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汤文玺上朝复命,皇上嘉奖他忠诚勇敢,因此传谕旨,升为礼部尚书。

    而七窍因为管辖不严,酿出此事变化多端,免官职判他回原籍。

    汤文玺谢恩退出,呼叫七窍来到礼部,而斥责说道:

    “不是我念在郝相的情面上,你应该是判为斩决结论。

    今圣上下旨,只免去官职回到原籍,你要快速回去,不要再在这里闹出事情来,到时候哭都没用了。”说完吼他出去。

    七窍回到馆驿,觉得已没有了颜面,因此来到了岳丈府中,告别回家。

    郝相夫妇舍不得珠莲,还是劝慰七窍说:

    “你不要回去,暂时留在京都隐秘居住着,我自然会找机会帮你讨一差事,将功折罪,原职不久可以恢复。”

    七窍因为郝相苦苦挽留,不忍心拂他情面,只好还是居住馆驿,闭门不出。

    韶光易逝,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虽然有珠莲朝夕迷惑也解一些烦心。

    然而住居久了,还是不堪其闷,就想着微服寻找寺观的幽深者。

    到那里去住一阵子,或住一日,或住半日再回,成为日常一件可以做的事情也是不错。

    紫霞真人得知后,于是化作一老道来到都城,把与会面的仙阁化出一番幽深雅趣的景象,静坐在那儿等候。

    七窍微服出游,走遍了寺观,总是没有一个爽心悦目的人。

    有一天,他独自走出都城的城门外,远远看见一阁楼高耸入云。

    七窍惊讶说道:“这阁如此又高又爽,那里一定很是幽雅可爱。”

    于是沿着曲曲折折的路,信步走了过去。

    走街穿巷,看到一乡村,走进村里,鸡犬桑麻,俨若像自己的故乡一般光景。

    七窍此里情不自禁就想回家归隐。村庄的尽头处,高高阁楼就在眼前。

    刚来到阁门前,翘首望去挂在额匾上的金字刻写着“会仙阁”。

    到了二重门,又一额匾上刻写着“别有天地”。

    旁边还挂着一对联:“看淡了红尘富贵,勤修些白手功夫。”

    又走进三重门内,四面都是花墙,蕉梧围绕,墙内盆栽的花卉数百多株。

    或黄或紫,或白或红,奇奇怪怪,多的都不知道是什么花名。

    香风微微拂面而来,尤如吸入的是兰麝之香。

    七窍舍不得再到其他地方去游览,总是在此花间走来走去盘旋着,缓缓详细观看着。

    不知不觉已经转出出了外面,千余竿修竹,覆盖着一条小溪,水流清洁不染,游动着的鱼看得一清二楚。

    随溪而上,又露出一口很大的水池,池中莲花盛开的五颜六色,鲜艳可爱。

    水池边上,全部种的是异卉奇花。水池左边有一亭子,面面却都是空的,墙壁上题写着一诗句。

    七窍懒于记忆,只是中间有一绝下注“三缄”二字,七窍的心猛然被惊醒诵道:

    “访友征车逐日游,未停鞭处足难休,忽来仙地慵他适,愿向名花静里修。”

    七窍紧紧盯着诗句,口中不停吟诵着,因此盘桓了许久。

    不一会儿,蜂衙开始燃起炊烟,午餐饥火微熏。

    七窍暗自心想:“如此福地,为什么没有住持?”

    朝着这亭望去,高高的阁楼还在数重以上,连忙踱踱步走出亭子外,又走进一重门,仍然四面花墙,盆花济济,恍恍惚惚似乎是把前面的东西搬了过来。

    向左边望去,池亭又是与前面很相似。七窍因此就不去看了。然后沿着一带长廊走过去观看,廊外名花比花墙那地方也要多。

    七窍独自游走在廊内,看见走廊中间的墙壁有一对联,写着:“到此应忘尘世事,来兹必是学仙才。”

    七窍得此佳境,走走停停,由榭穿台,由亭穿榭,不是花就是竹,越走越深。

    走了许久,已经走的精疲力尽,好想回都城去。只是向外望了望,万条小巷,出入的门也有千万,不知道要进哪道门,走哪条巷才能回去。

    七窍惊异,越向里面进去,谁知每进一重门,必有一种新的景象。或花墙相似而亭不同,或亭相似而花墙不同,或亭墙相似而蕉梧花卉不同,百般变幻,其妙无穷。

    看遍这些地方,才看见高高阁楼耸入云霄。于是沿梯而登,刚走到第三层,一道冠道服的人,须眉古峭,坐于中间。

    看见七窍走进门来,徐徐下座,惊讶询问道:“先生是从哪里来的?”

    七窍说:“闲暇无事,偶尔游到了这里。”

    老道说:“是什么时候来的?”

    七窍说:“今天早晨到这里的。”

    老道说:“你是不是饿了?”

    七窍说:“是饿了。”

    老道说:“如此,这里有水果,你先吃着,我叫道童给你烧饭吃。”

    说完,递过来一水果,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入口生香,味甜如蜜。

    水果吃完,饭菜也端上了桌案,拿起筷子而吃了起来,味道比山珍海味还美。

    用完餐兵,老道带到阁楼的最上层,其中有精美的床铺,名字名画高挂在两旁。

    七窍欣赏了一会儿,坐着询问起老道说:“请问道长,住这里有几年了?”

    老道说:“我不是这阁楼的住持,原来是初次住在这里。缘由是因为海南太守叫什么七窍,不知道与道有什么仇恨,告示严禁道士传道,并捕捉道士也十分严厉。

    我在黑夜把所用之物偷偷带上而逃到了这里,暂里借助此阁安身。

    近日听闻七窍遭到了天厌,削去了官阶,我道中人个个欢欣,拜谢天地,但愿再加重报,最好除了这孽障,我道才好盛行。”

    话还没有说完,七窍的颜面已转变成红色,假装不认识这七窍而乱说道:

    “听道长所言,似乎这七窍不应该禁道。用我的话说,还是有可以严禁的人。”

    老道说:“这可禁的人在什么地方?”

    七窍说:“我在游览的地方看到野道,动不动就说道能成仙,究其所行所言,真是没有可以让信任的地方。

    借假结缘目的是来敛财,夸仙道用来迷惑世人,行为种种,不是应当严禁,也应该诛灭。”

    老道说:“你说的这些都是野道,傍道只为生活的人。

    如果真正进入大道,先敦五伦,五伦克敦,然后加能清心寡欲,炼其精气,而为长生不死的身躯。

    自古仙真谁不由这样而炼成的人,你为什么把一点当成是一面呢?”

    七窍说:“如道长所说,人人习道,人人成仙,那么看见仙不久变为人,不是全没有人道了?”

    老道说:“天下至大,未必人人都来习道。愿习道者也由正孰,不落旁门,道自然也容易成功。

    愿已入人道的人,亦不要强求,酒色财气随其所好,无论花开结果,大者大而小者小,因各之培养,根也有厚薄之分。”

    七窍说:“天下的事原来就各随其所好,道长之言不差,喜好道而习道的人,也未必能成道。”

    老道说:“道在天壤,没有不能成功,看其习道之人的持之以恒精神。就像求名而习儒业者,这时与不习道的人一样。”

    七窍说:“以我而想,人生在这世间,如果不求富贵这两种途径。

    这二者,每一个人的父母都乐在其中。

    如果我得了富,父母能享受到丰盈,这是我的孝。

    如果我得了贵,父母能享受华荣,这也是我的孝。

    看看习道的人都是以清净为高,弃父母而不亲,生吃去物也不后悔的人,这算孝还是不孝,为什么会如此呢?”

    老道说:“习道这种事,没有要固定一个地方,也可以在家庭,又为什么不可以。必然会流入树林,惟恐不密,如果流入到山中,只恐怕其很深,而始称习道哉?

    为什么说,都是野道的话。你说得富得贵,可以全孝,他得道而七祖九玄亦可升仙,同享仙福者,唯独就是孝为第一?”

    七窍说:“依你道家所言,七祖九玄都可以同时成为仙品。

    但是其事情实属于荒渺,谁看得见。如果可能爵享朝廷,那么祖宗应该受到泥封紫诰。

    荣耀祖宗,以夸赞在乡党邻里,明明朗朗,为众人所瞩托的人,不也越来越没有凭证的了?

    况且大道的成功,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古往今来,如钟离、国舅以及蓝、韩诸仙,还有一些传闻,不知道后人还有没有。

    他说修道不难,成仙最容易,这似乎很动人听闻,很感人心志的说法。稍有常识的人,恐怕是不相信的。”

    老道说:“功名富贵,固然为现实的东西,人人都能看得到。

    我问富者长富,贵者长贵,是不是永远不会失去?”

    七窍说:“由贫而富,由富而贫。由贱而贵,由贵而贱。是互相会转变的,自古这样,荣辱也是一瞬间?”又似乎很是超然于世外。

    老道说:“以富贵而贫贱,既不足为荣辱,而富者贵者,果真能长生不死而永享富贵吗?”

    七窍说:“人世有生必有死,生死二字,也是属于天地之常道,又何足为喜,又何足为悲。”

    老道笑笑说:“不足为喜为悲,你为什么会存有好生恶死的念头,而放不了呢?”

    七窍说:“恶死好生,人情都是这样很是自然,为什么只有是我?”

    老道说:“既然好其生,为什么不求其长生?既然恶其死,为什么不求其不死?

    不生不死,是道中至乐的境界,得到了这种境界,而才能长生不死者。人中如有钟离诸仙,怎么知道后来的入道人而不能成仙,代代是有成道的人。

    如东晋的黄敬,王屋的王王余,福州的刘长生,蒙山的刘道成,汝南的应夷节,武陵的龚元正,颍川的陈慧度,成都、苏州的章訾、刘翊等。虽然生在不同的时期,都要能诵《黄庭》、修大道而才能成仙。

    暂时且不说只有男子,如广州增城的何二姑,九嶷女冠的鲁妙典,任城的卫夫人,兖州的谢自然,汾州、河中的崔少玄、薛玄同等。都是女子通过修炼大道而成仙。

    再往前面几代来说,都是一一可考。你为什么以为十分渺茫,莫视而怀疑其他人呢?以你的怀疑,来度君子的心,那么天上就没有了神仙。

    如没有神仙,那么雷为什么在夏天鸣响而冬天收敛,日月为什么能并行而不悖,为什么有下雨天气,也会有晴朗天气呢?

    用你的话来说这就惑众天下,我恐怕大道都要隐藏起来了。”

    七窍说:“我不与你辩仙的有无,道的成否,然而人各有志,不可勉强。”

    老道说:“苦口千般,不听片词,你可以回去了。”

    七窍刚辞别老道,但听山磬一声轰响,尘烟笼罩野谷。掉转头一看,原来只有一小阁挺在那里,花木一切都毫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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