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剑过段时间我再去取,这次回去我先把你的事办了,我爹是个老迂腐,要说服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别着急。”

    唐逸骑在马上,笑得意味深长。

    陆天明知道这小子还在琢磨自己跟李寒雪的关系。

    郑重抱拳给世子殿下行了一礼,点头道:“有劳唐兄了。”

    “别叫唐兄,叫我唐无名。”

    “尿性。”

    临行前,唐逸正色道:“咱们现在,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陆天明微笑:“算。”

    没有过多言语。

    唐逸扯动缰绳,准备回归赤甲营。

    陆天明朝着他的背影大喊:“偷的毛驴下次记得还。”

    唐逸身子一滞。

    没有归队,扔下朱雀和赤甲营一马当先跑了。

    不远处。

    有两个人三匹马伫立在侧。

    陆天明走过去。

    接过卫东生手里的缰绳:“谢谢卫兄帮我照看小白龙。”

    卫东生捂着肚子赞道:“你这马,有灵性,比狗都乖。”

    小白龙一甩头,差点没把卫东生撞地上。

    青一子在旁偷笑:“秃子,平时你嫌我话多,可你这一句顶十句,不会说就少说点。”

    卫东生稳住身子,回身拍了一把小白龙的屁股:“你这家伙,倒是比牛鼻子机灵。”

    闻言,青一子开始撸袖子。

    陆天明急忙挡在两人中间。

    “两位,别吵了,喝酒去。”

    片刻后。

    陆天明领着两人来到城墙下一个摊位前。

    摊主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十来岁的时候,刘大宝偷他爹的马,带陆天明出来溜圈。

    有一次迷路走到长城边,曾在这里偷偷买酒喝。

    那时候,老太太的头发才刚刚开始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只是,有的东西,从来不会变。

    比如酒的味道。

    “果然是好酒!”

    青一子咂着嘴,夸赞道。

    卫东生在旁边咽着口水。

    他找附近的郎中看过腹部的伤口,说是要忌酒。

    于是只能眼巴巴问道:“能不能给我形容一下味道?”

    青一子翻了个真正的白眼:“我要是能形容,年轻时咱俩落难,我至于装神棍骗别人银子?天明,你给秃子说道说道?”

    陆天明抬头想了想,望向卫东生:“应该比烟柳巷姑娘们嘴巴里的酒要香醇些,毕竟这里的酒,没有被别人尝过,不会串味。”

    青一子哈哈大笑,冲陆天明举起大拇指。

    听闻此,卫东生脸色唰一下就红了。

    尴尬归尴尬,但肚里馋虫闹得慌。

    仍旧眨巴着眼盯着酒盅里的瓮头春。

    “想喝就喝,挨了一剑,就成胆小鬼了?”青一子循循善诱道。

    卫东生挣扎片刻,猛地一拍桌子:“管逑他的,死就死了。”

    言罢,自顾酌满一杯。

    迫不及待就往嘴里灌。

    “这不就对了。”青一子朗声笑道。

    “当真是好酒,天明,有眼光!”卫东生举起大拇指。

    陆天明淡淡一笑。

    开始往酒葫芦里灌酒。

    卫东生奇道:“天明,这才刚开始喝,你就打算走了?”

    陆天明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这是?”

    陆天明实话道:“里面有个小家伙,帮我挡了一箭,到现在还没醒,他喜欢喝酒,两天就要喝一斤。”

    卫东生眉头挑动,望向青一子。

    青一子当没听见,自斟自酌。

    卫东生挠着光头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陆天明也没有继续解释。

    放下酒壶后,拿起酒盅,动作跟青一子一样迅速。

    “再不喝就没了,最后一壶。”青一子终是没忍住。

    卫东生一愣。

    急忙够头看向酒壶。

    好嘛,两斤酒,直接被陆天明带走一半。

    “靠,你们两个阴险小人!”

    最后。

    三个人都喝得意犹未尽。

    不过,酒之所以好喝。

    讲究的就是一个刚刚好。

    刚刚好,其实就是不足的意思。

    天下万物,不管是什么东西。

    多了,人就不知道珍惜。

    实际上,西长城下的瓮头春,并没有比顺风客栈的女儿红好喝多少。

    陆天明大可带着他们回十里镇喝个痛快。

    可那样的话,女儿红就只是女儿红。

    到时候并肩作战的三人,可能自十里镇一别,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

    但现在,有了没有喝足的瓮头春,酒就不是酒,是挂念。

    陆天明不是一个情感泛滥的人,相反比较稀缺。

    也正因为稀缺,所以他重情义。

    分道扬镳时管北枫借的银子,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

    终归是要找些东西来替代。

    回到十里镇,已是深夜。

    卫东生和青一子都没有过夜的打算。

    卫东生准备一路向东,去京城交差。

    青一子则向东后往南,回他的青松山。

    “天明,这把扇子是徐淮安留下的,可以养字,我是粗人,拿着不伦不类,你用正合适。”

    卫东生把折扇递到陆天明手中。

    陆天明没有客套,接过扇子奇道:“养字?”

    “是的,随便写两个字上去,假以时日,根据不同的字、以及主人不同的性格,字会变成兵器。”卫东生解释道。

    听闻此,陆天明眼睛一亮。

    这天下,当真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发掘。

    卫东生拍着陆天明的肩膀担忧道:“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走漏风声,如果知晓你参与这次夺图,那边可能会有动作。”

    陆天明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也不是泥巴捏的,实在不行,跑就是了。”

    卫东生点头。

    把劝陆天明加入大理寺的想法咽到了肚子里。

    “对了天明,徐淮安是朱冠玉的师弟,他们还有个同门,非常记仇,如果你在十里镇看到一个头上带桃花簪子的男人,记得留意。”卫东生补充道。

    陆天明望着手里的折扇。

    不禁俨然失笑。

    酒葫芦和扇子,没想到出自一对师兄弟...

    至于头上戴花的男人。

    陆天明还真不怎么上心。

    娘娘腔而已,敢跟自己拼刺刀还是怎么的?

    “知道了,卫兄,我会小心的。”陆天明保证道。

    “我就不借花献佛了,咱穷人,只有自己的东西。”青一子瞥了一眼卫东生,调侃道。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坠子。

    陆天明接过一看,是枚符坠。

    里面包裹的符纸,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

    “这符坠的作用什么?”陆天明问到。

    “平安符,安心静神,当然,如果遇到妖魔鬼怪,也有那么点用。”青一子解释道。

    “那一枚怕是不够,十里镇最近的妖魔鬼怪,可太多了。”陆天明笑道。

    青一子闻言愣了愣,随即跟着笑起来。

    人心,其实比妖魔鬼怪可怕得多。

    相约下次有机会一起去长城边喝酒后,三人分手。

    空中盘旋的黑鸦子落到陆天明肩头。

    陆天明伸指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黑鸦子,咱们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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