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缄自从请来老道入庄后,日日摆设斋筵款待。

    虽然老道居住已一个多月,但是从来没有跟三缄谈及过大道。

    每天不是吃饱早餐午餐后,就是午后酣眠而卧。

    三缄暗自疑惑:“这必定是野道之流,目的就是等我与他结缘。

    以求饱腹安享,所以进入我家以来,就庸庸碌碌,无所事事。

    如果他是以大道习成,只要我稍微提一句习道的话,当必定侃侃而谈。

    而不是我正想与他谈论道法,而他每一次都是乱言而语,这应该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我暂且再款待几日,如果他的行为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必然要谢绝了,而把他摈弃到门外。

    然后我再另寻其他好的高道,也请进家里,拜为师父日日侍奉。

    不然恐怕会耽误我炼道的功夫,浪费许多时间,难以成就大道。”

    三缄心里如此盘算在想,而他以为老道只是骗吃骗喝,一无所知。

    这么长时间以来,每次在设宴时,就安排得极其丰盛,尽量满足老道的口食需要。

    凡是遇到有酒时,那么就欣喜若狂,豪喝畅饮,一直到酣醉,口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一些什么话。

    在没有酣醉时,他想闲谈,都只是一些尘世间荣华之事。

    三缄款待已久,心里早已厌烦,几次三番想说出谢绝的话,而羞于启齿。最终不好意思,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一天,正好遇到老仆在筹计家内的银钱谷粮,拿着算盘在桌案上盘算,老道看着他打着算盘。

    老仆说:“我主把偌大一家事务交给我料理,我想给主人广积一些金帛,不知道这个年月什么物品可囤积?”

    老道说:“这个年月其他物品都没有价值,只有粟米可以囤积。”

    老仆听了后遵命,于是佃租收来之后,又另外去买了数百余石谷粮。

    不到一月,谷粮价格果然高涨。老仆以为老道是仙子,赞不绝口。

    老道笑笑说:“我如果是仙子,怎么会让你主整日生厌嫌弃呢。”

    老仆说:“我主每次都是用最好的斋筵,来款待道长,怎么会有嫌弃之说呢?”

    老道说:“我能知道他人的肺腑之言。你主见我整天碌碌无为,早想提及谢绝,不过碍于颜面,一时难以启齿罢了。

    现在趁你主在密室习道,我才告诉了你,你主聚神炼气。他是知道怎么习道的,至于灌溉灵根的功夫,还是需要等待一些时日。

    如果想让我传给他身随众灵的法术,如森林玉树,可以阴庇依杖。就是明性以修玉炼,立命以修金炼。必须要你主一片真诚拜我为师,才开始可以与他谈及。

    如果只是设斋款筵,以安抚我的心。用这种丰富的食物待我,就像养育弟子一样的方式,那我就要走了。

    我还有四句话,等一会儿书写到墙壁上,等你出密室,你让他看一看。”

    说完手里拿起锥子,向墙壁书刻写道:

    “欲成大道在诚求,师道传来自细周;若只以筵为笼终,无斯便易与人谋。”书写完毕便要出门而去。

    老仆说:“道爷你这次走时,跟我交待几句话罢,不然就怕主人命仆去寻找你,以免辛苦多劳。”

    老道说:“我如同像天外来的鹤,随时随地可以居住。这次如果想我回来,必须要让你主玉脚亲临,否则万万不可能再请到我。”说完飘然而去。

    三缄炼功走出密室,一看不见了老道,询问老仆,仆人告知了一切。

    三缄将老道所题的四句话默诵了一遍,连忙向他走的路追去。奔跑了十余里路程,仍然没有看见老道的踪迹。

    三缄此时自然后悔不已,心里想着如果不去寻找,又恐怕失去了一位高明的道师,自己就难成大道。

    稍微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向平坦的大道追赶而去,竟然走到了红泥庄前,才看见老道仰卧在松树底下。

    三缄跪地而求说道:“弟子炼道心急,没有拜于门前,现在请你乘上仙车再去蓬户,弟子愿意拜在门下,终身尊奉师命。”

    谁料道任凭三缄怎么苦苦哀求,而老道依然鼾酣声声进入有梦乡中。

    三缄也任由他酣眠,长跪而不起。老道已经知道他诚退求念的心切,假装刚刚苏醒过来。

    呵欠连声,说:“一场恶睡,不知道睡了多久。”

    于是将道袍整了整,拿起手杖又想远行。三缄牵拉着他的衣服,继续恳求着。

    老道笑笑说道:“你果然是想求道吗?我传道很是缓慢,不会又起嫌弃之意。”

    三缄说:“再也不敢了。”

    老道说:“那好吧我们就慢慢回去。”

    路途之中,老道走一步说一句,都是红尘的事故,至于大道,根本没有谈到半句。

    三缄低声请求说:“我师为什么不说一二句道语,以便让弟子有一丝的进步呢?”

    老道说:“谈道不如在道外去求,才会知道头头是道;就像是鱼在水中跳跃,万物各得其所,自得其乐。如此其妙,悟得出来才能与道相谋。”

    三缄说:“师父所说的道,其实就是不可以因受约束而不自然是吗?”

    老道说:“凡是学道的人,要能静也能动,静有仁者之象,动有知者之形。能将习道的心,随地随时滋养得活泼,那么入道自然就容易了。”

    三缄说:“‘活泼’二字,如何滋养呢?”

    老道说:“游览水山,其关机就是活。”

    谈论到此时,西边已日落,山鸟也都归林。

    三缄说:“已日落很晚了,师父可要快点走。”

    老道说:“谈道正浓时,不知道已日落东海。”

    才开始急急忙忙,快步而行,及时赶到了家里,仆人已经点燃灯火等候了许久。

    三缄命仆人重新摆设斋筵,与老道同餐。餐后,三缄说:“弟子想拜门墙,可命仆人点燃香蜡。”

    老道说:“今天不佳,明天方可。”三缄好的。

    第二天早起,三缄整理好衣冠,点燃上香烛,请老道坐在堂上。

    老道说:“拜师容易,我还要问问你,道衣可以缝制一件吗?”

    三缄说:“已经缝制好很久了。”

    老道说:“如此就捧衣上来。”

    将道衣捧出,又命仆人用金盆盛水。盆水刚刚拿来,又命仆人拿一把梳子来。三缄每一件事都做好完毕。

    老道说:“你可以向东跪下。”

    跪下后,老道拿起梳子,将发髻梳好,说:“你本然就不凡,你我有仙缘,从今以后,名注瑶天。”

    赞扬一番后,三缄起身,命他拿上服道衣,说:

    “穿上了此道衣,春秋不易,等待八大罗,仙封已定及。”

    三缄将衣恭敬地放好,于是进一步举行了师生礼。

    老道说:“师礼已经行列完,还要向东三步,向西六步,向南五步,向北五步。”三缄依次走完。

    老道说:“从此神气必须自然内外兼修,才能全你性命,固你形躯,可以隐显在尘寰中,长生久世了。”

    三缄叩拜老道,退入室内,试了试所传的道,感觉已在将得未得之间,然而总是不能如意,而顺利获得。因此在第二天又求老道说:

    “弟子得到师传,用功以造,似乎在将得未得。

    祈求师父再详细指点,以便弟子兼顾而进,指日可望其成。”

    老道说:“神而明之,只看这人如何领悟,并不能从外面而得。你照我所传,炼之精深,习之纯熟,自然能得到全部,为什么跪求我呢何?”三缄默然知会这话的意思而退了出去。

    从此早晚熟炼,已经掌握了一半。

    老道见他道功已得一半,继续跟他说:

    “你将道再炼两个月,还必须云游四海,以便多积攒外功。必须要做到内外功成,厌世居住人间,才能脱离这身躯壳而飞升。”

    三缄说:“四海云游,外功积攒,怎么做才好?”

    老道说:“无非是看见善,就去行善而已。”

    三缄转而询问说:“云游非常不易,先要命仆夫肩挑行李而跟随着,不然路资怎么出啊?”

    老道说:“修道不受难苦,怎么能期望成功?你白天去云游,饮食是靠讫求结缘。夜里用来打坐,又不需要用到卧铺,有什么资费路费行李的呢?”

    三缄说:“弟子居住在家里的时间很久,恐怕不习惯奔走之劳。即使以前访友四方,也是有仆人相随,充军发配辽阳,也都需要资费路费。师父说一切都不需要,也要教弟子结缘的方法啊。”

    老道说:“等临行时,师父自然会传你。而且我也还需要集资一些外功的积攒,你可以跟随我几天,自然知道早来结缘,晚来炼功了。”

    三缄得到这次云游的师命,于是将家中所有一些事情,都进行了一一检点,交给老仆打理。

    老仆说:“听说相公要云游四海,很长时间不回来,老大人老夫人的祭典叫何人担任?祖宗所遗,何人受之?

    况且我也老了,如果一入黄泉,相公的田产业务将置之荒无,要么交给邻里打理行吗?相公可以咨询你师父怎么办。”

    三缄听从老仆说的,禀告老道。

    老道说:“这也是重要的事情,师父自然会你安排妥妥,不必挂在心上,然后终身云游,不会有顾虑担忧。”

    三缄从此又炼道了一个月多,屈指算来,身在家庭已没有几天了。

    老道说:“你可以发柬帖召集你的族人,选择一子孙,为祖宗血食。”

    三缄果然摆设起筵席,召集所有族人,把嫡系堂兄已婚的四子,当月立约抚归,更名过继,将家里的事务叫仆人一起交付给了此子。

    宗继又筵席款待了族人,与三缄一起祝饯说:“父亲如果你那一天厌游了,必须一回来就要看你的儿子和儿媳。”

    三缄说:“为父自然会有回来的时候,儿子不要担虑。但是儿子你们夫妇一定要克勤节俭,守住祖业的遗产。至于每年的春秋祭典,又务必从厚,让先灵好好享用。”

    宗继事事承诺。族人中又各自祖饯,这样盘旋了数日,假期也已满了。

    老道与三缄趁着星夜出门而去。第二天等宗继早起时,入室请安已不知父亲去了哪里,只有暗自伤感。

章节目录

绣云仙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麦秸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麦秸秸并收藏绣云仙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