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如火在江箐珂眼中烧得正烈,而无人在意的那盏流苏宫灯,仍静静地躺在密道的石门前。

    她压着泪意,冷笑质问。

    “把人当傻子骗来骗去,太子殿下……”

    四个字她咬得较重,嘲讽意味极轻。

    “一定觉得很有趣吧?”

    无力又哀伤的视线从地上的折册子收回。

    喉结滚动,李玄尧看着江箐珂摇头。

    一个哑巴连解释的能力都没有,像被封了嘴的囚犯,只能等着对方宣判。

    本想等一切都准备好,时机成熟,亲口告诉她真相。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心中兵荒马乱,不知该从何解释。

    两人沉默无言,唯有四目相对。

    在眼神中愧疚哀求,在眼神中斥责怨恨。

    江箐珂无话可说,同样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此时此刻,思绪混乱无章,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她转身要走,李玄尧抓住她的手腕挽留。

    “最好放开我。”

    “因为我现在其实……很想杀人。”

    江箐珂背对着他一字一句,语气冷得跟后花园冰封的莲池似的。

    二人又无声僵持了片刻,李玄尧松手,做出了妥协。

    江箐珂走出书房,李玄尧就穿着那件单薄的衣袍,无声地紧跟其后。

    “别跟着我。”

    江箐珂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感情,周身都散发着平静的死感。

    寒风凛冽,却比不过心头的冷。

    宫灯与夜色交织,光影流转间,在回凤鸾轩的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

    李玄尧仍踱步相随,与江箐珂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说了,别跟着我。”

    她再次扬声警告。

    可回应给江箐珂的仍是那窸窣的脚步声。

    怒火压到了极限,江箐珂转身就朝李玄尧甩了一鞭子过去。

    他没躲。

    鞭子不偏不倚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倒刺穿透衣料,刺入皮肤,在回鞭时勾扯下一道皮肉来。

    血珠从伤口迸出,迅速浸染了那身月白色长袍。

    幽暗夜色下,一条深色的斜痕逐渐变得醒目无比。

    李玄尧面色无变,不怒也不恼地瞧着她,似乎不知痛似的。

    见他停下了步子,江箐珂提着鞭子继续走。

    步子轻踱,李玄尧又继续跟着。

    就这样……

    她停,他也停。

    她走,他也走。

    江箐珂下狠,抽了一鞭又一鞭。

    李玄尧一步不躲,咬牙隐忍,也挨了一鞭又一鞭。

    胸前的血痕杂乱交错,好好的月白色衣袍此时血色斑驳。

    两名暗卫看不下眼,分别从高高的飞檐上翻身跃下,落脚在李玄尧的身前,欲要替他挨上几鞭。

    双手分别搭在两名暗卫的肩头上,李玄尧将两人向旁侧拨开,继续跟着江箐珂,直到凤鸾轩的殿门前。

    “哐”的一声,殿门紧闭,无情地将李玄尧关在了殿外。

    假的。

    都是假的。

    人是假的,说话的话也是假的,连情都是假的。

    愤怒发泄得还不够,江箐珂进了寝殿后,看到什么摔什么。

    这虚情假意充斥的东宫,所有的一切都看得让人作呕。

    管它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管它是哪个贵妃、哪个傻鳖送的。

    花瓶摔了。

    茶器扔了。

    屏风剪了。

    李玄尧的玉制棋盘也砸了。

    纸墨笔砚也全碎了。

    花样繁复的眼罩也烧了。

    九重纱幔也扯了

    ……

    统统都不要了。

    这日子,她江箐珂就是不想过了。

    一番折腾作闹后,好好的寝殿如同被龙卷风席卷了一般,狼藉一片。

    愤怒释放殆尽,江箐珂精疲力尽。

    她摊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目光放空地盯着一处。

    世界很安静,她的情绪也在慢慢归于平静。

    而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也开始一条一条地清晰起来。

    夜颜是太子李玄尧,“李玄尧”是穆珩,穆汐是夜颜的侧妃,还有一个徐才人、张良娣。

    可为何要从一开始就骗她?

    只因为他是个不详之人,又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殿门适时吱呀而开,李玄尧在门前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并在杂乱的矮榻上寻了一处坐下。

    江箐珂瞧都没瞧他一眼,兀自躺在床上发呆。

    她将嫁入东宫以后的事,能想起来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想到一处,她腾地坐起。

    擦去眼角气出的泪意,江箐珂翻身下床,然后气势汹汹地冲到李玄尧的面前质问。

    “成婚大典那日,与我行礼之人,是你,还是穆珩?”

    李玄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摇头。

    意思再明显不过。

    “混蛋!”

    斥骂出口时,“啪”的一下,江箐珂又抡了李玄尧的一巴掌。

    她用了十分的力,打得那冷白的侧脸上登时就红了一片。

    可她的掌心也同样在痛。

    李玄尧偏着头,眸眼低垂,面色依然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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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箐珂转身回去,躺了没多久,又冲下床,跑到李玄尧面前质问。

    “那大婚洞房那晚,为何没有同我喝合卺酒?”

    李玄尧担心江箐珂看不懂手语,从地上捡起折了一半的炭笔,和被撕掉一半的折册子。

    笔尖勾画迅速,宛若在写草书。

    怕江箐珂没耐心等,他每写一句,便将册子主动举给江箐珂看。

    【喝合卺酒,势必要先掀盖头。】

    【怕你看到真的我,会被吓到。】

    【也怕东宫的秘密会暴露。】

    【毕竟,你我那时尚不了解彼此。】

    【我不能冒险。】

    江箐珂双手叉腰,严声厉色地又问:“那穆侧妃被抬入东宫的那晚,你一身酒气来了凤鸾轩,可是同她喝了合卺酒?”

    李玄尧摇头。

    低头又快速提笔写字。

    他仍是写一行,给她看一行。

    【与你都未做过的事,怎会与他人做。】

    【纳穆汐为侧妃,并非我本意。】

    【实则是母后在世时与先生的承诺,且也是父皇之意。】

    【穆家于我有救命之恩,该给的体面总是要给的。】

    【酒确实是与穆汐同饮,但并未交颈而饮。】

    “没交颈,那也是喝了。”

    “忽悠谁呢。”

    “凭什么能跟她喝,就不能跟我喝?”

    江箐珂将折册子从李玄尧手中抽出,“啪”的一下,砸在了他的脸上。

    “骗子!”

    李玄尧仍是没有半点脾气。

    他右手握拳,神情愧疚地在左胸口打了两个圈,用他拙劣的方式说着“抱歉”。

    江箐珂不睬她,又气冲冲地躺回了榻上。

    可过了半晌,又想起一件恼火又扎心的事来。

    双手抱胸,下巴尖微仰,江箐珂端着高姿态,垂眸冷眼睥睨着李玄尧。

    “你跟穆汐睡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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