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悄然而至,细密的雨丝贴着玻璃窗滑落,在“Trifle & Tea”的招牌上拉出一道道蜿蜒水痕。店内早已打烊,灯光熄了一半,只剩下柜台后那盏小灯还亮着,像一颗不肯睡去的心。森川桃坐在高脚凳上,膝头摊开一本厚册子??是下个月即将出版的甜点食谱初稿,封面印着她手写的书名:《微不足道的幸福》。

    她指尖轻轻抚过扉页上的那句话:“有些光,生来不是为了照亮别人,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过。”

    窗外雷声低滚,巷口路灯在雨中晕开一圈昏黄。她忽然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中午时分,一个陌生女人走进店里,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裙,拎着名牌包,目光锐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她没看菜单,直接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森川桃的店主?”

    当时森川桃正在厨房调试新研发的柚子戚风,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还是擦了擦手走出来。

    “我就是。”

    女人上下打量她,眼神复杂,半晌才说:“我是你亲生母亲。”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说自己姓佐藤,年轻时因家境困顿、未婚先孕,迫于压力将刚出生的女儿送养。后来辗转嫁人、移居大阪,二十年来始终不敢回头。直到最近偶然在杂志上看到“Trifle & Tea”的报道,照片里那个低头微笑的女孩,眉眼间竟与她如此相似。

    “我不是来认亲的。”她语气冷静,甚至带着防备,“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当年被我放弃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森川桃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她只是静静听着,然后转身进了厨房,端出一块《最初的光》,轻轻放在对方面前。

    “这是我做的蛋糕。”她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尝一口。如果不是为了难吃,就别走了。”

    女人怔住,眼眶却突然红了。

    她们聊了很久。没有质问,没有控诉,只有断续的回忆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原来森川桃的名字是养母百合子取的,而“桃”这个字,恰好也是她生母少女时代最爱的花。她说小时候总梦见一棵开满粉红花朵的树,站在树下的小女孩朝她挥手,可每次伸手想去抱,梦就醒了。

    “也许……”她低声说,“你是从梦里走出来的。”

    临走前,她留下一张名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下次来大阪,请让我请你吃一顿饭。不是补偿,只是……想多看看你。”

    森川桃把名片夹进食谱稿里,合上册子,望着窗外雨幕发呆。

    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过去,可当那个曾决定她命运的女人真正站到面前时,她才发现,心底仍有一块地方是空的,不是恨,也不是怨,而是一种迟来的、模糊的牵连。

    但她也知道,那块空缺,不再需要谁来填满。

    手机震动,是一条群聊消息。

    【群青紧急会议!!】康林怡发了个爆炸表情,【今晚十点,Honeydrop集合!有大事宣布!!】

    紧随其后的是吉田加奈的语音,背景音嘈杂:“桃酱快醒醒!杉君说他要退圈了!!”

    她猛地坐直身体。

    退圈?

    池上杉要退出群青?

    手指飞快打字追问,却发现群里已经炸开了锅。平野阳斗说“早有预感”,冬月璃音直接哭了,大泉奏只回了一个句号,秋田织田则冷静地分析:“结合近期行程变动,可能性高达87.3%。”

    她抓起外套冲进雨里,伞都忘了拿。

    雨水瞬间打湿发梢,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汗。她一路跑到Honeydrop,推开门时浑身湿透,呼吸急促。其他人已经到齐,围坐在老位置,气氛凝重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桃酱!”康林怡跳起来,“你怎么淋成这样!”

    “杉呢?”她喘着气问。

    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推开。

    池上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情平静。

    “抱歉,让大家冒雨赶来。”他环视众人,“但我必须亲自说清楚??我要暂停群青的一切活动,至少一年。”

    “为什么?”冬月璃音抽泣着问,“是因为优子姐吗?你们吵架了?”

    “不是。”他摇头,“是因为我爸病倒了。”

    空气骤然安静。

    “急性肝衰竭,医生说如果找不到合适供体,可能撑不过三个月。我妈精神崩溃,家里公司乱成一团。作为长子,我必须回去接手家族事务,同时寻找治疗方案。”他顿了顿,“这不是逃避,而是责任。”

    吉田加奈咬着嘴唇:“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他看着她,也看向每一个人,“但我不知道要多久。群青对我而言,从来不只是高中社团,它是我的避难所,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做‘池上杉’而不是‘池上家继承人’的地方。所以今天,我不是来告别,而是来请求??请允许我暂时离开,但别把我从这里抹去。”

    他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枚旧徽章,是群青创立时每人定制的胸针,银底蓝纹,刻着“KoNJYo”字样。

    他将它放在桌中央。

    “等我回来那天,我会亲手把它戴回去。”

    森川桃一直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用一碗热汤、一句“你可以”把她从深渊拉出来的人,如今也要独自走向他的战场。

    她忽然笑了,从围裙口袋掏出那枚紫阳花胸针,轻轻放在徽章旁边。

    “那我就替你守着。”她说,“等到你回来为止。”

    其他人陆续响应。平野阳斗摘下自己的徽章:“我也留这儿。”

    吉田加奈抹了把眼泪:“等你回来拍我的舞台剧首演!”

    冬月璃音抱着琴谱哽咽:“我会练好你想听的那首曲子。”

    就连一向沉默的大泉奏,也将钢笔轻轻搁在桌上:“群青不会解散,只会等待。”

    那一夜,他们谁都没提未来,也没说约定。他们只是坐在一起,喝着冷掉的咖啡,讲着过去的笑话,像要把所有来不及说的话,都塞进这短暂的相聚里。

    凌晨两点,雨停了。

    她送池上杉到车站。月台空旷,列车还未进站。

    “你会来看店吗?”她问。

    “尽量。”他苦笑,“我爸现在连我交女朋友都知道,但还不知道我喜欢烘焙。”

    她轻笑:“那你告诉他,你喜欢的不只是烘焙,还有一个人做的蛋糕。”

    他一怔,随即低下头,声音很轻:“我知道。”

    列车进站,灯光照亮他的侧脸。他转身看她,忽然说:“桃酱,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我小时候幻想过的‘理想生活’??不用多耀眼,只要每天都能做出让人微笑的东西,就够了。”

    她点头:“那你也要回来,吃到我做的第一百款甜点。”

    “一定。”

    车门关闭,列车缓缓驶离。

    她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节车厢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店里,她没有睡觉,而是走进厨房,打开烤箱,开始揉面。这一次,她要做一款全新的蛋糕,名字还没想好,但味道已经有了??红茶慕斯为基底,夹层是焦糖核桃与蜂蜜柚皮,顶层用巧克力写下一个小小的“待”字。

    她想把这个味道,留在店里,等他回来那天,亲手递给他。

    一周后,二宫优子来了。

    她不再是婚礼上那个温柔依偎在恋人肩头的新娘,而是一个独立站稳的女性。她带来一本书,是她刚完成的心理学论文汇编,主题是“亲密关系中的自我认同重建”。

    “我想送给你。”她说,“因为你教会了我一件事??爱一个人,不是融合,而是彼此成就。”

    森川桃翻动书页,在最后一页发现一张便签:

    【致森川桃:

    谢谢你让我明白,真正的爱情,是可以容纳第三个人、第四个人,甚至整个世界的温柔。

    你不是阻碍,你是桥梁。

    愿我们都能成为那样的人。】

    她抬头,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又过了半个月,那个自称是她生母的女人真的从大阪寄来了一盒手作和果子,附信写道:“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做点心。虽然不好看,但用了全部心意。希望你能尝一口,就像我当年该给你的那一口奶一样。”

    她吃了。甜得有些过分,糯米皮也偏硬,但她吃完后,认真写了回信,还附上了《被接纳的味道》配方。

    “下次见面,”她在信末写道,“我想请您尝尝我为您特制的蛋糕。名字我都想好了??《迟到的早安》。”

    夏天正式来临,“Trifle & Tea”推出季节限定款《夏夜絮语》:蝶豆花冻层象征星空,底层是荔枝奶冻,中间藏着一颗会发光的食用金箔球??只要轻轻搅开,整杯饮品就会像银河倾泻。

    客人们都说,喝到最后,嘴里还能尝到一丝咸味。

    “那是泪痕的味道。”她在采访中笑着说,“因为这款甜点,献给所有在夏夜里独自哭泣过的人。”

    杂志记者问她:“你现在幸福吗?”

    她想了想,说:“我不是一直在追求幸福,而是在学习如何与自己和平共处。当我能坦然说出‘我很好’的时候,幸福就悄悄来了。”

    八月十五日,盂兰盆节当晚,店里举办了一场小型祭典。门口挂起纸灯笼,播放着老式昭和歌谣,客人们可以写下心愿投入许愿箱,每周她会随机抽取一张,为写下愿望的人免费制作一款专属甜点。

    那天夜里,她抽中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希望有一天,我能光明正大地说,我喜欢她。”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心跳忽然加快。

    她认得这笔迹。

    是池上杉。

    原来,他也曾在黑暗中挣扎过。

    她没有声张,而是连夜赶制了一款蛋糕:白色奶油覆盖,表面用可可粉筛出一片星空,中央嵌着一朵可食用银粉勾勒的紫阳花。蛋糕底部藏着一句只有加热才会显现的话:“我也喜欢过你,但现在,我更喜欢我们各自发光的样子。”

    第二天,她将蛋糕装进特制保温盒,托百合子的朋友帮忙寄往京都。

    随行卡片上只写了一句:

    “不必回答。这只是一个回应,给那个曾经不敢说出口的少年。”

    九月开学季,群青学园迎来新生。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瘦弱女孩走进“Trifle & Tea”,点了一份《最初的光》,坐下后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一笔一画临摹店内的装饰细节。

    森川桃端水上时,听见她小声嘀咕:“要是我也能开一家这样的店就好了……”

    她停下脚步,轻声问:“你在画什么?”

    女孩吓了一跳,随即红着脸展示本子:“是……是您的店。我觉得这里像童话里的小屋,让人觉得安心。”

    森川桃笑了。她拉开椅子坐下,说:“你知道吗?我也曾是个连点单都不敢抬头的女孩。但后来我发现,只要做一件让自己心动的事,哪怕再小,也能慢慢长出勇气。”

    她送给女孩一份手写配方卡,背面写着:“梦想不怕小,怕的是你不开始。”

    女孩眼眶泛红,紧紧抱住卡片跑出门外。第二天,她在社交平台发文:“今天我遇见了现实版魔法少女。她没挥魔杖,但她用一块蛋糕,点亮了我的人生。”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造访“Trifle & Tea”。有人专程从北海道赶来,只为吃一口“传说中的治愈甜点”;有心理诊所把这里列为推荐放松地点;甚至有大学社会学课程以它为案例,研究“微小空间中的情感疗愈机制”。

    但她始终记得最初的承诺??不为成名,不为财富,只为让那些曾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能找到片刻温暖。

    深秋某日,一封来自孵化器的信件抵达店内。

    她的食谱书《微不足道的幸福》通过审核,即将全国发行。出版社建议她增加一张作者照。

    她犹豫许久,最终选择了一张抓拍:她站在厨房里,围裙沾着面粉,笑着将一块蛋糕递给一个小女孩,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正好落在她扬起的睫毛上。

    没有修图,没有摆拍,只有真实的、正在发光的她。

    书出版那天,她收到无数祝贺。最让她动容的,是一份匿名快递??一本崭新的书,翻开第一页,赫然是池上杉的笔迹:

    【桃酱:

    我回来了。

    先别激动,这只是短期探亲。

    但我带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我爸找到了匹配供体,手术成功,正在康复。

    第二,我申请了东京大学夜间部的企业管理课程,每周三、五晚上上课。

    也就是说??

    我可以继续来你店里蹭饭了。

    P.S. 蛋糕很好吃。尤其是那句“我们各自发光”,我很喜欢。】

    她抱着书站在门口,泪流满面。

    当晚,她召集所有群青成员,在店里举办了一场私密庆功宴。没有麦克风,没有致辞,只有音乐、笑声和堆满桌子的甜点。

    康林怡举起酒杯:“敬森川桃??我们之中第一个真正活成自己的人!”

    大家齐声欢呼。

    她摇摇头,举起自己的杯子:“敬群青??是你们让我相信,孤独不是宿命,而是暂时迷路。”

    窗外,秋风卷起落叶,掠过那棵樱树,拂过紫阳花丛。

    她知道,冬天还会再来,生活依旧会有波折,梦想也可能遭遇冷遇。但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终于明白??

    所谓成长,不是变得无坚不摧,而是学会在破碎时,依然愿意揉下面团,开启烤箱,等待下一炉面包升腾起熟悉的香气。

    就像此刻,她站在灯火通明的小店里,看着朋友们笑闹的身影,轻声对自己说:

    “欢迎回家,森川桃。”

    风穿过门缝,吹动帘子,叮咚一声,门铃轻响。

    仿佛有人回应:

    “我们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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