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根本不可能与安禄山走得太近。

    且不说他现在的班底,以及将来的班底,都不可能允许他与安禄山走近。

    就说安禄山这样手握重兵的边帅,与郡王私交,这也必然是大忌。

    更何况他李倓还是太子之子。

    李隆基让安禄山与李倓交朋友,如果这话当真,那他妈的到时候被砍脑袋别怪李隆基了,只怪自己什么话都信。

    安禄山自己也清楚得很,他来洛阳,不是结交李倓,而是得罪李倓,是做给李隆基看的。

    因为李隆基跟他说了,要让与李倓做朋友。

    既然李隆基把这话说出口了,安禄山就必然要做出行动。

    什么行动?

    要么真交朋友,要么往死里得罪。

    总之,要有回响。

    因为李隆基那句话看似随意说的,但绝不是真的随意说的。

    不做回响,李隆基就会默认你安禄山真的跟太子党交朋友了。

    李隆基不断给安禄山赏赐是事实,但他让安禄山得罪满朝文武和各镇节度,也是事实。

    安禄山还想要得到更多赏赐和提升,就必须得罪更多的人。

    也是目前大唐权力游戏规则之一。

    李倓对这个规则也很了解。

    这不是简单地一句政治联盟的问题,而是超出了李隆基容忍底线的问题。

    所以,对于李倓和安禄山来说,谁先出手得罪对方,反而让李隆基刮目相看。

    这也是有实例的。

    之前安禄山在正规长河见到李亨,并不拜李亨。

    李隆基问安禄山为什么不拜太子,安禄山说自己是胡人,不知道什么是太子。

    李隆基不但不愤怒,反而很高兴,耐心地跟安禄山解释了什么是太子。

    这个史料看起来仿佛李隆基是弱智,安禄山很狡猾。

    但实际上,李隆基知道安禄山在装,安禄山自己也的确在装,大家都很配合地演出这场戏。

    原因就是边帅亲近太子,是不被李隆基允许的。

    打压太子的气焰,是绝对没错的。

    有些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私下如果不明白,就会被驱逐出大唐朝堂。

    私下明白,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刘晏有些讶然地看着李倓,他说道:“大王这般得罪了安禄山,恐怕会遭致报复。”

    “他若要报复,就让他报复好了,他做什么事,本王决定不了,也无权干涉。”

    “大王大义。”刘晏忍不住说了一句,他对李倓的洒脱和淡然感到敬佩。

    李倓却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再过多地去谈论安禄山。

    他问刘晏说道:“温县今年粮食增长的原因是因为农具增加吗?”

    “农具增加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刘晏说道,“但下官认为公廨钱的严格实施才是更重要的原因。”

    “公廨钱?”李倓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么一件事。

    公廨钱是隋唐的官营商业资本和高利贷资本,起源于隋文帝杨坚时代。

    顾名思义就是官府放贷民间,取利息,作为给诸州官吏的俸禄补充。

    《隋书·食货志》记载:回易生利,以给公用。

    唐初武德年间,也沿用了这个制度,由诸司令史经营,称为“捉钱令史”,每人以四万至五万文为本钱,月纳息钱四千文,供官吏每月的料钱。

    之后也都保留。

    不过这个制度的争议很大,因为牵涉到钱的放贷和回收。

    众所周知,在古代,钱一旦跟权绑在一起,许多原本好的东西,都会变得不那么美好。

    大唐的公廨钱也是如此。

    例如大唐就出现过地方官以强行摊派的“抑配”方式举钱生息,年利息加劳费,有高达百分之百者。

    这种就是该要借贷的地方借不到钱,不想借钱的地方“被自愿”借钱,利息还非常高。

    又有随便立借贷契约的,让某某“被自愿”成为借贷人,代代相传,代代要还。

    这都是在大唐真实发生过的。

    刘晏说道:“只需要严格执行公廨钱,将钱借贷给需要的人,加上农具数量地增加,老百姓自然会有很高的热情,自然会有更多人实施劳作,不打扰百姓,百姓自己耕种、收获,有了粮食,百姓又怎么会故意拖欠官府的税呢?”

    颜真卿点了点头,说道:“万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许多不合理之事,只是因为没有人去认真做,认真去做了,一些事,就能变好。”

    刘晏说道:“清臣说的是,我只是认真地去做了一件朝廷原本就规定要那般做的事,没有其他很高深之处。”

    李倓却说道:“这世间,能认真去做一件事的人,还有多少呢?”

    但说被私欲掌控,还会认真吗?

    无欲则刚,无为即有为。

    能做到不去私夺,不去干涉的,难上加难。

    颜真卿和刘晏说这事简单,那是因为他们心中并无私念,所以简单。

    两人听了李倓的话,也不由得点头,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心中何尝不是想干出一番事业的人呢?

    李倓又说道:“温县公廨钱够吗,我听说一些地方官员,更愿意将钱贷款给商人,而不是农民。”

    “公廨钱的数量不够,下官用布料代替了一部分,不瞒大王,还有一部分是恶钱,下官知道恶钱有违朝廷,但它却实实在在解决了实际存在的问题。”

    刘晏也很坦诚,他继续说道:“大王若要因为这件事责怪下官,下官不敢有丝毫怨言。”

    李倓却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并没有错,本王为何要责怪你?”

    “但恶钱终究不为朝廷所容。”

    “朝廷不容恶钱,却又没能解决民间钱币的问题,难道这些问题就搁置在那里,不去管它们了吗?”

    李倓又说道:“将恶钱全部废除、严禁,本朝不是没有过,那个人因此丢了宰相的位置,这说明恶钱的存在,有其合理性,不应该野蛮地严禁。”

    “大王深明大义,下官受教了。”

    “不瞒你说,本王此次召你来,就说探讨钱币一事。”

    “下官只是温县县令,对钱币之事不甚了解,大王可能所托非人。”

    “你在温县治民如此之好,又将公廨钱处理得当,本王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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