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元无忧赢得射覆再下山时,手里便有了高长恭的名牌,和一枚长生令。

    行至半路远远地瞧见,凉亭那帮人还没散呢。

    见她步履轻盈,面带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走下台阶时,又一拥而上。

    因为只能调换别人不能调换自己,元无忧反手把高长恭调离自己的红队,将他送到黄队仅剩的宇文孝伯和失踪的阿渡面前去。

    元无忧接过还满带高长恭体温的红外衫,眼看着他从甲胄大汉手里拿起叠好的黄外衫穿上,俩人算是互换了队伍。

    兰陵王见此变故,也无心恋战,便当众与她中止了结盟。

    宇文怀璧却在下一刻,要求加入联盟。

    元无忧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成员,就剩一个万郁无虞了,再让周国皇帝加入,岂不是被周国架空吗?果断抛下他们,头也不回的自己走了。

    下一座山峰,有着倒数第三第二的关卡,而后还要回主峰去打第十二关,正好是个循环。

    约莫快申时,日头已经偏西,没有队友的元无忧独自看着皱巴巴的地图,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声沙哑如老朽的问询:“可汗。玉玺呢?”

    元无忧猛然回头,只见几步之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赫然是那个劲装的刺客“阿渡”!

    这次他没蒙面,也没带狼,依旧是少年身量,红胎记也挡不住他的眼神锐利、凶光毕露。

    面对突然出现的刺客,坐在台阶上的女国主毫无戒备反应,甚至还一耸肩膀,只是把手里的地图叠起来,语气无奈:“我没有玉玺。”

    她把地图揣回腰间的兜里时,还不动声色的掠过了挎在腰上的,一个小布包袱。

    事实上,刚才她执意脱离人群不是意气用事,心灰意冷,而是怕被发现身上揣的玉玺。

    却没想到,没被那些乌泱乌泱的对手发现,反倒被这个刺客“假阿渡”给堵住了。

    她把地图揣进兜里下一刻,一只骨节清瘦如鹰爪的冰凉小手,就摸到了她腰间的包袱!

    元无忧瞬间飞起一脚将人踢开,继而整个人从台阶上站起来。

    红衫姑娘满眼警惕地质问面前这位少年刺客,“毛手毛脚,想献媚给华胥国主么?”

    刺客面无表情,眼神却骤然锐利。

    “我嗅到了你身上,玉玺的气息。”

    这人嗓音粗糙,没有二十年被烟熏的经历,都出不来如此正宗的烟嗓,也诡异的与阿渡的嗓音一模一样。

    但元无忧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阿渡的神情和痕迹。

    “啧,长了狗鼻子啊?你们是哪家刺客组织?齐国守邺人?还是学了易容的苗疆蛊师?苗女既然把玉玺给我,又为何让你来抢?”

    刺客嘴角上扬,忽而嗤笑:“你思路如此狭窄吗?我虽是外人,却对你们的旧事了如指掌,那个白狼人野心勃勃,跟冼沧瀛沆瀣一气,他就是白狼的细作,图谋你们华胥江山的。”

    不久之前,万郁无虞刚刚提到过,西魏女帝崩于华胥后,华胥一分为三,便是华胥本土与党项白兰两大部落汗国。而白狼,只是与白兰同根同源又被党项分割,成为仅剩原先百分之一体量的小部落,全族都没一个黑水城的兵多。

    元无忧大概是属曹操的,多疑还谁都信不过,就因她不信,便当场和刺客纠缠了起来!

    危急时刻,只见一身靛蓝色的身影突然冲出,来者满头辫发,半臂长裙,居然是卸了全部银饰的闹闹!

    这姐们儿一出现,便要帮着元无忧逃离刺客,结果俩人一下子滚下台阶,一起骨碌进了侧面的草丛里。

    木兰山草木浓密,人一栽进去就没影了。

    俩人稀里糊涂地甩开刺客后,刚一边一个抱着树干停下了翻滚,看着一步之遥的山涧、和脚下不远处的瀑布流水,不由得心惊胆战。

    元无忧刚想侧头关心一下闹闹,却突然觉得身旁草叶被一具重物压过,只见闹闹突然从她背后捅刀,割破了她缠在腰间、装玉玺的包袱!

    ——待闹闹接过从她包袱里掉落的、拿红布层层包裹的东西拿到手后,下一刻就被元无忧拿拇指上的戒刀抵住了喉咙。

    她语气漠然:“十万大山也敢觊觎华胥了?”

    假阿渡却在此时,窸窣作响地扒开俩人头顶的树冠,从树上一跃而下,再次出现争抢玉玺!

    仨人哄抢之间,愣是被闹闹抢走了拿红布包裹的玉玺,飞身离去。

    而面前的假阿渡,不去追玉玺却朝她扑来,俨然要杀元无忧!

    元无忧尚未闪身躲避,就听头顶划过“咻——”的一声箭镞飞过,不知何处破空袭来一箭、射中了扑来的刺客,没过肩膀的箭矢只剩尾羽。

    受伤的刺客扑通一下,呈大字摔在元无忧面前的草丛里。

    与此同时,一个黄衫少年从她身后走出。

    元无忧愕然的扭过头,只见来者身形高挑,半张脸铺着一块红胎记,黄衫之下是猿臂蜂腰,手拿一只银弓。

    这就厉害了,真假阿渡同时在她眼前出现。

    见到正主来了,受伤的刺客许是觉得尴尬,这才扭头就跑。

    元无忧看着假阿渡离去和真阿渡赶来的场面,都气笑了,不禁跟后赶来这位老弟打趣道,

    “不是,他有病吧?追我干嘛,追抢走玉玺的闹闹啊,他这倒正好给了我玉玺失窃的理由。”

    见到黄衫少年默然走近,元无忧才把目光放在他满身刮痕的外衫,和身背的涂白漆短弓上,

    “你哪来的武器?刺客给你的?还是冼沧瀛给你的?”

    少年眉眼一抬,音色糙哑中带着一丝清亮。

    “你……都知道了?归墟刺客告诉你的?是那古勒吉还是那苗女?”

    那古勒吉?不是“无虞”的羌语吗?好家伙!这小子跟万郁无虞还挺熟?说漏嘴了嘛这不是?

    这次重逢,好像什么东西都不用言说,就已经悄然改变和心照不宣了。变化最大的,便是他没有之前活泼激进,更加沉稳和不讲礼数了。

    俩人之间的相处氛围、亲疏程度,肯定不如过去热络自然,但总归也没太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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