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针，刺破白市上空的雾障。
顾青瞳将青铜古镜收入袖中乾坤袋时，指尖尚残留着血海传来的灼痛。那不是凡火，而是魂魄被炼化时所溢出的怨念之炎??九十九道真言魂契尚未集齐，可已有七十二道残识在镜中显形，每一缕都缠绕着文脉烙印，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羔羊。秦德只是其中之一，且并非最完整的一具。
“他的主魂被分成了三段。”她低声对灰袍修士道，“一段封于云牢深处，一段藏于诛邪堂子时点名的符?内，最后一段……竟与宁拙章本体产生了共鸣。”
灰袍修士脸色发白：“你是说，宁拙已经在吸收他了？”
“不，是反向寄生。”顾青瞳冷笑，“秦德临死前布下的替命符，不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更是为了让自己的意识潜入宁拙神识海，成为一颗‘毒种’。这些年，他在暗中腐蚀其道基，这才导致宁拙不得不提前启动归魂大典??他撑不了太久。”
“所以时间窗口比我们想的更短？”
“没错。”她抬眼望向窗外阴沉天幕，“若二十日内无法完成里应外合，宁拙便会强行融合所有候选魂体，哪怕根基不稳、走火入魔也在所不惜。届时，他将成为半疯的伪圣，而整个儒修体系都将沦为他的养料。”
灰袍修士沉默片刻，忽然跪下：“我愿助你们一臂之力。”
顾青瞳皱眉：“你可是诛邪堂清尘使，一旦背叛，连轮回都会被抹去。”
“正因如此，我才看得清楚。”他声音颤抖却坚定，“我曾亲眼见钟悼用【剥语术】剜去一名魔修的舌头，只为取其生前最后半句遗言，录入‘言狱簿’。他们不是在审判罪人……是在收集声音，拼凑某种古老咒言！那根本不是刑罚，是献祭！”
顾青瞳眸光微闪：“你说的是‘真言重构’之法？传说唯有集齐九十九位通晓《圣人大盗经》者的终末之语，才能唤醒白纸仙城的核心禁制??【千卷焚诏阵】。”
“正是。”灰袍修士咬牙，“而每一场兴云大试，都是筛选合适‘发声者’的过程。那些被淘汰的考生，并非遣返原籍，而是被秘密带往云牢，在清醒状态下逐字提取他们的临终忏悔……因为他们修过残篇，魂中有文脉回响。”
顾青瞳缓缓闭眼。
难怪近年来各地书院频频传出“才子暴毙”之事，原来皆是陷阱。所谓选拔贤能，实为猎魂。
她取出一枚漆黑玉简，递过去：“把这个交给你在刑狱司的眼线，让他查近五年所有‘意外身亡’的儒生名单，尤其是那些死后尸身无损、唯独舌根焦黑者。我要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成了‘言狱簿’里的一页。”
灰袍修士接过玉简，指尖微颤：“若真如此，这场局……远比孙老预想的更深。”
“所以更要破。”顾青瞳起身，披上一件隐纹斗篷，“明日赵寒声会引开外围守卫，你趁机潜入诛邪堂档案阁，复制一份完整的‘魂契名录’。记住，只复制，不动原件。一旦触发警报，立刻服下这枚【忘忧丸】，它会让你短暂失忆，逃过搜魂术。”
她又递出一粒灰白色丹药。
灰袍修士收好，低声道：“万一……我没能回来？”
顾青瞳看着他，目光平静：“那就让名字留在名单上。总有人会替你讨回来。”
三日后，松涛生自北境归来，风尘仆仆，折扇边缘已染血痕。
他在南宫芷设下的静言结界中摊开一张泛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七十二个红点。
“这是二十年来，所有疑似被宁拙吞噬或操控的儒修踪迹。”他声音沙哑，“其中有三十六人曾公开批判《圣人大盗经》，随后莫名失踪；十八人死于‘走火入魔’，但尸检显示其识海呈蜂窝状塌陷??那是被人强行抽取文脉的特征；还有九人……直接叛出道门，投身魔教，且都在死后被追授‘堕落贤者’称号，允许其牌位入宗祠。”
李观鱼盯着地图中央一处空白：“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接触过《圣人大盗经》真传，且修为卡在金丹后期多年，未能突破。”
“不是不能。”汤霄月轻声道，“是不愿。他们看穿了真相??所谓‘成圣之路’，不过是成为宁拙食粮的过程。一旦踏入元婴门槛，就会被以‘闭关参道’为由请入万象宗，从此再无音讯。”
端木冷笑：“好一个‘尊师重道’，原来是一口活锅，专煮自家弟子。”
褚玄圭凝视良久，忽问：“有没有谁……成功逃脱？”
松涛生点头：“有。一人。”
他指向南方某地：“厉淮安，原为宁拙亲传四弟子，二十年前突然焚毁所有著作，斩断文脉，自废修为，流落边陲。据传他曾留下一句谶语：‘吾师非圣，乃窃国之鼠；经书非道，实噬魂之网。’此后便杳无踪迹。”
“他还活着。”汤霄月突然开口。
众人一震。
“你怎么知道？”南宫芷问。
“因为三个月前，我在一座废弃书院的地窖里，发现了一幅壁画。”汤霄月缓缓道，“画中有一老者，手持竹简，脚下踩着九条龙形锁链，背后写着八个血字：**‘盗尽天下，反噬其主’**。那笔迹……与厉淮安当年题写山门匾额的手法完全一致。”
孙灵瞳眼中精光暴涨：“他在等这一天。”
“而且他已经行动了。”汤霄月取出一块碎裂的陶片，上面刻着一道奇异符文，“这是我从壁画后墙挖出的。此符名为【逆契印】，传说只有真正背叛《圣人大盗经》之人，才能以心头血绘就。它能干扰照心镜的判定，让伪造魂体通过初筛。”
“也就是说……”李观鱼激动起来，“我们可以用它来伪装秦德的分魂，骗过兴云大试的审核？”
“不止。”汤霄月摇头，“它可以让我们做一件更危险的事??让一个从未修习过该经的人，临时获得‘候选资格’。”
空气骤然凝固。
“你是说……让司徒明远顶替？”南宫芷声音微颤。
“正是。”汤霄月目光扫过众人，“司徒虽天赋卓绝，但从未接触过《圣人大盗经》。若强行参加大试，必被照心镜当场揭穿。可若有逆契印护持，再配合顾青瞳的鬼道手段重塑魂相，便可暂时模拟出‘文脉烙印’，混入候选行列。”
“风险极高。”褚玄圭沉声道，“一旦失败，司徒不仅会被当场诛杀，还会被定性为‘亵渎圣典’，永世不得超生。”
“但他也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人。”孙灵瞳终于开口，“宁拙预料不到，我们会推出一个‘局外人’搅局。他以为所有人都在争夺载体之位，殊不知真正的杀招，是从根本不该出现在棋盘上的人手中落下。”
“那就这么办。”赵寒声咧嘴一笑，“我去接应司徒，顺便给他带点‘见面礼’。”
“什么礼物？”
“一颗刚挖出来的魔修金丹。”他狞笑着，“正好用来掩盖他体内突然出现的鬼道气息。”
七日后，黑市地下熔炉坊。
赵寒声将司徒明远按在铁案上，后者满脸惊怒，却被一道封脉符镇住动弹不得。
“别挣扎。”赵寒声冷声道，“你要么死在这儿，要么活成一代新圣??选哪个？”
司徒喘息剧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拿我冒险？”
“因为你干净。”赵寒声撕开他衣襟，露出心口位置，“你没吃过同门的道果，没跪拜过虚假的圣人，也没在深夜听见自己识海里有别人的声音在说话。你是最后一个还能代表‘儒’本身的人。”
说着，他将那颗尚在跳动的魔修金丹按入司徒心口。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地底。
金丹融入瞬间，司徒双目翻白，浑身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
顾青瞳立即上前，手中竹简便贴上他额头。
刹那间，秦德留下的分魂自竹简中溢出，如烟似雾，缠绕司徒识海。
与此同时，汤霄月以逆契印为引，南宫芷以静言结界隔绝天机，松涛生挥扇引动风雷掩护波动，端木则点燃一支由三百儒生指甲研磨而成的“谎烛”，制造虚假因果。
一刻钟后，司徒睁眼。
瞳孔深处，竟有两道光影交错??一道清明如月，属于他自己；另一道幽暗如渊，赫然是秦德残识。
“我……是谁？”他喃喃。
“你是司徒明远。”孙灵瞳走上前，声音低沉，“也是秦德意志的继承者。从今日起，你将以双重身份参加兴云大试。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因为真正的你，正在对抗一个吞吃了无数‘真我’的怪物。”
司徒缓缓坐起，握紧拳头。
那一瞬，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宁拙章慈祥的笑容背后，藏着啃噬弟子脑髓的獠牙；庄严的讲经台上，洒落的不是智慧，而是被榨干的灵魂残渣；万众敬仰的圣人大典，实为一场持续百年的集体献祭。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我不是去考试的。”
“我是去审判的。”
十日之后，兴云大试正式开启。
万象宗山门外，九百六十级玉阶之上，悬挂着一面巨大铜镜??【照心镜】。
所有考生须逐一走过镜前，接受文脉甄别。
若无《圣人大盗经》修行痕迹，即刻淘汰；若有，则留下印记，进入下一轮。
人群骚动中，司徒明远缓步上前。
他身穿素袍，面容平静，手中捧着一卷空白竹简??那是他的“答卷”。
镜面微光流转，映出他体内景象。
众人屏息。
只见识海之中，赫然浮现出一道清晰无比的文脉烙印，蜿蜒如龙，正是《圣人大盗经》独有的“盗天纹”！
监考官点头：“通过。”
司徒迈步而过，眼角余光瞥见远处高台上，宁拙章正含笑注视着他。
那一眼，温柔得令人作呕。
与此同时，顾青瞳潜伏在白纸仙城投影裂缝边缘，手中握着一枚不断震动的罗盘??那是连接云牢的坐标锚点。
“时机到了。”她 whisper，“当第一道真言魂契被激活时，空间屏障将出现三息裂隙。那一刻，我要你把秦德的主魂从符?中剥离，送入裂缝。”
灰袍修士站在她身旁，手中紧攥着从诛邪堂盗出的子时点名册。
“但我只有一次机会。”他声音发抖，“一旦失败，我的魂也会被吸进去。”
顾青瞳看着他：“你还记得你第一个老师吗？”
灰袍修士一怔。
“那个教你识字的老儒生？他说过，读书人最重要的，不是功名，是守住心中一点不昧之光。”
灰袍修士闭上眼，泪水滑落。
“我记得。”
“那就去吧。”她轻声道，“替他，也替你自己。”
兴云大试第二关：【浩然宣】。
考场上空，浮现九十九道虚影，皆为历代参与过大试却莫名陨落的儒修。他们张口无声，嘴唇蠕动，仿佛在重复某种古老誓词。
司徒立于中央，忽然感到识海剧痛。
秦德的残识在咆哮：**“他们在召唤！这是归魂大典的第一步??以万众执念唤醒候选者集体意识！”**
他强忍痛苦，举起空白竹简，朗声道：
“昔有圣人立典，曰《圣人大盗经》，言可夺天地造化，窃阴阳机变。然吾观其行，不过窃同门之功，盗后辈之道，以众生为薪柴，燃己身成圣。此非大道，实为饕餮之欲！”
全场哗然。
高台之上，宁拙章笑容首次凝固。
而就在这一瞬，照心镜猛然炸裂！
一道血光自镜中冲出，直射天际。
白纸仙城的投影裂缝轰然撕开，露出其后翻滚的血海??云牢现世！
灰袍修士拼尽全力，将点名册掷入裂缝，口中嘶吼：“秦德！归来！”
血海震荡，九道锁链齐断！
一道苍老而愤怒的魂影冲天而起，穿越虚空，直扑司徒明远！
“不??！”宁拙章终于失态，腾身欲阻，却被褚玄圭自暗处掷出的一柄断剑钉住左肩。
“你说过，我们只是工具。”褚玄圭冷笑，“可工具，也能斩断主人的手。”
魂影与司徒身躯合一刹那，天地寂静。
然后，一声长啸响彻八荒。
司徒睁开双眼，眸中已无清明，亦无幽暗，唯有一片澄澈如初的雪光。
他举起竹简，轻声道：
“今有儒生司徒明远，携亡者之志，借伪经之壳，行正道之刑??”
“判，宁拙章，窃国百年，噬徒三千，罪当??”
“**诛！**”
顾青瞳将青铜古镜收入袖中乾坤袋时，指尖尚残留着血海传来的灼痛。那不是凡火，而是魂魄被炼化时所溢出的怨念之炎??九十九道真言魂契尚未集齐，可已有七十二道残识在镜中显形，每一缕都缠绕着文脉烙印，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羔羊。秦德只是其中之一，且并非最完整的一具。
“他的主魂被分成了三段。”她低声对灰袍修士道，“一段封于云牢深处，一段藏于诛邪堂子时点名的符?内，最后一段……竟与宁拙章本体产生了共鸣。”
灰袍修士脸色发白：“你是说，宁拙已经在吸收他了？”
“不，是反向寄生。”顾青瞳冷笑，“秦德临死前布下的替命符，不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更是为了让自己的意识潜入宁拙神识海，成为一颗‘毒种’。这些年，他在暗中腐蚀其道基，这才导致宁拙不得不提前启动归魂大典??他撑不了太久。”
“所以时间窗口比我们想的更短？”
“没错。”她抬眼望向窗外阴沉天幕，“若二十日内无法完成里应外合，宁拙便会强行融合所有候选魂体，哪怕根基不稳、走火入魔也在所不惜。届时，他将成为半疯的伪圣，而整个儒修体系都将沦为他的养料。”
灰袍修士沉默片刻，忽然跪下：“我愿助你们一臂之力。”
顾青瞳皱眉：“你可是诛邪堂清尘使，一旦背叛，连轮回都会被抹去。”
“正因如此，我才看得清楚。”他声音颤抖却坚定，“我曾亲眼见钟悼用【剥语术】剜去一名魔修的舌头，只为取其生前最后半句遗言，录入‘言狱簿’。他们不是在审判罪人……是在收集声音，拼凑某种古老咒言！那根本不是刑罚，是献祭！”
顾青瞳眸光微闪：“你说的是‘真言重构’之法？传说唯有集齐九十九位通晓《圣人大盗经》者的终末之语，才能唤醒白纸仙城的核心禁制??【千卷焚诏阵】。”
“正是。”灰袍修士咬牙，“而每一场兴云大试，都是筛选合适‘发声者’的过程。那些被淘汰的考生，并非遣返原籍，而是被秘密带往云牢，在清醒状态下逐字提取他们的临终忏悔……因为他们修过残篇，魂中有文脉回响。”
顾青瞳缓缓闭眼。
难怪近年来各地书院频频传出“才子暴毙”之事，原来皆是陷阱。所谓选拔贤能，实为猎魂。
她取出一枚漆黑玉简，递过去：“把这个交给你在刑狱司的眼线，让他查近五年所有‘意外身亡’的儒生名单，尤其是那些死后尸身无损、唯独舌根焦黑者。我要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成了‘言狱簿’里的一页。”
灰袍修士接过玉简，指尖微颤：“若真如此，这场局……远比孙老预想的更深。”
“所以更要破。”顾青瞳起身，披上一件隐纹斗篷，“明日赵寒声会引开外围守卫，你趁机潜入诛邪堂档案阁，复制一份完整的‘魂契名录’。记住，只复制，不动原件。一旦触发警报，立刻服下这枚【忘忧丸】，它会让你短暂失忆，逃过搜魂术。”
她又递出一粒灰白色丹药。
灰袍修士收好，低声道：“万一……我没能回来？”
顾青瞳看着他，目光平静：“那就让名字留在名单上。总有人会替你讨回来。”
三日后，松涛生自北境归来，风尘仆仆，折扇边缘已染血痕。
他在南宫芷设下的静言结界中摊开一张泛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七十二个红点。
“这是二十年来，所有疑似被宁拙吞噬或操控的儒修踪迹。”他声音沙哑，“其中有三十六人曾公开批判《圣人大盗经》，随后莫名失踪；十八人死于‘走火入魔’，但尸检显示其识海呈蜂窝状塌陷??那是被人强行抽取文脉的特征；还有九人……直接叛出道门，投身魔教，且都在死后被追授‘堕落贤者’称号，允许其牌位入宗祠。”
李观鱼盯着地图中央一处空白：“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接触过《圣人大盗经》真传，且修为卡在金丹后期多年，未能突破。”
“不是不能。”汤霄月轻声道，“是不愿。他们看穿了真相??所谓‘成圣之路’，不过是成为宁拙食粮的过程。一旦踏入元婴门槛，就会被以‘闭关参道’为由请入万象宗，从此再无音讯。”
端木冷笑：“好一个‘尊师重道’，原来是一口活锅，专煮自家弟子。”
褚玄圭凝视良久，忽问：“有没有谁……成功逃脱？”
松涛生点头：“有。一人。”
他指向南方某地：“厉淮安，原为宁拙亲传四弟子，二十年前突然焚毁所有著作，斩断文脉，自废修为，流落边陲。据传他曾留下一句谶语：‘吾师非圣，乃窃国之鼠；经书非道，实噬魂之网。’此后便杳无踪迹。”
“他还活着。”汤霄月突然开口。
众人一震。
“你怎么知道？”南宫芷问。
“因为三个月前，我在一座废弃书院的地窖里，发现了一幅壁画。”汤霄月缓缓道，“画中有一老者，手持竹简，脚下踩着九条龙形锁链，背后写着八个血字：**‘盗尽天下，反噬其主’**。那笔迹……与厉淮安当年题写山门匾额的手法完全一致。”
孙灵瞳眼中精光暴涨：“他在等这一天。”
“而且他已经行动了。”汤霄月取出一块碎裂的陶片，上面刻着一道奇异符文，“这是我从壁画后墙挖出的。此符名为【逆契印】，传说只有真正背叛《圣人大盗经》之人，才能以心头血绘就。它能干扰照心镜的判定，让伪造魂体通过初筛。”
“也就是说……”李观鱼激动起来，“我们可以用它来伪装秦德的分魂，骗过兴云大试的审核？”
“不止。”汤霄月摇头，“它可以让我们做一件更危险的事??让一个从未修习过该经的人，临时获得‘候选资格’。”
空气骤然凝固。
“你是说……让司徒明远顶替？”南宫芷声音微颤。
“正是。”汤霄月目光扫过众人，“司徒虽天赋卓绝，但从未接触过《圣人大盗经》。若强行参加大试，必被照心镜当场揭穿。可若有逆契印护持，再配合顾青瞳的鬼道手段重塑魂相，便可暂时模拟出‘文脉烙印’，混入候选行列。”
“风险极高。”褚玄圭沉声道，“一旦失败，司徒不仅会被当场诛杀，还会被定性为‘亵渎圣典’，永世不得超生。”
“但他也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人。”孙灵瞳终于开口，“宁拙预料不到，我们会推出一个‘局外人’搅局。他以为所有人都在争夺载体之位，殊不知真正的杀招，是从根本不该出现在棋盘上的人手中落下。”
“那就这么办。”赵寒声咧嘴一笑，“我去接应司徒，顺便给他带点‘见面礼’。”
“什么礼物？”
“一颗刚挖出来的魔修金丹。”他狞笑着，“正好用来掩盖他体内突然出现的鬼道气息。”
七日后，黑市地下熔炉坊。
赵寒声将司徒明远按在铁案上，后者满脸惊怒，却被一道封脉符镇住动弹不得。
“别挣扎。”赵寒声冷声道，“你要么死在这儿，要么活成一代新圣??选哪个？”
司徒喘息剧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拿我冒险？”
“因为你干净。”赵寒声撕开他衣襟，露出心口位置，“你没吃过同门的道果，没跪拜过虚假的圣人，也没在深夜听见自己识海里有别人的声音在说话。你是最后一个还能代表‘儒’本身的人。”
说着，他将那颗尚在跳动的魔修金丹按入司徒心口。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地底。
金丹融入瞬间，司徒双目翻白，浑身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
顾青瞳立即上前，手中竹简便贴上他额头。
刹那间，秦德留下的分魂自竹简中溢出，如烟似雾，缠绕司徒识海。
与此同时，汤霄月以逆契印为引，南宫芷以静言结界隔绝天机，松涛生挥扇引动风雷掩护波动，端木则点燃一支由三百儒生指甲研磨而成的“谎烛”，制造虚假因果。
一刻钟后，司徒睁眼。
瞳孔深处，竟有两道光影交错??一道清明如月，属于他自己；另一道幽暗如渊，赫然是秦德残识。
“我……是谁？”他喃喃。
“你是司徒明远。”孙灵瞳走上前，声音低沉，“也是秦德意志的继承者。从今日起，你将以双重身份参加兴云大试。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因为真正的你，正在对抗一个吞吃了无数‘真我’的怪物。”
司徒缓缓坐起，握紧拳头。
那一瞬，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宁拙章慈祥的笑容背后，藏着啃噬弟子脑髓的獠牙；庄严的讲经台上，洒落的不是智慧，而是被榨干的灵魂残渣；万众敬仰的圣人大典，实为一场持续百年的集体献祭。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我不是去考试的。”
“我是去审判的。”
十日之后，兴云大试正式开启。
万象宗山门外，九百六十级玉阶之上，悬挂着一面巨大铜镜??【照心镜】。
所有考生须逐一走过镜前，接受文脉甄别。
若无《圣人大盗经》修行痕迹，即刻淘汰；若有，则留下印记，进入下一轮。
人群骚动中，司徒明远缓步上前。
他身穿素袍，面容平静，手中捧着一卷空白竹简??那是他的“答卷”。
镜面微光流转，映出他体内景象。
众人屏息。
只见识海之中，赫然浮现出一道清晰无比的文脉烙印，蜿蜒如龙，正是《圣人大盗经》独有的“盗天纹”！
监考官点头：“通过。”
司徒迈步而过，眼角余光瞥见远处高台上，宁拙章正含笑注视着他。
那一眼，温柔得令人作呕。
与此同时，顾青瞳潜伏在白纸仙城投影裂缝边缘，手中握着一枚不断震动的罗盘??那是连接云牢的坐标锚点。
“时机到了。”她 whisper，“当第一道真言魂契被激活时，空间屏障将出现三息裂隙。那一刻，我要你把秦德的主魂从符?中剥离，送入裂缝。”
灰袍修士站在她身旁，手中紧攥着从诛邪堂盗出的子时点名册。
“但我只有一次机会。”他声音发抖，“一旦失败，我的魂也会被吸进去。”
顾青瞳看着他：“你还记得你第一个老师吗？”
灰袍修士一怔。
“那个教你识字的老儒生？他说过，读书人最重要的，不是功名，是守住心中一点不昧之光。”
灰袍修士闭上眼，泪水滑落。
“我记得。”
“那就去吧。”她轻声道，“替他，也替你自己。”
兴云大试第二关：【浩然宣】。
考场上空，浮现九十九道虚影，皆为历代参与过大试却莫名陨落的儒修。他们张口无声，嘴唇蠕动，仿佛在重复某种古老誓词。
司徒立于中央，忽然感到识海剧痛。
秦德的残识在咆哮：**“他们在召唤！这是归魂大典的第一步??以万众执念唤醒候选者集体意识！”**
他强忍痛苦，举起空白竹简，朗声道：
“昔有圣人立典，曰《圣人大盗经》，言可夺天地造化，窃阴阳机变。然吾观其行，不过窃同门之功，盗后辈之道，以众生为薪柴，燃己身成圣。此非大道，实为饕餮之欲！”
全场哗然。
高台之上，宁拙章笑容首次凝固。
而就在这一瞬，照心镜猛然炸裂！
一道血光自镜中冲出，直射天际。
白纸仙城的投影裂缝轰然撕开，露出其后翻滚的血海??云牢现世！
灰袍修士拼尽全力，将点名册掷入裂缝，口中嘶吼：“秦德！归来！”
血海震荡，九道锁链齐断！
一道苍老而愤怒的魂影冲天而起，穿越虚空，直扑司徒明远！
“不??！”宁拙章终于失态，腾身欲阻，却被褚玄圭自暗处掷出的一柄断剑钉住左肩。
“你说过，我们只是工具。”褚玄圭冷笑，“可工具，也能斩断主人的手。”
魂影与司徒身躯合一刹那，天地寂静。
然后，一声长啸响彻八荒。
司徒睁开双眼，眸中已无清明，亦无幽暗，唯有一片澄澈如初的雪光。
他举起竹简，轻声道：
“今有儒生司徒明远，携亡者之志，借伪经之壳，行正道之刑??”
“判，宁拙章，窃国百年，噬徒三千，罪当??”
“**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