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大师终于还是去见了尼布拉,这对昔日师徒终于算是有了一个了断。

    尼布拉恭恭敬敬地对着藏海大师磕了三个头,算是全了曾经的师徒情义,然后便起身回去自己的船舱收拾东西。

    如今尼布拉已经不是藏海大师的徒弟,两者再无关联。留在这船上又怕藏海大师见了他之后再次记起那晚他浴血提刀的可怕样子再受惊吓,干脆就决定移居怒老爷子所在的那艘戏船之上。

    这一幕看的周围众人无不心情复杂。

    这不和怒老爷子讲的《西游记》中唐三藏赶跑孙悟空的故事一模一样吗?

    只是那孙大圣尚有重回唐僧门下当大师兄的可能,尼布拉师父怕是难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藏海大师其实对尼布拉师父是带着些许的嫌弃的,名为师徒,其实也就与那下人差不多。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对于尼布拉师父来说,这也许是件好事。

    那藏海大师名为高僧大德,实际不通人情世故、心胸气量也不咋地,比那唐三藏都远远不如。

    还非要一根筋跟着他作甚?

    没看就连祖师爷爷都看不过去,亲自来点化尼布拉师父了吗?

    王琦带着尼布拉刚走,藏海大师便病倒了,高烧不退、胡言乱语,骇的慧衍不知如是好。

    还好那郎中给出了诊断:“大师勿忧。藏海大师这是惊吓过度,又被水气凉风一激,故而病倒,需要静养些时候。我开几幅安神调养的方子,过几日就能痊愈。”

    慧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就有劳了。”

    王琦带着尼布拉回戏船的时候,哈布会长也跟着一起去了戏船。

    以哈布会长的话说就是:“在那船上待着,压抑。”

    刚一登船,哈布会长就火急火燎地去找吴若林,拉着他好一番寒暄,从在大漠里偶遇怒爷他老人家开始,一直讲到如今众人同船。

    哈布会长拉着吴若林的手言辞恳切:“只恨我那天受了惊吓,走的太早,怠慢了先生。居然被那莽……。被那张将军抢了先,与先生结拜为兄弟。”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两个——1,吴先生以后的任何资费,我哈布包了!2,吴先生能不能也为我做一幅画啊?

    这一番聊下来,搞得吴若林哭笑不得,只能连声应是。也明说了作画需要福至心灵,非是随便可成;但是会长您老人家的事情,我记下了。

    “差不多得了啊!没正事了是吧?”王琦看的这个不爽:“早干什么去了?这会跑来求画?能不能叫人家清静清静?”

    吴若林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画圣,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布会长前来求画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如果俗事太多,只怕吴若林今后会迷了自我、再难有存进,那就等于说是毁了吴若林。

    这种事情王琦可不乐意看到。

    “是!”吴若林听出来祖师爷话里的意思,立刻恭敬行礼。

    哈布会长闹了个大红脸。

    这可是怒爷他老人家第一次熊自己。也怪自己太心急,这路上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

    “老爷子。”戏班班主前来对着王琦恭敬行礼,然后就是一顿长吁短叹:“前些日您所传的那三首曲目,实在太过高深,我等愚钝啊……。”

    王琦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们的脑子活一点,只用琴演奏不出来那就合奏嘛。”

    “是,我等这几日以来就是在研究合奏之事,如今有了些眉目。还请您老人家指证。”

    “哦?”王琦来了兴趣:“奏来听听。”

    于是,乐师们各就各位,开始合奏。

    以琴起音、以筝做和,以琵琶、唢呐为激昂之乐,二胡、三弦、鼓、熏、缶、磬、萧、笛、竽等乐器,各司其职。

    其乐缓急有序、幽婉曲折、宏大万象,有喜有悲、有暗有明;就如同是观那天阴晦暗、乌云雷电,风雨雷电之后又见云开月明、旭日东升;见众生皆苦、众生皆喜,斗转星移之间所谓千秋万代,不过白驹过隙……。

    ——真好听,比交响乐都大气好听的多。这曲子要是能流传下去的话肯定会成为不朽的名曲。

    ——说起来,我在家的时候还没听过音乐会呢。

    ——啊?艾克先生?大家都挺忙的……。

    ——我就那么一说罢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小言,这曲子好听吗?

    ——没听过。

    ——还行,没问我好听是什么。有进步。

    曲毕,众人恭恭敬敬地等着王琦的评价。

    “哎呀!老爷子!”哈布会长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乐曲好生厉害!好生厉害啊!好曲子!好曲子!”

    以前哈布会长喊王琦是老哥,现在直接升格成老爷子……。

    王琦皱着眉:“不行,差远了。还是不够大气,听起来还是感觉有点小打小闹,有骨相欠缺且少皮肉。百乐之声也还不够,还要再加。”

    ——加什么?钢琴?管风琴?

    ——小三啊,少看凡人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会变傻的。

    ——哎?您怎么知道的?

    ——以后也不许安娜看那种垃圾玩意。

    ——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可拉倒吧……。

    王琦想了想:“大钟和编钟,会吗?”

    “这……。”戏班的班主和艺人们面面相觑:“老爷子,大钟从未有过作为乐器的用法,这个我等需研究些时日。那编钟乃是礼器……。”

    “怎么?民间不许私有?”

    “倒也不是,只是那编钟铸造不易,一套好编钟要价值十数万两银子。我们……。”

    “这钱我出了!”哈布会长都快把肋条骨拍断了:“贵班我入股了!一切费用我包了!”

    “不是,你要疯啊?你跑这一个来回赚的钱够吗?”

    “哎呀!老爷子,钱不够我就去借!总之我必须要入这个股!”

    “你也不怕亏死……。”

    “看您老人家说的。这要是能亏,我也认了!”

    “随你吧……。”王琦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还有就是要有编舞,要有唱文。唱文、不是戏文,明白吗?”

    “老爷子您说的是和歌吧?”

    “嗯,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但还是要以乐为主。”

    “兼具完备之大乐对吧?明白了,我等必会呕心沥血,不叫您失望。”

    “还有一件事。”

    “老爷子您请吩咐。”

    “成此乐后,如何能够保证此乐不会失传呢?”

    “啊?老爷子……。”班主为难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老爷子,这有何难啊?”哈布会长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只要恩业班尚在,薪火相传,此乐怎会失传?”

    “那如果恩业班没了呢?”

    “老爷子?”

    “天灾人祸难测,生老病死寻常。凡人即便长寿,也就百年。从古至今失传的礼乐技法,何其多?此等大乐即成,便不是一两个乐师艺人能够传承的下去的。”

    恩业班班主深鞠一躬:“请您老人家示下。”

    “开班授业、广发曲谱,使礼乐变为民乐。自恩业班始,教徒传艺必须尽心尽力,不能有任何保留。以往传徒授艺留一手的陋习,从此以后绝不可再有。”

    “是!那这曲子的名字……。”

    “你们定就好,干嘛什么事都来问我?”

    哈布会长想了想:“老爷子,我倒是有个不那么雅致的名字,就叫三清民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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