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在看着易年远去以后,来到了那片被易年两剑落下削成光秃秃一片的空地之上。

    停步,站定。

    负手而立,望着东方。

    如果不是月光将身影照的有些亮,此处,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大约一盏茶后,嘴里呢喃,声音很小,很年轻。

    “命格不算,看看你能走多远。”

    ......

    继续追着七夏而去的易年,没有注意到那个身影。

    无论是声音还是气息。

    可能少年此时的心正乱,也可能是都用在了赶路上。

    借着月光照亮脚下的路,低头寻着已经很远都没有出现的足迹,易年继续找着七夏。

    夜晚的悬夜林依旧不太平,不过比起白天好了不少。

    实力弱些的野兽妖兽,大多在此时间觅食。

    尽量躲开那些不在乎夜晚与白天的强大妖兽。

    生存,很简单,有吃的就行。

    也很难,要躲开无数对自己而言的危险。

    易年现在赶路,比白天省劲不少。

    没有特定的路线,那耳朵就又能起到作用,不用继续闯着妖兽领地。

    靠着过人的耳力,提前避开可能遇见的麻烦与危险。

    强大妖兽的领地相对固定。

    易年知道,就算自己总是不断修正路线躲避,但只要七夏走过,自己不会轻易错过。

    因为自己能察觉到危险,七夏也能。

    自己会选择避开,七夏也会。

    果然,路上再没有了打斗的痕迹。

    但也没了七夏的足迹。

    就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易年爬上了一棵奇高无比的古树。

    站在枝头,借着月光观察着前面的路。

    还望不见繁华的上京城。

    今天一天,自己走得太远了。

    从树上落下,易年继续走着。

    没多远,碰见了山泉。

    走了过去,伸手捧着水,连灌了几口。

    又用冰凉的泉水洗了把脸,让本就不太好使又想了太多事情的脑子精神了下。

    随手用袖口擦脸擦干,抓了抓被打湿的头发,把上面的水珠弄掉。

    不是易年喜欢干净,是此时不得不做些事情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神消耗,就会开始增加。

    上京城下了多久的雨,易年便用了多久的神识。

    虽然使用神识是种锻炼,但要有个度。

    过刚易折。

    而易年为了救人,只要恢复了一些,就继续使用,强度之大,连见多识广的卓回风与晋天星看了都觉得十分诧异。

    只有白笙箫好些,因为提升易年神识强度的那抹清凉,就是白笙箫送的。

    尽管知道易年的神识强度与境界惊人,可却没想到易年的神识竟然强横到了这种程度。

    几天休息一次,一次只有一会儿。

    白笙箫知道,如果换了自己,只怕也就能勉强达到易年的程度。

    可要知道,自己与易年差着境界,实力差距更是巨大。

    不过他们不知道,那时的易年已是强弩之末,如果还要继续下去,神识一定会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

    还好,“病人”在易年即将崩溃的边缘,没了。

    可就算如此,易年还是伤了。

    身体没事,但神识已经有了损伤。

    安红豆到来,易年比任何人都要急,但却不得不等。

    因为那个时候,没有神识支撑,一身实力去了七八。

    万一惊了安红豆,就可能对七夏造成影响。

    而昨夜,易年终于将神识修复完毕,实力恢复,便直接带着安红豆离开了医馆。

    可“大病初愈”,一天一夜半点儿时间都没合眼。

    两破幻境,与妖兽打了一天,心里又时时念着七夏,脑中想着各种可能,心神消耗巨大。

    易年知道,如果再不把脑子停下来,已经有了很大提升的“它”,就有可能出来了。

    强忍着继续寻找七夏的心思,凭借着本能继续赶路,把脑袋放空了一会儿。

    如果“它”出来,那耽误的时间,就不是这么一会儿了。

    自己能不能醒得过来都两说,更别说去找七夏了。

    凭着本能放空思绪赶路的易年,速度慢了些。

    路,也歪了些。

    就在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庙,或者是寺。

    天太黑,看不清。

    易年收拢心思,往前走了几步,朝着那里看去。

    很旧,很破。

    正面院墙塌了不少。

    还有几处完好,也是仗着旁边有树撑着。

    牌匾斜扣在地上,一少半儿已经入了土。

    应该是下雨时冲的。

    地上变软,牌匾重些,压了进去。

    不过上面没多少灰尘。

    前些日子下了雨,都冲掉了。

    林中烟尘少,这几天的功夫,还没落上。

    上面的字随着风吹日晒霜打雨淋,木头风化,已经看不清了。

    易年看了眼,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类似于“竹”字的字。

    但到底是不是,易年也不知道。

    太旧了。

    院里院外满是杂草,看着样子,已经荒废了不少年。

    门檐上瓦逢儿间也有顽强的野草长着。

    两扇大门,已经因为潮湿后干燥,干燥后又潮湿变了形状。

    应该已经很难关上了。

    门环上布满铜绿,随手一捏,仿佛就能碎掉一般。

    后面还有几间房屋,已经塌了大半。

    只有正面大殿,应该是当初用了好料,还顽强的屹立在这深山中。

    院里有石桌香炉,易年觉得,应该是间寺庙,就是小了些。

    看着这不知名的破庙,摇了摇头,没有进去的打算。

    找七夏要紧。

    越过大门,继续朝着上京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路过大门的时候,易年的余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比别的寺庙小上许多的门,停下了脚步。

    迅速来到了门前,仔细看了起来。

    刚才在不远处看着,知道这门因为变形,应该关不上了。

    可就在路过的时候,易年发现,这门有移动的痕迹。

    最近这几天,没有大风。

    上京没有,周围也没有。

    因为夏季不像春季,风那么大。

    而这门又在山中,周围树木繁多,挡了不少风。

    按理说,这已经快和门框融在了一起的门,不应该被风吹动。

    而门前又没有野兽或是妖兽的足迹。

    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门,是被人为移动的。

    悬夜林中有前来猎杀妖兽求那内丹的冒险者,但很少。

    自己一天都没有遇见一个。

    那会移开这扇门的人…

    易年想到此,心又猛跳了下。

    七夏是很有可能按照这个路线,这个方向走的。

    那移动这扇门的人,很有可能是七夏。

    易年再也没了思考的心思,这几天,可能这是第一次离七夏这么近。

    伸手将门推开,没有医馆小院大门那吱呀声响。

    进院以后,满心都是七夏,也顾不得把那院门带上。

    也没带上的必要。

    正面与两旁的墙,倒着的比立着的多。

    哪里都能进来。

    易年进了院中,没有心思继续观察,这院里,能待人的地方,只有这外墙已经褪了颜色的大殿。

    开口喊着七夏,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正在这时,月亮忽然被乌云遮了起来。

    寺院里,陷入了黑暗。

    饶是易年一个通明境界的修行之人都觉得有些黑。

    比常人强的多的夜视能力,好像没了用处。

    把没收回竹篓的火折子再次吹燃,那微弱的火苗,只能照亮周身三尺。

    不过还好,刚才在院外看见了大殿大门的位置。

    按照记中的路线和大体判断的距离,易年快步走了过去。

    行进间,耳力又来到了最大。

    但却没有声音。

    什么声音都没有。

    蝉鸣鸟叫,兽吼风吹,都没有。

    易年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又失灵了。

    不过没在意。

    以前也有不好用的时候。

    既然有了发现,怎么也得看看。

    来到大殿的大门前,易年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按在了门上。

    轻轻推了下,但却没有推动。

    易年的眉头不禁皱了下。

    越来越觉得这寺庙古怪,可怪在哪里,又说不清。

    按照自己的力气,这对自己来说的轻轻一推,都比普通人全力大得多。

    可却没推动这看着不大的大门。

    莫不是里面锁着?

    或是有东西顶着?

    不过易年毫不在意,就算里面是只鬼,敢阻碍自己找七夏,也得给它两剑。

    想着,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起来。

    就在发了五成力气之后,易年听见了声响。

    有东西断裂后落在了地上的声音。

    就在那声音传进耳朵后,这难开的大门,被易年推开了。

    易年迈步进去,里面依旧漆黑一片。

    手中的火折子,只能照亮自己的脸。

    易年环顾四周,轻轻喊着七夏。

    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而就在易年准备继续观察这大殿的时候,手中的火折子,向着左边倒去,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易年看着,有些迷惑。

    没风啊。

    就在易年疑惑的时候,大殿的房梁之上,一股凛冽的剑意袭来。

    那熟悉的红芒,再次出现在易年眼前。

    易年转身向着那红芒的源头看去。

    可火折子照不亮的地方,红芒也照不亮。

    但灵敏的六感告诉自己,别看了。

    元力钻进玄魂甲,衣服中的手臂上,立刻覆盖上了一层轻若无物的黑甲。

    双臂交叉于胸前,修为提到了最高境界。

    就在双臂护住胸前的时候,一把短剑,狠狠的撞在了上面。

    同时,一个熟悉又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还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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