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龙帐内,纱幔被秋风掀起又垂落。

    姜苡柔赤足踩在织金地毯上。

    鸦青色长发随着旋转在腰间散作流云,额间朱砂痣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没有丝竹管弦,她以足尖叩击地面为节拍。

    犹如一只舞蝶,又恰似一只与狼群搏杀的仙子。

    不像其他女子妖媚的舞姿,她的舞更像是一种诉说,讲述着孤独的淡淡伤感,又带着不屈服于命运的奋进,还带着女子的柔弱。

    完美的下腰,腰身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般。

    跳舞时的她自信满满,不怯不躲闪眸光,牵动着观看者的心神。

    雪白脚踝上银铃随动作发出细碎清响。

    每步都踏在宫商角徵羽的韵律上。

    跳跃过来的时候,带给御座一抹独特的香气。

    那夜紫竹院中帝王褪去她小衣时,也是这样若即若离的暗香。

    还有那件她遗留的莲花肚兜。

    焱渊喉结微动,不由得换了个坐姿,往后靠御座,眸光深沉观赏。

    墨凌川痴痴然望着眼前的娇妾。

    五年前在溪边,小丫头举着两条活鱼欢快的笑,草鞋上还沾着青苔。

    如今她腰间环佩叮当,却比当年赤足踩在鹅卵石上更叫他心颤。

    \"妾身献丑了。\"

    姜苡柔落落大方收起修长玉臂。

    \"陛下?\"

    岳皇后轻唤将焱渊惊醒。

    帝王回过神,动辄间,玄色龙袍下摆扫落了案几上的和田玉镇纸。

    清脆的碎裂声中,宁贵妃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上月她苦练半月的胡璇舞,帝王不过赞了句\"尚可\",此刻却为个贱妾失态至此。

    \"好个'莲动下渔舟'。\"

    焱渊忽然低笑,目光扫过姜苡柔微微起伏的胸口。

    那里本该绣着并蒂莲的衣襟不知何时松了寸许,露出小片凝脂般的肌肤。

    墨凌川拿过角落里的一双莲花履鞋,蹲下扶起雪白的玉足给穿上绣花鞋。

    宁贵妃讥讽道,“墨大人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岳皇后却瞧见帝王的眉梢,一闪而过蹙了一下。

    “咿咿呀呀.....”

    明珠公主伸着小手奶声奶气,

    虞昭仪笑说:“陛下,明珠看到如此美妙的舞姿很高兴呢!”

    宁贵妃哼道:“小孩子懂什么?虞昭仪未免太过谄媚。”

    焱渊摩挲着御座扶手上的螭龙纹,这只手昨日曾按在姜苡柔后颈,因为她听到狼嚎叫——扑进他怀里。

    宁贵妃眼中闪过阴鸷: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妾,竟敢在陛下面前搔首弄姿!

    她强压下心头怒火,娇声问道:

    \"陛下,馥雅的舞姿与墨府小妾相比,孰优孰劣?\"

    岳皇后闻言,不禁轻笑出声,摇着手中的团扇道:

    \"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宁贵妃脸色微变,作势要往焱渊怀中依偎,却被帝王冷冷推开。

    焱渊眸色一沉:\"贵妃,注意分寸。\"

    墨凌川拱手道:\"陛下,臣携贱妾先行告退。\"

    帝王眸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姜苡柔,

    她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短暂瞥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只留下一个乌黑的发顶。

    \"朕的身子已无大碍,今夜不如由皇后操办一场篝火晚会,如何?\"

    岳皇后微微一愣,没料到帝王会有此雅兴,连忙应道:\"臣妾定当尽心筹备,陛下且先好生歇息。\"

    焱渊挥了挥手,众人依次退出龙帐。

    待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帐外,帝王幽深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或许,昨夜是他误会了姜苡柔。

    生活的艰辛让她不得不学会自我保护,天生的柔弱与被迫的坚强,并不矛盾,恰恰说明她真实。

    帝王心中涌起怜惜,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在深宫中如履薄冰的日子。

    入夜,木兰围场的篝火晚会正酣,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焱渊高坐御座之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右下方那张长桌上。

    姜苡柔正与墨凌川低声细语。

    帝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余光瞥见墨凌川执起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那抹嫣红的唇印仿佛烙在了焱渊眼底,他猛地又灌下一杯酒。

    \"陛下,\"

    宁贵妃不知何时上了御座,跪坐在他身侧,

    \"臣妾陪您一起喝。\"

    她纤纤玉指执起酒壶,媚眼如丝,

    \"您还记得第一次咱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吗?\"

    焱渊衣袖一甩,宁贵妃手中的酒壶险些脱手。

    全公公连忙上前斟酒,却被宁贵妃推开。

    她重新倒满一杯,送到帝王唇边,目光挑衅地看向岳皇后。

    岳皇后唇角微扬,目光在帝王与姜苡柔之间游移。

    原来如此,她心中了然,难怪陛下近日突然驾临缀霞宫,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叫来司竹低声交代一番.....

    不多会儿,

    \"墨大人,\"

    一个宫人上前禀报,

    \"今日晌午狩猎的几只紫貂要献给太后娘娘,奴才们想请您去看看是否处理妥当。\"

    墨凌川依依不舍地松开姜苡柔的手:\"柔儿,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待墨凌川走远,姜苡柔抬眸望向御座,正对上焱渊幽深的目光。

    她唇角微勾,起身离席。

    \"侧夫人,您这是?\"语嫣低声问道。

    姜苡柔狡黠一笑:\"猎物来不来就看这会儿了。\"

    二人来到帐篷后的空地。

    姜苡柔望着满天繁星,回想起上一世,她入墨府半年,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古镇。

    那日墨凌川带她去游船,送她莲花表白,她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想着和这个男人生几个孩子,哪怕做妾,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事以愿为....

    肩头突然被轻轻按住,姜苡柔回头,撞入一堵高大密实的胸膛。

    焱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月光为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两人距离太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如擂鼓。

    \"陛下...\"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

    焱渊望向黑幕中的月亮,声音低沉:\"可是想家人了?\"

    他记得全福的汇报,她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哥哥。

    姜苡柔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妾身...确实有些想念。\"

    声音轻颤,带着几分哽咽。

    焱渊抬手,情不自禁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痣。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

    \"陛下...\"她后退半步,却被焱渊扣住手腕。

    \"别动。\"他声音沙哑,\"让朕...看看你。\"

    月光下,她的容颜愈发娇媚清丽,眼角的泪痣仿佛一滴未落的泪。

    焱渊想起那日在紫竹院,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修长如玉的手指隔着一纸距离轻抚美人的脸颊,引得彼此一阵战栗。

    “那夜,是朕欠你.....”

    幽黑眸子凝视面前娇艳欲滴的娇唇,喉结滑动,缓缓靠近,

    她闻到了帝王身上的沉香气息,

    帝王鼻息间是莲花香气,还带着一抹媚惑的幽幽体香。

    姜苡柔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倒,被焱渊修长臂膀托住后背。

    好似那日在凉亭不远处, 她倒在他臂弯处,

    四目相对,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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