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离开长老堂后,并未在叶家多做停留。他一路穿行于宗门深处,踏过九曲回廊,越过三重禁地,直奔叶家后山而去。

    那里,有一处名为“清莲崖”的地方。

    据传,百年前叶家一位天赋绝伦的女子曾在此闭关悟道,最终突破至武道圣尊,飞升离去。自那以后,此地便被列为禁地,唯有血脉纯正、心性清明者方可进入。而林清雪,因母亲出身外族,本不该有资格踏入半步??可她偏偏做到了。十年前,她以一介孤女之身,硬生生在清莲崖上盘坐七日七夜,引动天地异象,莲花自生,霞光万丈,惊动整个古族联盟。

    那一夜,叶家老祖亲自出关,望着崖顶那抹白衣身影,长叹一声:“此女虽非嫡系,却有嫡脉之魂。”

    从此,林清雪之名,响彻八方。

    而如今,叶天正一步步走向那个传说之地。

    沿途守卫皆不敢阻拦,只觉此人所过之处,风止云停,仿佛连天地都在为他让路。有人远远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议论:“这人……真是来接林小姐走的?”

    “你没看错,他刚才一人压制熊长老、逼退钱长老,连五少爷都不敢开口,你说他厉不厉害?”

    “可林小姐是叶家未来的继承人之一,怎么可能跟他走?”

    “哼,你不懂。当年林小姐回归时,所有人都说她活不过三个月,结果呢?她不仅活了下来,还一步步登顶。她等的人,从来就不是叶家给她的任何荣耀,而是这个人。”

    说话间,叶天已踏上最后一阶石梯。

    清莲崖上,雾气缭绕,灵气氤氲。一座白玉亭静静伫立崖边,亭中一人白衣如雪,正低头抚琴。琴声悠悠,似诉离愁,又似迎归人。

    叶天脚步微顿,眼中浮现一抹久违的温柔。

    十年了。

    他曾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张脸,再也听不到这缕琴音。狱中三千个日夜,每当绝望袭来,他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抹身影??素手拨弦,眸光浅笑,轻声道:“叶天,我等你。”

    “清雪。”他轻唤一声,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片山谷。

    琴声戛然而止。

    林清雪指尖微颤,一滴泪悄然滑落,砸在琴弦上,发出清脆一响。

    她缓缓抬头,目光与叶天相接,仿佛时光倒流,回到那个春日午后??少年执剑,少女抚琴,许下一生诺言。

    “你来了。”她站起身,声音轻得像风。

    “我来了。”叶天走近,伸手拂去她眼角泪痕,“让你久等了。”

    林清雪望着他,忽然笑了,笑容明媚如初阳:“我知道你会来。哪怕天下都说你死了,我也相信你还活着。因为你说过,要回来娶我。”

    叶天点头,从怀中取出那枚清莲玉佩,轻轻放在她掌心:“我说话算数。”

    两人相对而立,四目凝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远处山风呼啸,卷起林清雪的长发,也吹动了叶天的衣袍。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彼此,便已足够。

    良久,林清雪才低声问:“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叶天握住她的手,坚定道,“真正的家,不在这里,而在外面。这个世界很大,有山川湖海,有星辰大海,我想带你去看一看。不再受家族束缚,不再被人算计,不再为了证明自己而拼命活着。”

    林清雪眼波流转,轻声道:“可我是叶家人。”

    “你是我的人。”叶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血缘可以决定出身,但决定不了归属。你的心属于谁,才是最重要的。”

    林清雪怔住,随即展颜一笑:“你说得对。我的心,早就跟你走了。”

    她转身将古琴收入空间戒指,再无留恋:“走吧,别让过去绊住我们的脚步。”

    叶天牵着她的手,正欲离去,忽然间,天地变色。

    一道金光自天际劈落,轰然砸在清莲崖前,化作一柄金色长枪,插地而立,枪身铭文闪烁,赫然是叶家族令!

    紧接着,苍穹之上响起一道威严之声:“林清雪!你身为叶家核心子弟,擅自离宗,形同叛逃!若即刻回头,尚可宽恕;若执迷不悟,休怪家族无情!”

    叶天眉头一皱,冷声道:“谁在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虚空裂开,三道身影缓步走出,皆披金袍,胸前绣有九叶图腾??那是叶家执法长老的标志!

    为首之人面容冷峻,手持一卷黄绸,朗声道:“奉家主令,林清雪涉嫌勾结外敌、意图窃取族中秘典,现予以拘押审查!任何人阻拦,视为同罪!”

    林清雪脸色微变:“我没有窃取任何东西!你们这是诬陷!”

    “证据确凿,无需多言。”那执法长老冷冷道,“你昨夜曾进入藏经阁,虽未带走典籍,但气息残留,阵法记录清晰无比。你还有什么可辩?”

    叶天闻言,却是冷笑一声:“昨夜?我刚刚从长老堂出来,那时她还在阁楼等我。她根本就没去过什么藏经阁。”

    “你的话不算证据。”执法长老漠然道,“除非你能拿出不在场证明。”

    叶天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松开了林清雪的手,向前一步踏出。

    仅仅一步,天地骤然一静。

    他的气势如渊似海,节节攀升,圣尊之威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压得三位执法长老当场跪倒在地,面露惊恐!

    “你……你是圣尊?!”其中一人颤抖出声。

    “现在知道怕了?”叶天居高临下,眼神冰冷,“你们叶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女人,真当我好脾气?”

    “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另一人勉强支撑,声音发抖。

    “那就去问下令的人。”叶天冷哼一声,“告诉他,若是还想保住叶家,就立刻收回成命,向清雪道歉。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拆了你们这座所谓的‘古族圣地’!”

    三位执法长老面色惨白,哪敢再多言,连忙收起金枪,仓皇退去。

    待他们消失在天际,林清雪才轻轻拉住叶天的衣袖:“别冲动。叶家毕竟养育我多年,我不想看到它毁于一旦。”

    叶天回头,见她眼中带着担忧,心头一软,点头道:“好,我听你的。但我警告他们,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我不再留情。”

    林清雪抿嘴一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叶天。”

    两人再度启程,这一次再无人敢阻。

    当他们走出叶家山门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晨曦洒落大地,映照出前方漫长的路。

    “我们怎么走?”林清雪问。

    “徒步。”叶天笑道,“这些年我走过最黑暗的地狱,穿过最凶险的禁地,都是一个人。现在有了你,更该好好看看这世间风景。”

    林清雪点头,依偎在他身旁:“只要有你在,去哪儿都好。”

    他们并肩而行,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朝阳之中。

    而在叶家深处,一间密室之内。

    吴三丰跪坐在蒲团上,手中捧着一枚破碎的卦签,脸色苍白如纸。

    五少爷站在门口,沉声问道:“结果如何?”

    “大凶。”吴三丰声音沙哑,“卦象显示,叶天归位,气运逆转,我叶家将经历一场浩劫。但……劫后未必是灭,反可能是兴。”

    “你是说,他是我们叶家的转机?”五少爷皱眉。

    “或许。”吴三丰闭目叹息,“只是这代价……恐怕极为惨烈。有些人,注定要成为垫脚石。”

    五少爷沉默良久,终是低声道:“叶寻呢?他若是知道林清雪跟叶天走了,会怎么做?”

    “他会疯。”吴三丰睁开眼,目光幽深,“因为他一直以为,只要除掉叶天,林清雪就会属于他。可他不知道,林清雪从未把他放在眼里。真正让她等待十年的,只有叶天一人。”

    “那我们要阻止吗?”

    “不能。”吴三丰摇头,“老祖预言不可违。况且……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叶天,已经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存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五少爷咬牙:“难道就这么看着叶家基业落入一个外人之手?”

    “他不是外人。”吴三丰缓缓道,“他是叶家血脉,是老祖亲口认定的‘破局之人’。也许……从一开始,命运就早已注定。”

    ……

    与此同时,南域深处。

    荒山之上,黑雾弥漫。

    叶寻盘坐于祭坛中央,周身缠绕血色符文,手中长剑不断吸收周围生灵魂魄,发出阵阵哀嚎。他的双眼已然完全赤红,嘴角扬起诡异笑意。

    “三天……只要再有三天,噬魂剑便可彻底炼成。到时候,我不但能斩杀叶天,还能强行夺取林清雪的本源之力,让她永远离不开我!”

    他仰头狂笑,声震山林:“叶天,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过是从监狱里爬出来的蝼蚁!而我,才是天命所归的王者!这一世,我要让所有人跪伏在我脚下,包括你!包括林清雪!”

    然而就在他笑声未落之际,天空忽然阴沉下来。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九天之上降临:“孽障!你竟敢以万生之魂祭练邪兵,触犯天理!今日若不除你,必成大患!”

    叶寻猛地抬头,只见云端浮现一道巨大手掌,宛如山岳般压下!

    “谁?!敢坏我大事!”他怒吼一声,挥剑迎击。

    “轰??!”

    天地炸裂,狂风肆虐。

    那一剑虽强,却仍被巨掌拍碎。叶寻吐血倒飞,重重撞在山壁之上,浑身骨骼几乎尽断。

    “你……你是谁?!”他艰难抬头,眼中满是惊骇。

    云层中,一名白袍老者缓缓现身,须发皆白,目光如炬:“老夫乃古族监察使,奉天道之命,清理门户。叶寻,你心术已偏,执念太深,今日若不伏诛,日后必祸乱天下!”

    “哈哈哈!”叶寻突然大笑,“天道?监察使?你们这些老东西,只知道维护所谓秩序!可你们懂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只为得到林清雪!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宁愿堕入魔道!哪怕屠尽苍生,也在所不惜!”

    老者叹息:“痴儿,执念太深,终将自焚。”

    说罢,他抬手一点。

    一道金光射入叶寻眉心,将其封印,随后卷起一阵清风,将他带走。

    荒山恢复寂静,唯有残剑断裂之声,在风中回荡。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古城中,一对年轻男女正坐在酒楼二楼,凭栏赏景。

    正是叶天与林清雪。

    他们换了普通服饰,伪装身份,准备游历天下。

    “刚才那股气息……”林清雪忽然蹙眉,“好像是南域方向,发生了大战?”

    叶天饮了一口茶,淡淡道:“没事,有人替我们解决了麻烦。”

    “谁?”

    “一个自取灭亡的疯子。”叶天放下茶杯,目光深远,“叶寻的时代结束了。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你。”

    林清雪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走火入魔?”

    叶天点头:“执念太深的人,最容易被欲望吞噬。他不甘心失去你,却又不愿正视自己的无能,只能靠极端手段寻求力量。这种人,注定走不远。”

    “那你呢?”林清雪轻声问,“你为了我,也付出了太多。若是有一天……你也迷失了自我,该怎么办?”

    叶天闻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会。因为我心中有你,所以永远不会迷失。真正的强者,不是踩着万人尸骨登顶,而是守护最重要的人,安然无恙。”

    林清雪眼眶微红,靠在他肩上:“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两人相拥而坐,看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

    江湖路远,岁月漫长。

    但他们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彼此相伴,便无所畏惧。

    而在遥远的星空尽头,一颗流星划破长空,坠入大地。

    古老的预言再次响起:

    “一子归位,乾坤倒转;叶脉重振,万族臣服。”

    命运的洪流,已然开启。

    叶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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