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整个初圣魔门。山巅之上，冷风呼啸，卷起一片片枯叶在空中翻飞。林尘盘膝坐在悬崖边缘，背对着万丈深渊，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刀身早已失去锋芒，却依旧被他视若珍宝。
这是他在外门杂役院时，从死去的师兄手中接过的遗物。那夜大雨倾盆，师兄拼死护住这把刀，临终前只说了一句：“别让人材……成了笑话。”
“人材”二字，是初圣魔门对外门弟子的称呼??不是人才，而是“人材”，可炼、可用、可弃之如草芥的修行材料。每年都有无数外门弟子被送入内门大阵，成为内门天骄突破境界的养分。林尘曾亲眼见过同屋的王二被拖走，那一晚，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黎明才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刀，指尖轻轻抚过刀脊上那道裂痕，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师兄掌心残留的温度。
“我还活着。”林尘轻声道，“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
远处钟声响起，三长两短，正是每月一次的“献祭令”降临之兆。按照规矩，每三十名外门弟子中需选出一人，送往内门“供奉”。这一回轮到第七院，而抽签的结果，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但他没有去。自那日起，他便悄然隐匿于后山禁地，靠采食毒菇、饮山泉苟活至今。七日过去，搜捕的执事并未放弃，反而加派了人手，甚至有传闻说，此次任务背后，牵扯到了内门某位长老的闭关大事。
林尘知道，自己躲不了太久。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极轻，若非他这些日子日夜警觉，几乎难以察觉。
来者未佩剑，步伐沉稳却不带杀意，反倒透着几分迟疑。
“是你？”林尘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
那人停下脚步，站在三丈之外，低声道：“是我。”
是苏婉儿。
她穿着一袭灰袍，脸上蒙着轻纱，身形纤细，一如三年前那个雨夜，偷偷给他送来疗伤药的那个少女。只是如今她的气息已不似从前那般孱弱，眉宇间多了一丝凌厉，显然是踏入了淬体六重以上的境界。
“他们都在找你。”苏婉儿缓缓开口，“掌刑堂下了通缉令，若你再不现身，第七院全员将受连坐之罚。”
林尘冷笑一声：“连坐？呵……我早就不是第七院的人了。我只是‘人材’，死了就死了，何必牵连别人？”
“可你还记得李大牛吗？”苏婉儿声音陡然提高，“他替你顶了名字，现在已经被押往内门大阵！明日午时，就要引火焚身！”
林尘猛然起身，转身盯着她，眼中寒光乍现：“你说什么？！”
“我说??”苏婉儿直视着他，毫不退让，“李大牛替你去了！他知道你藏在这儿，但他没说。他只说：‘林尘救过我娘，我这条命，还给他了。’”
林尘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那柄锈刀几乎脱手坠落。
李大牛……那个总爱傻笑、饭量最大、却最讲义气的胖子。他曾因偷了一块灵饼被执法队追打，是林尘挡在他身前，挨了二十鞭子。那一夜，李大牛哭着说：“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你。”
没想到，这份报答，竟是用自己的命来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林尘喃喃道，声音哽咽。
“因为你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真的想逃出去的人。”苏婉儿望着他，眼中泛起水光，“我们都怕，我们都认命。只有你，一直在练那套没人看得上的《残阳诀》，哪怕每天被打得吐血也不停。你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只要不死，我就还有机会。’”
林尘怔住。
那是两年前，他在藏经阁废纸堆里翻出的一本残破功法，无品无阶，连看守都说：“这种垃圾，烧了都嫌脏炉子。”可他偏偏捡了回来，在无数个深夜里，靠着微弱烛火一字一句地参悟。
《残阳诀》共九重，修炼之法诡异至极??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吸纳天地间将熄未熄之阳气入体，锤炼筋骨。每一次修炼，都如同烈火焚身，痛不欲生。但他硬是靠着一股执念，熬到了第四重。
也正是靠着这一身隐而不发的气息，他才能在这七日中避开所有追踪。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苏婉儿深吸一口气，“一是继续躲下去，等李大牛死后，他们查清真相，你照样难逃一死；二是……跟我回去，我带你见一个人。”
“谁？”
“墨老。”
林尘瞳孔骤缩。
墨老，原是初圣魔门外门总管，二十年前突然被贬为杂役，从此销声匿迹。据说他曾是内门十大弟子之一，因触怒长老被废去修为，贬入贱籍。但也有传言称，他掌握着一门禁忌秘术，能逆转“人材”命运。
“你怎么会认识他？”林尘警惕地问。
“因为我娘，是他最后一个医好的人。”苏婉儿摘下面纱，露出左颊一道狰狞疤痕，“我五岁那年，被选为人材祭炼，是他用半条命把我抢了出来。代价是，他永远失去了右手。”
林尘沉默良久，最终将锈刀收回腰间布袋，站起身来：“带路。”
两人穿行于密林之间，避开了三处巡逻的执法弟子，最终来到一处荒废的药园。园中杂草丛生，唯有一间破屋尚存，屋顶塌了半边，门框歪斜。
苏婉儿叩门三下，节奏奇特。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曳。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蒲团上，白发披散，右袖空荡荡地垂着。他左手上缠满绷带，隐约可见黑色纹路蔓延至脖颈。
“来了。”老人声音沙哑，像是多年未曾开口说话。
“墨老。”苏婉儿恭敬行礼。
林尘站在门口，心头狂跳。他能感觉到，这老人身上虽无半点灵气波动，但那种压迫感，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内门弟子都要恐怖。
“你就是林尘？”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直视着他。
“是。”
“为何不逃？明明已经躲进禁地，再往深处走百里，便是野兽山脉，出了魔门，你就能活。”
“我不想连累别人。”林尘沉声道，“而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抽中？往年都是随机，这次却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墨老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聪明。的确不是随机。这一次的献祭，需要一个‘五行缺火，命格孤煞’之人，而你，正好符合。”
林尘心头一震。他自幼便听村中老巫婆说过，他出生之时天现赤云，接生婆当场暴毙，父亲也因此离家远走，再未归来。后来族谱被毁，他也无从查证自己的生辰八字。
“是谁要我？”他问。
“段无涯。”墨老吐出三个字，语气冰冷。
林尘咬紧牙关。段无涯，内门第一天骄，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年仅十九便已踏入凝元境七重。更可怕的是，此人修炼的乃是《九幽冥焰诀》，需以特定命格之人炼化其魂，方能突破瓶颈。
“我若不去，李大牛就会死。”林尘低声说。
“去了，你也活不成。”墨老冷冷道，“段无涯的炼魂阵，一旦启动，必取双命??祭品与施术者皆有陨落之危。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有的是备用人选。而你，只有一个。”
屋内陷入死寂。
良久，林尘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求您教我活命之法。”
墨老盯着他，目光如刀：“你想反抗？以你现在这点修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我不求胜，只求活。”林尘抬起头，眼中燃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光，“只要我还站着，就不算输。只要我还能呼吸，就还有机会。我不信命，不信天，不信这狗屁魔门的规矩！我要活着走出去，堂堂正正地走出这个鬼地方！”
话音落下，屋外狂风骤起，吹灭油灯。
黑暗中，墨老缓缓伸出左手，指尖划过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痕迹。
“既然如此……”他低声道，“我便传你一门术??《逆命蛊》。”
“此术乃我耗尽半生心血所创，以自身为炉，炼制本命蛊虫，可短暂篡改命格轨迹，扰乱天机推演。但代价极大??每用一次，折寿十年，且极易反噬，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神魂俱灭。”
林尘毫不犹豫：“我学。”
“你可知，为何我能活到现在？”墨老忽然问道。
林尘摇头。
“因为我早已不是‘人材’。”墨老缓缓掀开衣领，露出胸口一块紫黑色印记，形如蜈蚣盘绕，“我把自己炼成了蛊母。二十年来，我靠吞噬其他‘人材’的怨念维生。他们的恨，他们的不甘，成了我的力量。”
林尘浑身发冷。
原来，这位看似慈祥的老者，竟是靠吞食同类存活至今。
“你不怕变成怪物吗？”他忍不住问。
“我已经不是人了。”墨老淡淡道，“但我还记得，我曾经是个外门弟子，也曾被人称为‘人材’。我不甘心，所以我不死。你若也想活，就得比我更狠。”
那一夜，林尘留在了破屋。
墨老以针灸刺穴之法，引导他体内残阳之气汇聚丹田，又取出一枚乌黑如炭的虫卵，放入他口中。
“吞下去。它会在你心脏旁孵化，靠你的血肉成长。日后若要启用《逆命蛊》，需以心头血唤醒。”
虫卵入口即化，腥苦无比，随即一股阴寒之气直冲脑门。林尘眼前一黑，差点晕厥，却被墨老一掌拍在背上，强行维持清醒。
“忍住。蛊未成，你若昏过去，便会成为它的食物。”
痛苦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晨曦微露时，林尘终于睁开双眼。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芒，转瞬即逝。
“成功了？”苏婉儿紧张地问。
墨老点点头：“蛊已种下，但他能不能驾驭，还得看他自己。”
林尘站起身，感觉体内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腔中缓缓蠕动。他摸了摸心口，那里隐隐发热，像是藏着一头沉睡的凶兽。
“接下来怎么做？”他问。
“回去。”墨老道，“主动投案，要求替代李大牛接受献祭。只有这样，你才能接近段无涯，进入内门大阵核心。”
“然后呢？”
“杀了他。”墨老冷冷道，“在他启动炼魂阵的瞬间，引爆《逆命蛊》，扰乱阵法运转。若运气好，你能活下来。若运气不好……至少，也能拉他垫背。”
林尘沉默片刻，忽而笑了：“好。”
他转身看向东方，朝阳初升，染红天际。
“这一局，我赌了。”
三日后，初圣魔门内门广场。
高台之上，青铜巨鼎熊熊燃烧，九根锁链垂落，每一根都连接着一名被铁箍封印的外门弟子。中央一人最为显眼??正是李大牛，此刻已被剥去上衣，胸前刻满了符文，鲜血顺着纹路流淌，汇入鼎底。
段无涯白衣胜雪，立于鼎前，手持玉如意，神情淡漠。
“时辰已到，开始吧。”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单膝跪地，双手捧上一枚铜牌。
“外门第七院，林尘，自愿替代李大牛，接受献祭。”
全场哗然。
段无涯眉头微皱，随即展颜一笑：“哦？倒是有情有义。也好，省得我再去抓你。”
林尘被押上高台，锁链加身。他抬头望向段无涯，后者正用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知道吗？”段无涯忽然凑近，低声道，“我选你，不仅因为你命格合适，更因为你……够狠。能在那种环境下活这么久，说明你心里有鬼。而这样的鬼，炼出来的魂，最补。”
林尘不语，只是默默运转《残阳诀》，将最后一丝阳气藏于肺腑之间。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当段无涯举起玉如意，准备开启阵法的刹那，林尘猛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心口处，那只刚刚孵化的蛊虫，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他在外门杂役院时，从死去的师兄手中接过的遗物。那夜大雨倾盆，师兄拼死护住这把刀，临终前只说了一句：“别让人材……成了笑话。”
“人材”二字，是初圣魔门对外门弟子的称呼??不是人才，而是“人材”，可炼、可用、可弃之如草芥的修行材料。每年都有无数外门弟子被送入内门大阵，成为内门天骄突破境界的养分。林尘曾亲眼见过同屋的王二被拖走，那一晚，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黎明才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刀，指尖轻轻抚过刀脊上那道裂痕，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师兄掌心残留的温度。
“我还活着。”林尘轻声道，“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
远处钟声响起，三长两短，正是每月一次的“献祭令”降临之兆。按照规矩，每三十名外门弟子中需选出一人，送往内门“供奉”。这一回轮到第七院，而抽签的结果，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但他没有去。自那日起，他便悄然隐匿于后山禁地，靠采食毒菇、饮山泉苟活至今。七日过去，搜捕的执事并未放弃，反而加派了人手，甚至有传闻说，此次任务背后，牵扯到了内门某位长老的闭关大事。
林尘知道，自己躲不了太久。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极轻，若非他这些日子日夜警觉，几乎难以察觉。
来者未佩剑，步伐沉稳却不带杀意，反倒透着几分迟疑。
“是你？”林尘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
那人停下脚步，站在三丈之外，低声道：“是我。”
是苏婉儿。
她穿着一袭灰袍，脸上蒙着轻纱，身形纤细，一如三年前那个雨夜，偷偷给他送来疗伤药的那个少女。只是如今她的气息已不似从前那般孱弱，眉宇间多了一丝凌厉，显然是踏入了淬体六重以上的境界。
“他们都在找你。”苏婉儿缓缓开口，“掌刑堂下了通缉令，若你再不现身，第七院全员将受连坐之罚。”
林尘冷笑一声：“连坐？呵……我早就不是第七院的人了。我只是‘人材’，死了就死了，何必牵连别人？”
“可你还记得李大牛吗？”苏婉儿声音陡然提高，“他替你顶了名字，现在已经被押往内门大阵！明日午时，就要引火焚身！”
林尘猛然起身，转身盯着她，眼中寒光乍现：“你说什么？！”
“我说??”苏婉儿直视着他，毫不退让，“李大牛替你去了！他知道你藏在这儿，但他没说。他只说：‘林尘救过我娘，我这条命，还给他了。’”
林尘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那柄锈刀几乎脱手坠落。
李大牛……那个总爱傻笑、饭量最大、却最讲义气的胖子。他曾因偷了一块灵饼被执法队追打，是林尘挡在他身前，挨了二十鞭子。那一夜，李大牛哭着说：“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你。”
没想到，这份报答，竟是用自己的命来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林尘喃喃道，声音哽咽。
“因为你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真的想逃出去的人。”苏婉儿望着他，眼中泛起水光，“我们都怕，我们都认命。只有你，一直在练那套没人看得上的《残阳诀》，哪怕每天被打得吐血也不停。你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只要不死，我就还有机会。’”
林尘怔住。
那是两年前，他在藏经阁废纸堆里翻出的一本残破功法，无品无阶，连看守都说：“这种垃圾，烧了都嫌脏炉子。”可他偏偏捡了回来，在无数个深夜里，靠着微弱烛火一字一句地参悟。
《残阳诀》共九重，修炼之法诡异至极??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吸纳天地间将熄未熄之阳气入体，锤炼筋骨。每一次修炼，都如同烈火焚身，痛不欲生。但他硬是靠着一股执念，熬到了第四重。
也正是靠着这一身隐而不发的气息，他才能在这七日中避开所有追踪。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苏婉儿深吸一口气，“一是继续躲下去，等李大牛死后，他们查清真相，你照样难逃一死；二是……跟我回去，我带你见一个人。”
“谁？”
“墨老。”
林尘瞳孔骤缩。
墨老，原是初圣魔门外门总管，二十年前突然被贬为杂役，从此销声匿迹。据说他曾是内门十大弟子之一，因触怒长老被废去修为，贬入贱籍。但也有传言称，他掌握着一门禁忌秘术，能逆转“人材”命运。
“你怎么会认识他？”林尘警惕地问。
“因为我娘，是他最后一个医好的人。”苏婉儿摘下面纱，露出左颊一道狰狞疤痕，“我五岁那年，被选为人材祭炼，是他用半条命把我抢了出来。代价是，他永远失去了右手。”
林尘沉默良久，最终将锈刀收回腰间布袋，站起身来：“带路。”
两人穿行于密林之间，避开了三处巡逻的执法弟子，最终来到一处荒废的药园。园中杂草丛生，唯有一间破屋尚存，屋顶塌了半边，门框歪斜。
苏婉儿叩门三下，节奏奇特。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曳。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蒲团上，白发披散，右袖空荡荡地垂着。他左手上缠满绷带，隐约可见黑色纹路蔓延至脖颈。
“来了。”老人声音沙哑，像是多年未曾开口说话。
“墨老。”苏婉儿恭敬行礼。
林尘站在门口，心头狂跳。他能感觉到，这老人身上虽无半点灵气波动，但那种压迫感，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内门弟子都要恐怖。
“你就是林尘？”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直视着他。
“是。”
“为何不逃？明明已经躲进禁地，再往深处走百里，便是野兽山脉，出了魔门，你就能活。”
“我不想连累别人。”林尘沉声道，“而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抽中？往年都是随机，这次却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墨老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聪明。的确不是随机。这一次的献祭，需要一个‘五行缺火，命格孤煞’之人，而你，正好符合。”
林尘心头一震。他自幼便听村中老巫婆说过，他出生之时天现赤云，接生婆当场暴毙，父亲也因此离家远走，再未归来。后来族谱被毁，他也无从查证自己的生辰八字。
“是谁要我？”他问。
“段无涯。”墨老吐出三个字，语气冰冷。
林尘咬紧牙关。段无涯，内门第一天骄，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年仅十九便已踏入凝元境七重。更可怕的是，此人修炼的乃是《九幽冥焰诀》，需以特定命格之人炼化其魂，方能突破瓶颈。
“我若不去，李大牛就会死。”林尘低声说。
“去了，你也活不成。”墨老冷冷道，“段无涯的炼魂阵，一旦启动，必取双命??祭品与施术者皆有陨落之危。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有的是备用人选。而你，只有一个。”
屋内陷入死寂。
良久，林尘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求您教我活命之法。”
墨老盯着他，目光如刀：“你想反抗？以你现在这点修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我不求胜，只求活。”林尘抬起头，眼中燃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光，“只要我还站着，就不算输。只要我还能呼吸，就还有机会。我不信命，不信天，不信这狗屁魔门的规矩！我要活着走出去，堂堂正正地走出这个鬼地方！”
话音落下，屋外狂风骤起，吹灭油灯。
黑暗中，墨老缓缓伸出左手，指尖划过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痕迹。
“既然如此……”他低声道，“我便传你一门术??《逆命蛊》。”
“此术乃我耗尽半生心血所创，以自身为炉，炼制本命蛊虫，可短暂篡改命格轨迹，扰乱天机推演。但代价极大??每用一次，折寿十年，且极易反噬，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神魂俱灭。”
林尘毫不犹豫：“我学。”
“你可知，为何我能活到现在？”墨老忽然问道。
林尘摇头。
“因为我早已不是‘人材’。”墨老缓缓掀开衣领，露出胸口一块紫黑色印记，形如蜈蚣盘绕，“我把自己炼成了蛊母。二十年来，我靠吞噬其他‘人材’的怨念维生。他们的恨，他们的不甘，成了我的力量。”
林尘浑身发冷。
原来，这位看似慈祥的老者，竟是靠吞食同类存活至今。
“你不怕变成怪物吗？”他忍不住问。
“我已经不是人了。”墨老淡淡道，“但我还记得，我曾经是个外门弟子，也曾被人称为‘人材’。我不甘心，所以我不死。你若也想活，就得比我更狠。”
那一夜，林尘留在了破屋。
墨老以针灸刺穴之法，引导他体内残阳之气汇聚丹田，又取出一枚乌黑如炭的虫卵，放入他口中。
“吞下去。它会在你心脏旁孵化，靠你的血肉成长。日后若要启用《逆命蛊》，需以心头血唤醒。”
虫卵入口即化，腥苦无比，随即一股阴寒之气直冲脑门。林尘眼前一黑，差点晕厥，却被墨老一掌拍在背上，强行维持清醒。
“忍住。蛊未成，你若昏过去，便会成为它的食物。”
痛苦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晨曦微露时，林尘终于睁开双眼。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芒，转瞬即逝。
“成功了？”苏婉儿紧张地问。
墨老点点头：“蛊已种下，但他能不能驾驭，还得看他自己。”
林尘站起身，感觉体内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腔中缓缓蠕动。他摸了摸心口，那里隐隐发热，像是藏着一头沉睡的凶兽。
“接下来怎么做？”他问。
“回去。”墨老道，“主动投案，要求替代李大牛接受献祭。只有这样，你才能接近段无涯，进入内门大阵核心。”
“然后呢？”
“杀了他。”墨老冷冷道，“在他启动炼魂阵的瞬间，引爆《逆命蛊》，扰乱阵法运转。若运气好，你能活下来。若运气不好……至少，也能拉他垫背。”
林尘沉默片刻，忽而笑了：“好。”
他转身看向东方，朝阳初升，染红天际。
“这一局，我赌了。”
三日后，初圣魔门内门广场。
高台之上，青铜巨鼎熊熊燃烧，九根锁链垂落，每一根都连接着一名被铁箍封印的外门弟子。中央一人最为显眼??正是李大牛，此刻已被剥去上衣，胸前刻满了符文，鲜血顺着纹路流淌，汇入鼎底。
段无涯白衣胜雪，立于鼎前，手持玉如意，神情淡漠。
“时辰已到，开始吧。”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单膝跪地，双手捧上一枚铜牌。
“外门第七院，林尘，自愿替代李大牛，接受献祭。”
全场哗然。
段无涯眉头微皱，随即展颜一笑：“哦？倒是有情有义。也好，省得我再去抓你。”
林尘被押上高台，锁链加身。他抬头望向段无涯，后者正用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知道吗？”段无涯忽然凑近，低声道，“我选你，不仅因为你命格合适，更因为你……够狠。能在那种环境下活这么久，说明你心里有鬼。而这样的鬼，炼出来的魂，最补。”
林尘不语，只是默默运转《残阳诀》，将最后一丝阳气藏于肺腑之间。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当段无涯举起玉如意，准备开启阵法的刹那，林尘猛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心口处，那只刚刚孵化的蛊虫，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