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长安的一系列布局,终于引起凉州长乐郡王李幼良的注意。

    宇文士及到了凉州后,也聪明,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此行目的乃是有人到陛下面前告状,说李幼良在长安开设赌坊,买卖人口,走私盐铁。

    陛下特派他来察查。宇文士及一来便摆出了调查的架势。

    李幼良也是聪明人,宇文士及越是这样,他越放心。

    这些事多少陛下知道一些,他是知道的,只要他不谋反,陛下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幼良的靠山就是李渊,李世民顾忌着李渊的面子,还不是让宇文士及来走走过场。

    在看到给李渊送出的又一车葡萄酒后,他回到都督府。

    谁知刚回府,记佩就给他带来一个消息,震的他六神无主。

    平阳竟然没死,不知从什么地方回到了长安,还被李世民封为了凉州大都督,管制凉州等九州军队。

    这可不是好兆头,等于一下把他的兵权拿了。

    密室里,李幼良和记佩又在商量。

    “主家,属下看两事必有联系。”

    记佩所言乃是指宇文士及出现在凉州和平阳回归两件事的联系。

    “细细讲来。”被李世民一招拿走了兵权,李幼良怎么不心痛?

    “从宇文士及出现的时机来看,定是唐俭回到长安后。若是因为长安赌坊的事,早就该来了。”

    记佩有自己的打算,至于宇文士及到了凉州后的表现,他发现明面上没有动静,暗地里凉州城内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在他看来,时机成熟了,只需要再加把火就行,草原给他的指令是必要的时候策反李幼良。

    所以这么多年来,记佩才会不遗余力帮着李幼良作恶,目的便是让他没有翻身的机会,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

    “你的意思是,皇帝终究还是查到我豢养死士?”

    “属下以为,极有可能,而那失踪的副使和护卫将军以及一百骑兵,就是绕道护送公主返回长安。从时间上看来正好合适。”

    “所以皇帝的策略明面上封一个凉州大都督管制九州兵马,实际是夺了主家的兵权。至于后面不用属下再说了吧。”

    “属下前段时间,发现凉州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自从传来公主的消息后,这些人突然消失了。也就是说前段时间他们在凉州找人,如今人已随着公主回到了长安,自然就无需留下,没了顾虑,接下来就该动手了。”

    “动手?你是说皇帝要对我动手?”

    李幼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他干这些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

    “主家,趁现在兵权还在手,不如………”记佩做了一个手心翻转的手势,意思就是反了。

    到这一步,李幼良就不得不考虑了,以往干一些坏事,他还能以皇亲国戚的身份找李渊求情,如今要他造反,李渊还能帮他?

    皇帝在,李幼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能打赢。

    想想四个月前的燕王罗艺,地盘比自己大,兵将比自己多,刚冒一个造反的头,就被干掉了。

    “你且回去密切监视宇文士及,容我考虑一番。”

    李幼良只能如此说,他此刻脑子无比的混乱,造反啊,完全看不见一点胜算,后果却非常严重。

    他的家室血脉都在长安。想想建成和元吉的下场,都是皇帝的亲兄弟,血脉硬是一个不留。

    记佩退出密室,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考虑自己脱身的时候了。

    回到家中,唤来了小妾,那个表面一直被他宠爱的小妾。

    “记郎回来了,奴家弟弟的事可有着落,奴家娘家可就他一条血脉。”

    小妾提起的便是被寒云告发后,李君羡抓走的长安如意赌坊的管事。

    “已经找到了,原来被关在了大理寺,再过几日便能回到凉州,你放心吧。”记佩忽悠着小妾。

    “奴家就知道记郎比郡王还有本事。奴家这就去上酒菜,今晚奴家定会施展浑身解数,让记郎欲罢不能。”

    小妾扭动着肥大的屁股离开。

    记佩的眼中却露出一线杀机,心里想着:

    “这个女子见过自己身上有狼纹,一个蠢到家的女子,想用此事来要挟我,却不知正是自己故意留下的痕迹。”

    “不留下这些痕迹,怎么合情合理把你弟弟安排去长安,又怎么把李世民引到凉州,怎么逼着李幼良造反呢?”

    “如今,李世民的杀机已显,该自己脱身了。”

    记佩摸了摸身上的一个小纸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半夜记宅后门,出来两人四马,拿着凉州都督府的令牌向长城关隘而去。

    一炷香后出来一人,一脸胡须,一身胡商的打扮,悄悄溜出了凉州城,却向长安方向而去。

    宅内一妖娆女子,七窍流血,已然归西。

    后半夜,凉州驿站突然走水,熊熊大火把整个驿馆包围。

    而在不远处的一处房屋内,正有两人看着烧起的大火。

    “李将军,可以动手了。长乐郡王等不及了。”

    说话的正是李世民派去凉州的中书令宇文士及。

    而边上的李将军,便是飞骑司李君羡。

    昨日收到李积领兵已出灵州的消息,便是收网的时候。

    ………………

    次日,五月三十一日。

    凉州边军大营,李君羡带着皇帝敕令,亮着飞骑宿卫的令牌直接闯入。

    “咚咚咚!”军营大帐鼓声响起,击鼓聚将,营中将领,三鼓不到,可斩。

    鼓声停,凉州边军十二位都尉全数到齐。

    李君羡身穿兵甲,身边二十名飞骑宿卫,拿出皇帝敕令宣布:

    “今查凉州边军,都尉赵大勇、都尉胡力、都尉汤昆,勾结突厥抢掠边民,致边民被害,家产被抢,证据确凿。依照军规,就地正法,以示效尤。来呀,拿下三人。”

    哗啦,两边走出飞骑宿卫,抓出三人,卸下兵刃,摘去头盔,一脚踹在小腿上。

    扑通,三人齐齐跪地。

    “我们不服,你们飞骑司凭什么乱抓人。”三人齐齐喊冤。

    “不服?回头看看外面。”

    三人回头一看,营地外面绑着一众兵卒,这些都是三人的部下,不多也不少足足百人。

    “你三人觉得他们可能守住秘密。”

    李君羡一脸杀气,他杀过很多官,灭过很多门,没有一次如今日般愤怒。

    “求将军饶命,我等愿意指证长乐郡王,都是长乐郡王让我等干的。”

    “迟了,拉出去,砍了。”李君羡大喝一声,心里暗想:“三个蠢货。你们越指证,死得越快。”

    扑哧,扑哧、扑哧三声,三颗人头落地。

    “执行!”李君羡一出军帐手一挥,大喝一声。

    百名兵卒身后的行刑兵,上前,一脚踹翻兵卒。

    齐齐百人跪下,有痛哭的,有懊悔的,有骂人的,有大小便失禁的。

    都没用了,当他们勾结突厥人残害边民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

    “砍!”

    人头滚滚,鲜血直流,场面极度震撼。

    “勾结突厥,残害百姓,出卖大唐,这就是下场。拖下去烧了。”

    另一边,宇文士及带着剩余的飞骑宿卫直接撞开都督府,闯了进去。

    李幼良还在醉酒之中便被抓了出来,捆得严严实实。

    “中书令,你这是何意?”李幼良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朦胧的醉意。

    宇文士及屏退手下,房间里只留下两人。

    “郡王,今日就开门见山,你的事发了。李将军已经去往了边军军营,勾结突厥的兵卒和都尉,一个都跑不了,全被就地正法。你勾结突厥、豢养死士,已经证据确凿。想不想听我一句。”

    李幼良身子一软,别看平时他杀人不眨眼,轮到自己人头不保的时候,也会软蛋。

    一会儿的功夫,搜家的宿卫抱着一箱箱的证物出来。

    一些往来突厥的信函,钱财过手的记录全在里面。

    甚至搜到一块突厥狼牌,凭此狼牌可以通行突厥直达汗庭。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颉利给李幼良的逃命牌。

    “陛下念血脉之情,准你畏罪自杀,只定你欺压百姓、买卖人口、走私盐铁之罪,罪不及家人,你可懂陛下的心意。”

    “来啊,上白绫。”宇文士及说完也不想跟他废话,命令门外的宿卫送来白绫。转身出门而去。

    李幼良此时悔啊,为时已晚,他突然想起了记佩,瞬间明白他一直被记佩算计着,甚至都算计到他死也不敢把罪名向记佩身上推。

    因为一但暴露了记佩突厥人的身份,李世民想帮他瞒住都不行,最后定一个勾结突厥,谋反之罪,全家不保。

    “哗啦”,屋内传来胡凳翻倒的声音,一炷香后,宇文士及淡淡说道:

    “去收拾吧,找个棺木安置好,送往长安。”

    贞观元年五月三十一日,史书记载,长乐郡王李幼良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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