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方亮,带着赈灾内阁令的飞骑司护卫快马直奔各县而去,召集郑州刺史、别驾,各县县令和县丞到荥阳驿馆。

    郑州并不大,午时初,最远一个县的县令和县丞到,整个郑州的主官全数到齐。

    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亲戚,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对,颇为尴尬。

    好就好在,郑家还知道,州府和各县的二把手不能再安排郑家人了,否则皇帝会多心的。

    只是这些二把手的别驾和县丞,迫于郑州郑家的势力,也就慢慢变成郑家的提线木偶,跟着郑家的指令行事。

    “都到齐了吧。我数一数。”寒云还真在认真一个一个的数,一共十八人,不多不少。

    郑州因为户不足两万,定为下州,刺史正四品下,别驾从五品上,其他县令有最高的中县正七品上,最低的下县从七品下。

    寒云按着一把手点完名,一个没有落下,郑字他重复了九次。心里直呼卧槽,简直是窝案了。

    “点到名字的,今日恐怕就无法在荥阳就餐了。”寒云宣布。

    这些人一听心里直骂娘,一早被折腾过来,都到午时了,饭都没有一口吗?

    “此去长安一千一百五十里,路上恐怕少不了挨饿。不过本官认为相比失去土地的百姓来说,这都不算事。不知本官的话可有道理?”

    这些人一听点名,全是郑家的主官,顿感不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盯着穿绯色官服的郑州刺史,就数他的官最大。

    “副使,救灾紧要时刻,把我等各地主官送去长安,下官不知是何意?”郑州刺史只能出来说话。

    因为五品以上的官,没有皇帝令那是不能随便乱动的,但是他忽略一件事,寒云可是拿到便宜行事的皇帝授权。

    “本官刚才话没有讲清楚,点到名字的官员是去长安大理寺。这次可听清楚了。”寒云这次用更大的声音说道,保证在场的所有官员和国子监的学生都能听见。

    嘶,敢情寒云是一股脑把这些郑家的官员全抓了啊。

    于是很多人重新看向驿馆场地上停放的奇怪马车,特么上面是牢笼,不多不少装九个人合适。

    郑州刺史瞬间明白,这是被当成犯官抓了。

    “不知下官等犯了何罪?副使如此行事,不符律法。”

    “哎,都怪本官说话没说清楚,并非是本官判尔等有罪。本官只是负责送尔等去大理寺,是否有罪大理寺说了算。不算本官滥用权力,给尔等乱安罪名吧。”

    这些都是混官场的,哪个不知道这一套,就算无罪释放回来,一去一回两千多里,中间受到的苦,岂不是等于判了一个流千里。

    看那个囚车,上面没有车顶,两边都是通风,一路去岂不是日晒雨淋,还要受尽沿路百姓的指责,说不定就有石头、臭鸡蛋,烂白菜飞来。

    “好了,不废话,早点启程。尔等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擅自改活当为死当,强制收回田地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

    寒云不再给他们解释,挥了挥手,一旁的飞骑宿卫上前抓人,提溜起来就向囚车里扔,片刻后九人就被扔进了囚车。

    随后驿馆外传来整齐的步伐声,一队洛州兵马过来,随同两名飞骑宿卫,押着囚车启程去往长安。

    直到囚车走远,驿馆内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特别是那些国子监的学生,本来好多还带着一些怨气,跑到灾区来受苦,今日一见,那还有半分怨气,生怕寒云不高兴再做一个囚车,给自己押回长安去。

    留下的州府别驾、县丞,心里都在打鼓,下一批会不会就是他们。毕竟这些事他们也参与了。

    “好了,剩下的官员也不用提心吊胆。本官话说在前面,积极救灾者,只要以往没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一概既往不咎。且救灾成绩卓越者,本官还会向陛下上表,推荐升迁本地主官。”

    此话一出,这些官员顿时松了一口气,要说个个清白那是不可能的,或多或少都做过郑家的帮凶,要说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却是没有。

    说起来他们对郑家还有怨,一直被欺压着,怎么说他们也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在郑家面前却头都抬不起来。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寒云大致分配了一下国子监的学生。这些学生都经过了五日的救灾培训,对于救灾的程序和步骤都了然于胸。

    最后大家觉得该吃午饭了,寒云却来了一句:“李将军,刻好的功德碑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你看。”李君羡一指一辆马车,驮着一块功德碑,上面用红布盖着。

    “那就大家一起去,随便在郑家蹭一顿午饭吃。”

    寒云走下高台,也没有坐马车,健步在前领着一群官员外加国子监的学生,敲锣打鼓去往了郑家南祖房大房郑简府邸。

    一路敲锣打鼓引来了城里的百姓,好奇都跟着一起,看看到底有啥喜事。

    郑家府邸,管家郑随急匆匆冲进内堂:“主家,不好了,寒云带着一群官员和国子监学生敲锣打鼓来了。”

    “你说啥?”郑简怀疑是不是幻听了,这是什么话?

    “还有一事,郑州的各地主官全被寒云抓了,关进了囚车送去了长安。”

    “什么?他怎么敢。”虽然被抓的都是北祖房的人,但是这些官员是他南祖房在郑州的依仗,这么一下全抓了,谁敢相信?

    府外传来齐齐高呼声:“赈灾内阁副使代表全州百姓为荥阳郑家立功德碑。”

    “走吧,出门看看,别人都惹上门了。”郑简吃错了药才会相信是给他送功德碑来的。

    刚出大门,见寒云立在门前的青石台上,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大声叫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看看,郑大善人的善举。”

    “郑州地界各地主官擅自改土地活当为死当,强制百姓变卖田地,陛下听闻大怒,特命本官前来查实。如今犯官尽数被抓,已押解长安。”

    “郑家家主听闻后,自愿退出购买的百姓田地,且将已购田地之钱财作为救灾善款捐赠,解除百姓奴籍。如此善举,陛下听闻深受感动,特命本官为郑家立功德碑一座,立于府前,供百姓瞻仰。”

    “来呀,揭红布。”寒云最后大喊一声。

    那块被放置在郑家大门边的功德碑红布被揭开,红红的功德碑三个字特别醒目。

    郑简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过去,还好一旁的管家郑随手快,一把扶住。

    趁机在耳边低语:“主家要动手吗?”

    郑简瞪了他一眼,低语说道:“也不看场合,这个哑巴亏郑家吃了。”

    转眼脸色一变,堆上难得的笑容,几步跨出,向寒云拱了拱手,又向官员、学生还有围观的百姓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老夫也是救民心切,未曾查实死当的田地有违律法,实在是惭愧!”

    寒云一步跳下青石台,大声答道:“郑公大义之人,毅然决定捐赠钱财又解除百姓奴籍,本官甚为感动,这才带着全州官员和国子监的学生,午饭都未吃,急着来送功德碑。”

    “老夫惭愧!让众官和学子受累了。郑随,赶紧去安排,准备丰盛的午饭,好好谢谢副使和众官、学子。”

    郑简把好好谢谢副使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寒云岂能听不出来。

    “我等就叨扰郑公了,大家进府吧。”寒云一招手,一群学生和官员依序进入郑府。都知道郑家财大,想必此顿午饭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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