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邩被剑锋硬生生抵退,胸口血洞淋漓,却偏偏咧嘴狂笑。手掌捏住剑刃,似乎没有感觉。

    随着用力,直接将剑抽离身体,几个闪身后撤,与白山元君拉开了距离。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被刺穿的大洞,目光有些嘲讽,冷笑道

    “白山元君,真是好痛啊!你下手还是这么重!”

    说着,他抬手一把扯开衣襟,巫袍甩落在地,露出赤裸的上身。

    只见他胸膛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疤痕触目惊心,仿佛心口早就被人戳穿过无数次,腔子烂过又被强行缝合回来。

    那深褐色的伤痕一层叠一层,像是尸棺上的钉痕,诡异又阴森。

    阎邩扯出癫狂的笑声

    “你这一剑倒是准……可惜啊,我还是死不掉!”

    话音落下,他双目紧闭,手指急掐法诀,口中念起古老难辨的咒文。

    “唵......借血养心,以尸为坛,以魂为灯!”

    随着咒声低沉,阎邩胸口的血洞处竟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符文,宛如地狱的咒印,从心口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他整个上身。

    那些符文游走扭曲,像是活物一般在皮肤上蠕动,发出细微的嘶鸣声。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眼......

    双瞳竟化作上下两颗,黑白分明,阴阳倒置,宛如鬼眼开世!

    天色骤暗,风声呜咽,仿佛千百冤魂同时低泣。

    浓厚的黑云自天际滚滚压下,笼罩战场,连战马都惊惧嘶鸣,不敢靠近。

    玄铁军一个老兵指着半空喃喃

    “黑云压顶……这,这是《搜神记》里说的‘尸云’,乃百鬼聚气之兆……”

    阎邩背后,渐渐浮现出一座由血气凝成的“人影”,看不清脸,可体型高大异常,有普通人两倍之高,宛若巨人,可却咿咿呀呀发出婴孩般的啼哭。

    白山元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禁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可此时阎邩突然一声低吼,猛地拍在自己心口的血洞上!

    刹那间,那人影猛地一震,数条漆黑的“尸蛊”猛然从虚影的口鼻爬出,细长如蛇,扑向白山元君!

    那些蛊虫落地便钻入泥土,瞬息间大地翻涌,四周成片的血雾弥漫。

    仿佛地面都变成了活物的内脏,踩在上面竟是软的,泛着恶心的肉色,且微微抽搐,令人作呕。

    白山元君因为地面的变幻,身体站立不稳,只能将手中长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他冷声低喝,手掐剑诀,掌心中凝聚的是道家的雷印,随即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九天神雷,急急如律令!”

    “轰!”

    剑刃入地,光芒暴涨,雷霆轰鸣,一道道符箓自剑锋震散,化作无数道金色雷纹,瞬间扩散数十丈,将阎邩施下的黑蛊尸阵强行撕裂。

    那雷纹宛如锁链般盘绕,将爬出的蛊虫一只只劈得焦糊,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阎邩却狞笑不止,脚踩血雾,身影若隐若现。

    他扬声厉喝

    “你有茅山雷法,我有巫蛊血阵!我以他们的魂魄为炉,尸骨为薪,你每斩我一次,便有百魂化怨!”

    阎邩抬手一掐诀,低沉嘶哑的咒声在战场上空响起,宛若亡灵吟唱。

    只见他胸口符文翻滚,血肉翻涌,硬生生从虚空中召出一座森森血坟。

    血坟轰然落地,碎石翻飞,腥风扑面。

    坟前立着十口黑铁棺椁,棺木上钉满了漆黑的锁链,每一环扣都嵌着森寒的咒纹。

    随着阎邩双手猛地一震,那些锁链竟自己断裂开来,伴随着“哐啷——”的金铁声,棺盖齐齐震动。

    “轰——!”

    十具棺椁齐开,森白的尸气滚滚而出。

    浓烈的阴风瞬间席卷整片战场,呛得不少士兵当场吐血昏厥。

    随之而起的,是十道狰狞的黑影,他们浑身腐烂,眼窝塌陷。

    从尸骸的衣角隐约能看出其生前身份:有苗疆大巫的骨饰,有西岭女巫的铃铛,也有中州道士的残破符箓。

    他们生前本是巫师、术士,死后却被阎邩抽魂剥魄,炼为最极阴的凶煞!

    草织远远一看,瞳孔猛然收缩,她第一次变了脸色,失声大喊

    “师尊!这是十棺凶煞!你快走啊!此煞一旦近身,必损道行,甚至玷污仙格!你绝不能硬碰!”

    她木讷的神情彻底崩裂,猛地转身对着身边四小只喝道

    “撑住!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守住结界!我去帮师尊!”

    话音未落,她已硬生生收回了对结界的法力。

    顿时护阵的光幕暗淡几分,四小只肩上压力骤增,身躯瞬间一沉。

    “轰——”

    乐英双膝一软,鼻血如决堤般流下,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上,他抬眼望着阵外翻滚的黑水,虚弱低声道:

    “我……快不行了……”

    乐槐死死咬牙,双手颤抖,眼角血丝暴起,却还是强撑着,望向四周。

    战场一片惨烈,黑水阵依旧蔓延,触之即溃,吞噬无数士兵。他心里清楚,他们的命,就系在这薄如蝉翼的光幕上。

    乐垚的鼻血已经汇聚成一道细流,滴落在地,溅起黑色的尘点。

    他却一声不吭,牙关死咬,硬生生将满口血腥咽下。

    乐蝶嘴里涌起一股腥甜,喉头一滚,却死死吞下,不敢露出半分虚弱。

    她知道,一旦泄气,阵就要垮了……

    就在此刻,一骑快马骤然杀入,正是副将锦一!

    她一剑斩下敌人首级,转身勒马,冲到四小只面前,看着他们血气枯竭的模样,厉声道

    “你们这样撑不住的!他的这个邪阵怎么破?你们教我,我来破阵!”

    乐蝶猛然瞪眼,嘶声咬牙

    “破不了!破阵需要强大的法力,我们几个根本做不到,除非...........”

    锦一蹙眉,连声问道

    “除非什么?”

    “阵基在那些孕妇身上!除非杀了她们.....”

    锦一愣住,喉头一堵。

    阴胎阵.....阎邩最毒的手段,以孕妇为阵基,借胎孕阴,生生炼出这死局。

    他就是算准了他们不忍下手。

    锦一心头沉到谷底,她抬眼望去,只见木桩上,一个个孕妇双目无神,脸色蜡黄,腹部高高隆起,脚下踩着黑陶罐。

    那些罐中渗出黑米与阴水,正是阵力的根源。

    “这是要我们亲手屠杀无辜……”锦一心里发凉,握剑的手颤抖着

    她咬牙,看着四周血流成河,士兵惨叫不止,四小只已濒临崩溃。她明白,如果不破阵,这里也将尸横遍野。

    “若有人必须背这恶名,那就我来!”

    她眼神决绝,猛然策马疾驰,直冲孕妇所在。

    风声割面,沙砾刮得脸颊生疼,她却不曾停顿。

    马嘶声中,她一剑直指木桩上的孕妇。

    那女子惊恐睁大眼睛,泪水滑落,喉咙哽咽,不停地求饶。

    “别杀我,求你了,求你别杀我,我还没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出生.....求你们了!”

    锦一喉头一紧,手中长剑停在半空。

    可身后,惨叫声此起彼伏,黑水不断吞没活人。

    她心头一狠,泪水涌上眼眶,终究还是举剑.......

    “噗......!”

    长剑落下!

    那孕妇惊叫一声,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却并未刺入孕妇体内,而是猛地一偏,扎入木桩之下的黑陶罐!陶罐炸裂,黑水四溢,孕妇身上的丝线瞬间断裂。

    锦一怒吼一声,手掐奇诀,口中念念有词,那状态分明不像是她平时的模样…

    “破!”

    刹那间,四小只只觉心神一震,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手举了起来兀自掐诀,体内灵气轰然汇出!

    他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齐齐将随身携带的镇魂钉猛地拍出。

    “咚!咚!咚!咚!”

    四枚镇魂钉插入大地,落在不同方位,化作四方锁魂阵!

    锦一怒目圆睁,猛地一剑将阵坛劈裂,黑陶碗轰然碎裂,黑米洒落满地。

    “破!!!”

    伴随五人齐声嘶吼,整片战场骤然巨震!

    那原本蔓延无边的黑水,竟瞬间嘶嘶蒸发,化作滚滚黑烟冲天消散了

    孕妇们齐齐跌倒在地,喘息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四小只猛地回过神,气息虚弱,却震惊地互相对视。

    乐蝶眼泪模糊,颤声喊道

    “爷爷……爷爷他们没死!这是天罡地锁阵!是陆族长他们……以灵符借法,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的哭声撕裂天地。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古雾村的后方阵营应该是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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