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天生一双勾人含情的桃花眼,眼下两条卧蚕跟肉虫子似的,不笑的时候都笑吟吟的喜人,平时也鲜有冷脸的时候。

    此刻竟然罕有的严肃,目光凝重地盯住她,语气质问:

    “倘若他以后把矛头对准我,或是我跟他一起被贼人挟持让你二选一,你会救他还是救我?”

    “救你。”

    “都不犹豫吗?”

    元无忧略微沉吟,如实相告:

    “他如果被绑一定是故意的,他那种人看似沉默寡言,实则机关算尽,永远都有万全之策,怎会让自己置身于没有后路的险境呢?而你除了我,没别的牵挂和后路。”

    高延宗自己给她出的送命题,倒被她这样耿直的、甚至不够深情的分析回答,给感动的心头一阵热乎。

    “说一句偏爱我能死啊?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元无忧虽不能理解,他为何突然纠结起这个了,脸上还是揉出个笑来,

    “我当然爱你呀,我天天晚上都想爱你。”

    从前那么道貌岸然的华胥女帝,如今在人前装也不装了,总是故意用下流话羞臊他,把高延宗听得老脸一红,细手攥拳,轻轻锤了她肩头一下,哼道,“禽兽!”

    眼看俩人又要黏糊,而周围沿路监管的府兵们,都开始交头接耳看热闹了,冯令心赶忙在另一边拉住元无忧的护腕:

    “姐!你先别受这个男狐狸蛊惑了,咱们返程要紧啊!”

    ——与此同时,周国中军帐内。

    听罢弟弟这番非要对华胥女帝不利的话,鲜卑天子一拂大袖,厉声喝叱:

    “不可!”

    天子话音刚落,便听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回音:

    “万万不可!”

    兄弟俩对视一眼,这才齐刷刷往“回声”的来处看去。

    只见军帐后门,又掀帘子走进来个人,于子礼一袭严谨的大袖襦衫,头戴远游冠。

    瞧清楚来人后,宇文直眼神藐视道,

    “你不是在帐外监管那几个齐人吗?怎么来中军都不通禀一声?你既能为旧主求情,只怕也能为旧主弑君吧?”

    于子礼拱手作揖,躬身行礼道:

    “方才华胥女帝跟齐人汇合,就要离开,我们本欲阻拦,尉迟迥唯恐误伤其女,便派兵让人给她们放行了。”

    宇文直听罢,直咬后槽牙痛恨道:

    “尉迟迥仗着自己有府兵,听调不听宣,本公烦他很久了,此次在中军面前都敢如此放肆,真该连他和华胥女帝一起灭了!”

    他话音一落,便收到了来自身侧,自家天子皇兄冷厉的目光。

    于子礼瞄见陛下那不悦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冲卫国公不卑不亢地反驳:

    “卫国公口口声声要灭华胥女帝,不会以为元家没兵吧?元家自五胡乱华,开鲜卑入主中原之基业以来!那可是由汉人盖章认证的,继承了华夏正统,即便现在皇族被拉下马,毕竟也做了二百余年的世家大族,而今拓跋元氏哪房哪个郡望的后人,不是拥田万顷,阡陌相连,庄户无数?”

    说着,他微眯狭眼,目光看向鲜卑天子。此时的宇文怀璧已转身坐到将军椅上,状似无意,余光却总瞥向于子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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