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贵妃配给太监当对食后》正文 第776章 坐山等
沈榕宁和拓跋韬乘着马车抵达皇陵所在的山脚下，从这一段路开始，马车就不能再行进了。
拓跋韬将马车藏在了一处山坳里，随即骑着马载着沈榕宁，沿着一条小道穿越了山坳，直接抵达了之前他们二人曾经居住过的那一处盗洞。
毕竟是冬天，走了这么久的路，两个人几乎要冻僵了。
为了不被人察觉，他二人都没有带随从。
好在两人轻装简行，加上拓跋韬武功高强，随身携带着弓箭还有祛除野兽的那些药，最终顺顺当当来到了洞里。
这一路拓......
马蹄声戛然而止，那传报太监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如风中枯叶：“棺……棺中空无一物！仅余血衣残片，缠于钉尖之上！守陵人皆言，昨夜雷鸣如鼓，电光劈开穹顶，似有神鬼出入！”
全场死寂。
连钱?都僵在原地，瞳孔骤缩，指尖冰凉。
她亲手刺入三殿下心口，亲眼看着鲜血浸透锦被，亲手将他放入金丝楠木棺椁??她比谁都清楚，那具尸身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可如今……棺空了？
“荒谬！”宁妃猛地起身，佛珠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天降异象，岂是人力所能伪造？若非亡魂不甘，怎会引动天怒？”
“天怒？”钱?缓缓转头，目光如刀剜过她的脸，“姐姐说得倒轻巧。若真是天意，为何偏偏在你设坛超度、满宫瞩目之时，地宫崩塌，尸身不见？这般巧合，莫非上苍也听你调遣？”
她步步逼近，声如寒铁：“你说是鬼魂索命，我便信了；你说显灵留字，我也忍了；可如今连尸首都保不住，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三殿下羽化登仙，特来人间惩奸除恶？”
群臣面面相觑，原本笃信鬼神的几位老王爷也开始皱眉。
太子萧泽悄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钱?不等宁妃回应，猛然高喝：“赵德全！”
阴影处，一道黑影疾步而出，双手捧着一只密封陶罐。
“此乃今晨自皇陵取回之物。”钱?冷冷道，“地宫封土虽塌，但棺底暗格未毁。这罐中所藏，正是三殿下入殓时贴身佩戴的玉珏碎片??碎成五块，按五行方位埋于棺底，乃皇家秘仪，以防盗掘冒认。此等机密，除产婆、稳婆与亲母之外，无人知晓。”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今日开棺查验者，仅有郑公公与两名守陵太监。他们皆言，此罐原封不动，未曾开启。可……”
她缓缓揭开罐盖，从中取出一片玉珏，举过头顶。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玉上??那本该温润通透的羊脂白玉，竟泛出诡异青黑，边缘还附着些许干涸的暗绿黏液。
“诸位请看，此玉遇毒则变色，乃先帝御赐‘鉴命珏’。当年三殿下降生第三日，我亲自为他系上，从未离身。如今它呈现如此异状，说明什么？”
她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说明我儿并非病亡，而是中毒在先，再遭人为灭口！”
“哗??”
百官哗然。
宁妃脸色终于大变：“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钱?冷笑，从袖中抽出另一张纸，“这是王太医私底下重验宝珠脉象的记录。她所中之‘梦魇散’，药性与昨夜法坛所焚之香完全一致！而配制此药所需七情花粉，宫中唯有一处栽种??宁妃娘娘的西苑别院！”
她将两张纸同时掷向空中，任其飘落于群臣脚边：“你们自己看！是谁在制造幻觉？是谁在散布谣言？是谁借亡魂之名，行构陷之实？”
太子萧泽缓缓起身，拾起一张药单，眯眼细看，忽而低声道：“父皇曾言，七情花只宜赏玩，因其花粉入目则迷心，吸入则致幻，故严禁采炼。宁妃娘娘……你园中何以存有大量晒干花蕊？”
宁妃嘴唇微颤，强撑镇定：“本宫……本宫不知。或许……是下人私自晾晒……”
“下人？”钱?逼近一步，“那你可敢让内务府即刻搜查西苑？若搜不出半点花粉、药渣、或炼药器具，我当场自刎谢罪！”
空气凝固。
宁妃终于意识到，她被逼入死角。
她本欲以“鬼魂索命”压垮钱?心智，借舆论之力将其彻底摧毁。可她低估了钱?的狠劲，更未料到对方早已暗中布局??王太医倒戈、验药证据、玉珏异变、甚至对宝珠的反向利用，一切皆如蛛网密布，只待她出手便反噬而来。
而现在，地宫崩塌、尸身失踪，反倒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若她强行坚持“亡魂作祟”，便是承认自己也无法掌控局面；若她改口说是人为，那之前所有“显灵”之举，皆成笑话。
进退维谷。
就在此时，一名小黄门慌忙奔来，在宁妃耳边低语数句。
宁妃身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钱?，眼中竟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钱?察觉异样，冷声问：“怎么？又有什么‘灵异’之事要禀报？”
那小黄门扑通跪下，颤声道：“启……启禀贵妃娘娘，方才长乐宫偏殿传来消息……宝珠……宝珠她……”
“她怎样？”
“她……她自缢于梁上！”
“什么？”钱?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但……但她并未断气！”小黄门急忙补充，“被看守宫女及时发现救下。只是……只是她醒来后，神志全失，口中反复念叨一句话……”
“什么话？”
小黄门咽了口唾沫，低声复述：“她说??‘三殿下没死，他在井底，水很冷，他一直在等母妃……’”
“轰”地一声，钱?脑中炸开。
井底？
哪一口井？
她猛然想起，长乐宫后院有一口废井，深不见底，早年因淹死过宫女已被封死。可就在三殿下死后第二日，她曾见宁妃派人在井口焚烧纸钱，说是“镇邪”。当时她未多想，如今回想，那火盆中烧的，分明不是寻常冥纸，而是……裹尸布！
难道……宁妃早就知道三殿下没死，把他藏在了井中？
可那井已被封死，如何存活？
除非……井底另有密道！
这个念头一起，她再也按捺不住。
“带我去偏殿！”她厉声下令，转身就走。
宁妃突然开口：“妹妹且慢！”
钱?停步，回头冷笑：“怎么？姐姐也要拦我见一个将死之人？”
宁妃缓缓起身，神色复杂：“宝珠是我宫中旧人，我待她不薄。她如今疯癫自戕，我岂能坐视？不如让我派太医前去诊治，也好查明真相。”
“不必了。”钱?头也不回，“我的人，我自己会管。倒是姐姐??”
她顿住脚步，背对着宁妃，声音幽冷如深渊回响：
“你最好祈祷，宝珠说的是胡话。否则……若让我查出三殿下真还活着，而你一直知情不报，隐瞒欺君之罪，可不是一句‘慈悲护孤’就能洗清的。”
宁妃沉默良久，终是一叹：“阿弥陀佛，愿亡者安息，生者清醒。”
钱?不再理会，快步离去。
***
长乐宫偏殿内，烛火昏黄。
宝珠躺在床上，双目空洞，手腕缠着渗血的布条。两名宫女守在一旁，战战兢兢。
钱?挥手命她们退下，独自坐在床沿，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
这是她从小养大的丫头，忠心耿耿，连做梦都在为三殿下缝衣。
可现在，她却被逼到悬梁自尽。
“宝珠……”她轻声唤道，“你能听见我吗？”
宝珠眼皮微动，嘴唇翕张，依旧重复着那句话：“三殿下没死……他在井底……水很冷……他等母妃……”
钱?心头剧震。
她忽然俯身，紧紧握住宝珠的手：“你说的是真的？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在哪里？”
宝珠没有反应，只是机械地呢喃。
钱?不死心，又问：“是宁妃把你送去井边的？是不是？你点头，只要你点头，我就救你！”
宝珠依旧无动于衷。
钱?颓然松手，脑中思绪翻涌。
若三殿下真还活着，那必是有人在他被刺后迅速施救。可心脏被银剪贯穿，除非??伤口未致命，或有人及时封脉止血。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精通医术之人。
王太医？
可他明明站在她这边……
除非，他也只是棋子？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赵德全匆匆进来，附耳低语：“主子，查到了！那口废井确有古怪。奴才派人撬开井沿石板，发现下方有暗格机关，拉动后可开启一道石门，通向地下密道！只是……里面漆黑一片，深不可测，怕有埋伏，不敢擅入。”
钱?霍然起身：“备灯，我要亲自进去。”
“不可！”赵德全惊恐，“万一里面有毒气、陷阱，或是……鬼魂……”
“闭嘴！”钱?厉喝，“我儿子若还活着，哪怕下面是地狱，我也要走下去！”
一刻钟后，钱?手持火把，带着四名心腹太监，踏入密道。
石门开启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药味与血腥。
通道狭窄曲折，墙壁上残留着模糊血手印，显然有人曾拖着重物爬行。
前行约百步，前方出现一间密室。
门虚掩着。
钱?推门而入，火光照亮室内景象??
一张木榻上，铺着干燥稻草，角落堆着药瓶、绷带、铜针；墙上挂着一套孩童衣物，正是三殿下常穿的样式；桌上摆着一碗未吃完的粥，表面已结膜，却仍散发着热气。
有人刚离开不久。
她冲到榻前，掀开被褥??下面压着一块绣帕，上面用稚嫩笔迹写着几个字：
“母妃，我不疼了。”
字迹歪斜，墨色暗红，像是用血写成。
钱?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疯狂翻找四周，终于在墙角发现一本日记，封面写着“医案”二字，落款竟是??周玉。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永和三年冬，奉宁妃之命，救治三殿下。银剪未中心脏，偏右半寸，幸存一线生机。当即施以‘假死封脉术’，使其气息全无，瞒过众人。随后由宁妃亲信嬷嬷秘密转移至密道，由我每日换药疗伤。然其年幼体弱，寒毒侵骨，需常年居于地底温池，方能续命。对外宣称已亡，实则隐匿待时。”
钱?一页页翻下去，手指颤抖不止。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宁妃并非要毁她，而是要养虎为患。
等到三殿下长大，真相揭晓之日，便是她钱?身败名裂之时。
而那时，宁妃将以“护孤功臣”之姿，扶三殿下重返东宫，甚至……取太子而代之！
“好狠……好狠啊！”钱?咬牙切齿，眼中燃起滔天恨火。
她猛地合上医案，转向赵德全：“传令下去，封锁密道出口，调集禁军围住宁妃宫！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鬼！”
赵德全领命欲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等等。”钱?忽然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不，不要打草惊蛇。”
她缓缓站起，将医案藏入怀中，低声道：“既然她想演戏，那我们就陪她演到底。明日便是七日超度最后一场，她必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排‘亡魂归来’的好戏。”
她抚摸着那块血书绣帕，轻声呢喃：
“那就让三殿下……真的回来吧。”
***
次日清晨，太极殿前法坛重设。
空明大师盘坐中央，十八僧众齐诵往生咒。
百官齐聚，皇帝亦亲临观礼，面色沉重。
宁妃一身素服，神情悲悯，手持引魂幡，立于祭台中央。
“今日乃超度最后之期。”她朗声道，“若三殿下冤魂尚在，望感我诚心，现身一见，告知世人真相！”
话音落下，鼓乐齐鸣，梵音高亢。
忽然，一阵阴风卷过，坛上烛火尽数熄灭。
紧接着，地底传来沉闷震动，仿佛有物自幽冥爬出。
所有人屏息凝神。
只见祭台下方，泥土龟裂，一道瘦小身影缓缓升起??
白衣童子，面容苍白，双眼紧闭，胸前缠着渗血绷带，手中握着一朵枯萎的七情花。
正是三殿下！
“啊??！”
人群爆发出惊恐尖叫。
几名嫔妃当场晕厥。
太子萧泽眯起眼睛，手已按上腰间佩剑。
皇帝浑身颤抖，喃喃道：“朕的儿子……回来了？”
宁妃却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随即低头合掌，高诵：“阿弥陀佛，亡魂归位，冤屈得雪！”
可就在这时??
那“三殿下”忽然睁眼。
双目清明，毫无死气。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宁妃，声音稚嫩却清晰无比：
“母妃没杀我。”
全场骤静。
他又转向皇帝，跪下叩首：“儿臣未死，乃因宁妃娘娘与周太医救我性命，藏于地底三年。然她非为护孤，实欲挟我以令天下，待时机成熟，便说我被贵妃所害，借此夺权乱政！”
“轰”地一声，朝堂炸裂。
宁妃笑容僵住，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她踉跄后退。
那孩子继续道：“我亲耳听见她说：‘钱?弑子，天理难容；我养其子，功德无量。将来他登基，我便是太后！’”
钱?缓步走上祭台，从怀中取出医案，高高举起：“这是周玉所记医案，详述如何假死、疗伤、藏匿！宁妃，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怒极，拍案而起：“来人！封锁全场， arresting 宁妃！召周玉对质！”
宁妃终于崩溃，嘶声尖叫：“不可能！你明明答应我……你会配合演这一出！”
那“三殿下”缓缓摘下面具??
赫然是沈家流放归来的幼子，沈砚。
他冷冷望着宁妃：“我父亲蒙冤而死，全家流放岭南。你说能助我复仇，让我假扮三殿下，揭发贵妃‘弑子’。可你没想到，我真正要报仇的人，是你！”
原来，赵德全并未前往岭南，而是钱?早知沈家无辜，暗中派人将沈砚救回，精心训练，只为今日反杀。
宁妃瘫倒在地，喃喃道：“我……我只是想……”
“你想做太后。”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中的银剪寒光闪烁，“可惜啊，你忘了??在这宫里，死人不会说话，活人才最可怕。”
风起云涌，太极殿前，一场以鬼为名的博弈，终以血洗落幕。
拓跋韬将马车藏在了一处山坳里，随即骑着马载着沈榕宁，沿着一条小道穿越了山坳，直接抵达了之前他们二人曾经居住过的那一处盗洞。
毕竟是冬天，走了这么久的路，两个人几乎要冻僵了。
为了不被人察觉，他二人都没有带随从。
好在两人轻装简行，加上拓跋韬武功高强，随身携带着弓箭还有祛除野兽的那些药，最终顺顺当当来到了洞里。
这一路拓......
马蹄声戛然而止，那传报太监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如风中枯叶：“棺……棺中空无一物！仅余血衣残片，缠于钉尖之上！守陵人皆言，昨夜雷鸣如鼓，电光劈开穹顶，似有神鬼出入！”
全场死寂。
连钱?都僵在原地，瞳孔骤缩，指尖冰凉。
她亲手刺入三殿下心口，亲眼看着鲜血浸透锦被，亲手将他放入金丝楠木棺椁??她比谁都清楚，那具尸身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可如今……棺空了？
“荒谬！”宁妃猛地起身，佛珠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天降异象，岂是人力所能伪造？若非亡魂不甘，怎会引动天怒？”
“天怒？”钱?缓缓转头，目光如刀剜过她的脸，“姐姐说得倒轻巧。若真是天意，为何偏偏在你设坛超度、满宫瞩目之时，地宫崩塌，尸身不见？这般巧合，莫非上苍也听你调遣？”
她步步逼近，声如寒铁：“你说是鬼魂索命，我便信了；你说显灵留字，我也忍了；可如今连尸首都保不住，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三殿下羽化登仙，特来人间惩奸除恶？”
群臣面面相觑，原本笃信鬼神的几位老王爷也开始皱眉。
太子萧泽悄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钱?不等宁妃回应，猛然高喝：“赵德全！”
阴影处，一道黑影疾步而出，双手捧着一只密封陶罐。
“此乃今晨自皇陵取回之物。”钱?冷冷道，“地宫封土虽塌，但棺底暗格未毁。这罐中所藏，正是三殿下入殓时贴身佩戴的玉珏碎片??碎成五块，按五行方位埋于棺底，乃皇家秘仪，以防盗掘冒认。此等机密，除产婆、稳婆与亲母之外，无人知晓。”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今日开棺查验者，仅有郑公公与两名守陵太监。他们皆言，此罐原封不动，未曾开启。可……”
她缓缓揭开罐盖，从中取出一片玉珏，举过头顶。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玉上??那本该温润通透的羊脂白玉，竟泛出诡异青黑，边缘还附着些许干涸的暗绿黏液。
“诸位请看，此玉遇毒则变色，乃先帝御赐‘鉴命珏’。当年三殿下降生第三日，我亲自为他系上，从未离身。如今它呈现如此异状，说明什么？”
她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说明我儿并非病亡，而是中毒在先，再遭人为灭口！”
“哗??”
百官哗然。
宁妃脸色终于大变：“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钱?冷笑，从袖中抽出另一张纸，“这是王太医私底下重验宝珠脉象的记录。她所中之‘梦魇散’，药性与昨夜法坛所焚之香完全一致！而配制此药所需七情花粉，宫中唯有一处栽种??宁妃娘娘的西苑别院！”
她将两张纸同时掷向空中，任其飘落于群臣脚边：“你们自己看！是谁在制造幻觉？是谁在散布谣言？是谁借亡魂之名，行构陷之实？”
太子萧泽缓缓起身，拾起一张药单，眯眼细看，忽而低声道：“父皇曾言，七情花只宜赏玩，因其花粉入目则迷心，吸入则致幻，故严禁采炼。宁妃娘娘……你园中何以存有大量晒干花蕊？”
宁妃嘴唇微颤，强撑镇定：“本宫……本宫不知。或许……是下人私自晾晒……”
“下人？”钱?逼近一步，“那你可敢让内务府即刻搜查西苑？若搜不出半点花粉、药渣、或炼药器具，我当场自刎谢罪！”
空气凝固。
宁妃终于意识到，她被逼入死角。
她本欲以“鬼魂索命”压垮钱?心智，借舆论之力将其彻底摧毁。可她低估了钱?的狠劲，更未料到对方早已暗中布局??王太医倒戈、验药证据、玉珏异变、甚至对宝珠的反向利用，一切皆如蛛网密布，只待她出手便反噬而来。
而现在，地宫崩塌、尸身失踪，反倒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若她强行坚持“亡魂作祟”，便是承认自己也无法掌控局面；若她改口说是人为，那之前所有“显灵”之举，皆成笑话。
进退维谷。
就在此时，一名小黄门慌忙奔来，在宁妃耳边低语数句。
宁妃身躯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钱?，眼中竟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钱?察觉异样，冷声问：“怎么？又有什么‘灵异’之事要禀报？”
那小黄门扑通跪下，颤声道：“启……启禀贵妃娘娘，方才长乐宫偏殿传来消息……宝珠……宝珠她……”
“她怎样？”
“她……她自缢于梁上！”
“什么？”钱?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但……但她并未断气！”小黄门急忙补充，“被看守宫女及时发现救下。只是……只是她醒来后，神志全失，口中反复念叨一句话……”
“什么话？”
小黄门咽了口唾沫，低声复述：“她说??‘三殿下没死，他在井底，水很冷，他一直在等母妃……’”
“轰”地一声，钱?脑中炸开。
井底？
哪一口井？
她猛然想起，长乐宫后院有一口废井，深不见底，早年因淹死过宫女已被封死。可就在三殿下死后第二日，她曾见宁妃派人在井口焚烧纸钱，说是“镇邪”。当时她未多想，如今回想，那火盆中烧的，分明不是寻常冥纸，而是……裹尸布！
难道……宁妃早就知道三殿下没死，把他藏在了井中？
可那井已被封死，如何存活？
除非……井底另有密道！
这个念头一起，她再也按捺不住。
“带我去偏殿！”她厉声下令，转身就走。
宁妃突然开口：“妹妹且慢！”
钱?停步，回头冷笑：“怎么？姐姐也要拦我见一个将死之人？”
宁妃缓缓起身，神色复杂：“宝珠是我宫中旧人，我待她不薄。她如今疯癫自戕，我岂能坐视？不如让我派太医前去诊治，也好查明真相。”
“不必了。”钱?头也不回，“我的人，我自己会管。倒是姐姐??”
她顿住脚步，背对着宁妃，声音幽冷如深渊回响：
“你最好祈祷，宝珠说的是胡话。否则……若让我查出三殿下真还活着，而你一直知情不报，隐瞒欺君之罪，可不是一句‘慈悲护孤’就能洗清的。”
宁妃沉默良久，终是一叹：“阿弥陀佛，愿亡者安息，生者清醒。”
钱?不再理会，快步离去。
***
长乐宫偏殿内，烛火昏黄。
宝珠躺在床上，双目空洞，手腕缠着渗血的布条。两名宫女守在一旁，战战兢兢。
钱?挥手命她们退下，独自坐在床沿，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
这是她从小养大的丫头，忠心耿耿，连做梦都在为三殿下缝衣。
可现在，她却被逼到悬梁自尽。
“宝珠……”她轻声唤道，“你能听见我吗？”
宝珠眼皮微动，嘴唇翕张，依旧重复着那句话：“三殿下没死……他在井底……水很冷……他等母妃……”
钱?心头剧震。
她忽然俯身，紧紧握住宝珠的手：“你说的是真的？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在哪里？”
宝珠没有反应，只是机械地呢喃。
钱?不死心，又问：“是宁妃把你送去井边的？是不是？你点头，只要你点头，我就救你！”
宝珠依旧无动于衷。
钱?颓然松手，脑中思绪翻涌。
若三殿下真还活着，那必是有人在他被刺后迅速施救。可心脏被银剪贯穿，除非??伤口未致命，或有人及时封脉止血。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精通医术之人。
王太医？
可他明明站在她这边……
除非，他也只是棋子？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赵德全匆匆进来，附耳低语：“主子，查到了！那口废井确有古怪。奴才派人撬开井沿石板，发现下方有暗格机关，拉动后可开启一道石门，通向地下密道！只是……里面漆黑一片，深不可测，怕有埋伏，不敢擅入。”
钱?霍然起身：“备灯，我要亲自进去。”
“不可！”赵德全惊恐，“万一里面有毒气、陷阱，或是……鬼魂……”
“闭嘴！”钱?厉喝，“我儿子若还活着，哪怕下面是地狱，我也要走下去！”
一刻钟后，钱?手持火把，带着四名心腹太监，踏入密道。
石门开启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药味与血腥。
通道狭窄曲折，墙壁上残留着模糊血手印，显然有人曾拖着重物爬行。
前行约百步，前方出现一间密室。
门虚掩着。
钱?推门而入，火光照亮室内景象??
一张木榻上，铺着干燥稻草，角落堆着药瓶、绷带、铜针；墙上挂着一套孩童衣物，正是三殿下常穿的样式；桌上摆着一碗未吃完的粥，表面已结膜，却仍散发着热气。
有人刚离开不久。
她冲到榻前，掀开被褥??下面压着一块绣帕，上面用稚嫩笔迹写着几个字：
“母妃，我不疼了。”
字迹歪斜，墨色暗红，像是用血写成。
钱?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疯狂翻找四周，终于在墙角发现一本日记，封面写着“医案”二字，落款竟是??周玉。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永和三年冬，奉宁妃之命，救治三殿下。银剪未中心脏，偏右半寸，幸存一线生机。当即施以‘假死封脉术’，使其气息全无，瞒过众人。随后由宁妃亲信嬷嬷秘密转移至密道，由我每日换药疗伤。然其年幼体弱，寒毒侵骨，需常年居于地底温池，方能续命。对外宣称已亡，实则隐匿待时。”
钱?一页页翻下去，手指颤抖不止。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宁妃并非要毁她，而是要养虎为患。
等到三殿下长大，真相揭晓之日，便是她钱?身败名裂之时。
而那时，宁妃将以“护孤功臣”之姿，扶三殿下重返东宫，甚至……取太子而代之！
“好狠……好狠啊！”钱?咬牙切齿，眼中燃起滔天恨火。
她猛地合上医案，转向赵德全：“传令下去，封锁密道出口，调集禁军围住宁妃宫！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鬼！”
赵德全领命欲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等等。”钱?忽然冷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不，不要打草惊蛇。”
她缓缓站起，将医案藏入怀中，低声道：“既然她想演戏，那我们就陪她演到底。明日便是七日超度最后一场，她必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排‘亡魂归来’的好戏。”
她抚摸着那块血书绣帕，轻声呢喃：
“那就让三殿下……真的回来吧。”
***
次日清晨，太极殿前法坛重设。
空明大师盘坐中央，十八僧众齐诵往生咒。
百官齐聚，皇帝亦亲临观礼，面色沉重。
宁妃一身素服，神情悲悯，手持引魂幡，立于祭台中央。
“今日乃超度最后之期。”她朗声道，“若三殿下冤魂尚在，望感我诚心，现身一见，告知世人真相！”
话音落下，鼓乐齐鸣，梵音高亢。
忽然，一阵阴风卷过，坛上烛火尽数熄灭。
紧接着，地底传来沉闷震动，仿佛有物自幽冥爬出。
所有人屏息凝神。
只见祭台下方，泥土龟裂，一道瘦小身影缓缓升起??
白衣童子，面容苍白，双眼紧闭，胸前缠着渗血绷带，手中握着一朵枯萎的七情花。
正是三殿下！
“啊??！”
人群爆发出惊恐尖叫。
几名嫔妃当场晕厥。
太子萧泽眯起眼睛，手已按上腰间佩剑。
皇帝浑身颤抖，喃喃道：“朕的儿子……回来了？”
宁妃却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随即低头合掌，高诵：“阿弥陀佛，亡魂归位，冤屈得雪！”
可就在这时??
那“三殿下”忽然睁眼。
双目清明，毫无死气。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宁妃，声音稚嫩却清晰无比：
“母妃没杀我。”
全场骤静。
他又转向皇帝，跪下叩首：“儿臣未死，乃因宁妃娘娘与周太医救我性命，藏于地底三年。然她非为护孤，实欲挟我以令天下，待时机成熟，便说我被贵妃所害，借此夺权乱政！”
“轰”地一声，朝堂炸裂。
宁妃笑容僵住，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她踉跄后退。
那孩子继续道：“我亲耳听见她说：‘钱?弑子，天理难容；我养其子，功德无量。将来他登基，我便是太后！’”
钱?缓步走上祭台，从怀中取出医案，高高举起：“这是周玉所记医案，详述如何假死、疗伤、藏匿！宁妃，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怒极，拍案而起：“来人！封锁全场， arresting 宁妃！召周玉对质！”
宁妃终于崩溃，嘶声尖叫：“不可能！你明明答应我……你会配合演这一出！”
那“三殿下”缓缓摘下面具??
赫然是沈家流放归来的幼子，沈砚。
他冷冷望着宁妃：“我父亲蒙冤而死，全家流放岭南。你说能助我复仇，让我假扮三殿下，揭发贵妃‘弑子’。可你没想到，我真正要报仇的人，是你！”
原来，赵德全并未前往岭南，而是钱?早知沈家无辜，暗中派人将沈砚救回，精心训练，只为今日反杀。
宁妃瘫倒在地，喃喃道：“我……我只是想……”
“你想做太后。”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中的银剪寒光闪烁，“可惜啊，你忘了??在这宫里，死人不会说话，活人才最可怕。”
风起云涌，太极殿前，一场以鬼为名的博弈，终以血洗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