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别馆,景元钊带着她往里走。

    他牵着她的手。

    手指紧紧扣住她的,似牢牢将她箍在他掌心,令她无处可逃。

    别馆的客厅放了冰,阴凉舒适。

    景元钊一进门,解开衣衫的纽扣,喊佣人:“拿冰湃的汽水来。”

    很快,佣人端了汽水。

    颜心的是橘子味,甜丝丝,又凉。

    她着实热,又渴,拿起来喝了小半瓶。

    景元钊则一口气灌了一瓶。

    他想起什么,转身进了一个房间。

    很快,他从房间出来,拿了一束新鲜欲滴的玫瑰。

    红玫瑰娇嫩,开得丰神凛冽,有淡淡花香。

    “还没坏。”他将它递给颜心,“送给你。”

    颜心微愣:“哪来的?”

    景元钊挨着她坐,仰靠进沙发里,将长腿搭在茶几上。

    他身姿舒展而放松:“新开的歌舞厅,让我去捧场。他们搞的花样,弄来最新鲜的玫瑰。”

    又告诉颜心,“客人买了送给歌女,你猜多少钱一支?”

    颜心不怎么出入歌舞厅,只偶然听人说过。

    “五百大洋一支?”

    景元钊微愣。

    继而他哈哈笑起来:“珠珠儿,你比我纨绔。”

    颜心:“……”

    “一百大洋一支,我听到后吓一跳,说他们抢钱。周君望告诉我,有些客人一晚上买好几百支,专门捧歌星。”景元钊说。

    又说颜心,“五百大洋一支,你真敢猜。”

    颜心:“……”

    这是她在报纸上读来的。

    再过十几年,有个红极一时的歌星,大总统都给她捧场。

    俱乐部提供三种玫瑰,红黄白,都是用飞机从国外运回来的。

    红玫瑰最便宜,五百大洋一支;白玫瑰一千。

    那个红歌星,一晚上能收几百支。

    ——颜心从花边小报上看到过,当时也觉得震惊。

    “玫瑰只是一种噱头,还是花钱捧人。”颜心说。

    她看着这些玫瑰,一共八支,每一朵都饱满鲜艳,心情似乎好了点。

    她问:“你也是一百大洋一支买的吗?”

    “不是,从周君望那里抢的。”景元钊道。

    颜心:“周君望是青帮龙头家的大公子,是吗?”

    “你认识他?”

    颜心认识。

    前世,经盛柔贞的介绍,她给周君望看过病。

    病好了后,周君望时常到药铺看望她,每隔一个月要请她单独吃个饭,会和她聊很久。

    他总有很多话和她说。

    颜心儿子念书的学校,也是周君望帮忙的。不过她儿子并不知道她和周君望有交情。

    他们来往有一两年,不算密切,倒也不生疏。

    周君望是个很周到的朋友,隔三差五会看看颜心。

    颜心那时候是中年妇人了,眼角的细纹遮不住,故而对男人不敏感。

    周君望有身份地位,家里三房太太,外面莺莺燕燕围绕,他不会对一个中年妇人起什么心思。

    颜心大大方方与他来往。

    他总让她有困难就开口。

    颜心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处理不了就忍了。只为她儿子念书一事,求过周君望。

    只不过,颜心临死前的半个月,最后一次和周君望见面,他突然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问她:“颜心,你愿意和我去香港吗?”

    颜心当时不明所以。

    她没细问,药铺有事找她,她就先回去了。

    而后一首忙,又和家里人争药铺是否关门的问题,没空见周君望。

    再后来她就死了。

    重生后,生活一首裹挟着她往前,她也刻意回避很多的记忆。

    若不是今天遇到了周家的二公子,又听到景元钊说起周君望,她都快不记得他。

    周家二公子二十岁还穿葱绿色肚兜睡觉,也是周君望偶然提到的。

    ——他最后问颜心的那个问题,大概是他自己要走了,想把自己家人、亲信和朋友都带走。

    所以他礼貌性问问颜心,要不要一起去。

    那时候宜城反中医很严重,颜心的药铺还被进步学生们堵过门,报纸也是天天讨伐。

    香港反而能容得下中医。

    周君望的确是个很好的朋友,会替她考虑很多。

    “……想什么?”景元钊捏住她下颌,让她转过脸看他,“不会是想周君望吧?”

    颜心:“我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

    她要十几年后才见到周君望。

    重生后,生命轨迹在一点点改变,也许她这辈子不会有周君望这个朋友了。

    这阶段,也的确不认识。

    “……晚上想吃什么?”景元钊没深究,转移了话题。

    颜心:“没什么想吃的。”

    天热,没胃口;在景元钊身边,更加没胃口。

    “吃凉面,行吗?”他问。

    颜心:“好。”

    景元钊让女佣去厨房吩咐一声。

    他没有动手动脚,而是靠在沙发里,和她聊天。

    他问颜心,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料子,喜欢什么首饰,从小学医吃了哪些苦。

    颜心见他肯正正经经说话,自然有问有答。

    “你的英文跟谁学的?”景元钊问她。

    颜心不能说跟盛柔贞学的,会吓死景元钊。

    她迟疑一瞬。

    “不能说?”

    “不是。”颜心低垂了视线。

    景元钊看着她:“珠珠儿,你为什么总是沉甸甸的?”

    他从前就有这种感觉。

    她的心情,总像是浸满了水的棉布,湿漉漉的、沉甸甸的。

    “没有。”颜心淡淡说。

    “我想让你开心点。”他道,“我怎么做,你才会开心点?”

    颜心:“我不知道。”

    又说,“我没有不开心,没人会成天傻乐,我不是这种性格。”

    而后去吃饭。

    吃了饭,颜心没等他催,自己说:“我上楼去洗个澡。”

    景元钊:“去吧。”

    她洗了澡出来,佣人将一套丝绸睡衣放在床上。

    颜心没穿过这种的。

    她总是穿棉布亵衣裤睡觉。

    她穿上后,坐在床上,百无聊赖。

    景元钊没进来,床头柜上有两本书,是她上次被掳到这里的时候,女佣送给她的。

    颜心翻开,打发时间,景元钊进来了。

    他也洗了澡,换了睡衣。

    颜心的手,轻轻抓住书本边缘。

    景元钊走过来,坐到她身边的床沿,轻轻吻她的面颊。

    颜心躲开:“景元钊,我们先说好。三个月期限,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反悔。”

    景元钊将她搂住。

    他牢牢抱住她,将她按揉到他的怀抱里。

    “珠珠儿,我们不从今天开始。”他低喃。

    颜心微愣。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愿意三个月,我想和你有很长的光阴。”他道,“珠珠儿,等你愿意跟我那天,我们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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