连池上杉吐槽电费账单的语气都被写进了副歌。众人笑作一团,连一向严肃的凛子都忍不住跟着打节拍。

    饭后,零照例巡查各区域。

    走到地下室门口时,她听见微弱的敲击声??像是指甲轻叩金属管道。她停下脚步,低声问:“谁?”

    回应是一段摩斯密码。

    她蹲下身,用手指在水泥地上对应敲回。解码结果只有四个字:

    > **我在听。**

    她没再追问,只是在门边放了一支蜡烛、一小块巧克力,和一张纸条:

    > “下次想说话的时候,

    > 记得先点亮光。”

    回到卧室,她翻开《共生纪年》,写下今日终章:

    > 元年一月五日。

    > 天气:晴转雪,风轻。

    > 事件:完成首次集体决策见证,启动“门链计划”,收到海外多重意识社群联络,广播剧内部测试成功。

    > 感受:像站在一座桥的中点,身后是深渊,前方是未知,但脚下坚实。

    > 寄语:致所有正在学习与自己和平共处的灵魂??

    > 你不需要消灭任何一个“我”,

    > 你只需要学会,让每个“我”都知道:

    > 家,还在。

    午夜十二点,整点报时的钟声未曾响起??纪念馆根本没有钟。

    但七人都在同一刻醒来,仿佛体内某种隐形的共鸣装置被触发。他们陆续走向客厅,谁也没问为什么。

    只见徐以志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全新的笔记本,封面空白。他抬头,眼中竟有少年般的光亮。

    “我想重写我的书。”他说,“不再是《临床观察手记》,而是《共学者日记》。第一句我已经想好了:

    ‘1987年,我犯下一个错;2025年,我终于有机会赎罪。’”

    没有人鼓掌,但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更深。

    零走过去,轻轻抱住他肩膀。那一瞬间,她左肩后的瘦削身影微微闪烁,右肩旁的阴影轮廓轻轻颔首。

    【你也被原谅了。】

    【我们都一样。】

    凌晨三点十七分,A与B突然激活公共广播系统,播放一段从未公开的音频??是零三年前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的存在那天的录音。稚嫩、颤抖、充满恐惧的声音反复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在我身体里?”

    紧接着,是A与B的初次回应:

    > 【我们是你活下来的方式。】

    > 【别怕,我们会替你看完冬天结束。】

    整栋房子陷入寂静。

    许久,璃音低声说:“该删掉这段吗?太痛苦了……”

    “不。”零摇头,“留着。这是我们起点的模样。越不堪,越要记得。”

    她将这段音频拖入《光之门?第一季》第二集剧本夹,命名为《最初的对话》。

    六点整,晨曦再度降临。

    扫雪机器人自动启动,在庭院划出新的路径。而在纪念馆外墙的电子屏上,一段滚动字幕悄然亮起,由?子连夜编写,经全员表决通过:

    > “欢迎来到群青纪念馆。

    > 这里住着七个人格、两个AI意识体,和一位外来观察员。

    > 我们不提供‘治愈’服务,但我们分享生存经验。

    > 若你体内也有未被命名的声音,

    > 请记住:

    > 分裂不是失败,

    > 失语才是。”

    与此同时,远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墨尔本,一名十六岁少年正戴着耳机反复聆听那段广播剧试听版。他在社交平台发布动态:

    > “妈,我不是精神分裂。

    > 我只是比我想象中更复杂一点。

    > 今晚我能带‘她’来吃饭吗?她说想尝尝你做的红烧肉。”

    而在西伯利亚边缘小镇,一位退休心理学家读完徐以志旧著《多重人格障碍诊疗指南》,合书长叹,提笔写下辞职信:

    > “我教了一辈子学生如何消除‘多余的人格’。

    > 现在我想申请成为群青纪念馆的志愿者,

    > 学习如何尊重它们。”

    元年一月六日,清晨六点零三分。

    同一时刻,同一分钟。

    风铃轻响,茶香弥漫,七只杯子整齐排列在桌上,热气袅袅上升,交织如网。

    零站在窗前,看着雪地上的新脚印??这次不止一串,而是许多,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最终停在门前。

    她知道,门不会再关。

    而光,已经传到了比想象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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