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窍与三缄告别之后,一直朝着阳关而去。晚上休息,白天行走,双脚一直没有停止过。

    一天,脚底实在疲倦无力,想找到一间旅馆,休息几天再走。没有想到这地方是路程的中途,哪里找得到住宿,连一家旅馆的影子都没有。

    环顾四周,犹疑不决。恰似一只孤独的鸟儿,找不到一个栖身之地。

    正在漫无目的地奔走着,灵宅子又化成一老翁拄着杖走了过来。

    七窍上前一步作揖而问道:“请问老丈,前面有旅馆吗?”

    老翁说:“没有。”

    七窍不得已,要求住宿到老翁家。老翁很爽快一口答应,立即带着他进入了屋里。

    室内没人,只有老翁,又是提水,又是点灶烧饭,做给七窍吃。

    七窍看见他年事已高,步履蹒跚,还在辛苦劳作。

    因此问道:“翁有妻子吗?”

    老翁说:“老妻整天痛苦地盼着儿回家,却一直没有盼到儿回来,就伤心地死了。”

    七窍说:“你儿子到哪里去了?”

    老翁说:“我儿子年纪已有二十八岁,因为被一老道迷惑,离别我们夫妇,竟然独自一人走进到深山去学道。

    那时离开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岁了。老妻整天靠在门口痛哭,还催促我去每天去寻访。

    我找过好几个观刹,寻找了好几遍,都不见人影,回来告诉老妻。

    老妻哭着:‘我儿求道不知道,抚育双亲都不要,使娘整日苦悲哀,如何能把仙真造。

    仙真谁是不孝人,自入迷途不知窍,望儿快快转回家,大道亦可家中造。

    如果人人似我儿,灭尽人伦无世道。’

    因此,盼儿的越来越迫切,着急的时候,被一口气逆流而亡。如今留下我老翁一人,还在这里遭罪。”

    说完,张口大哭,弄得七窍吃不下饭。

    晚上暂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速速而行。心里暗想:“我自己还有高堂母亲,不会也在盼望儿子,比如老翁的妻子。”

    从此道心被全部彻底熄灭,而且看见习道的人如同针刺眼睛。

    然后心里想到这些,再也没有心思看风景,只顾一个念头赶快回家,也没有去打听归途怎么走。

    大约走了十来天,眼前出现了一条长江,江水又深又黑,蜿蜒而绕,路途被彻底隔断,一艘小船都没有发现。

    七窍独自站在江头,望洋哀叹。

    紫霞真人云游在空中,往下看了看,发现七窍不能过江。还想尽师父的情义帮他找回道心,于是化一道士,也向江岸走去。

    七窍远远地看见是一道士,露出厌恶的神态,不想与道士交谈。

    道士面对着江,自我感叹道:“我听说这江的名字叫‘沐水’,凡是布帛之类,有洗不干洁的都能涤洗后恢复如新。我到这里来,想洗洗我的道衣。”

    说完,就将道衣解了下来,弯着腰在江里洗着。转瞬之间,所洗的衣服便鲜亮如新。

    道士又说:“干净是干净了,衣服湿了怎么穿呢。要么再借二分太阳,给我晒一晒。”

    于是用两只手向上天祈求道:“借给我二分太阳,用来晒道家的衣裳。不过片时这么久,依然会还给苍天。”

    求完,果然捧到了红日半边,用来晒他的衣服。

    渐渐地衣服已经晒干了,重新穿在身上,说:

    “我想过江去,无奈没有船,能不能效仿在天上排着队,高高飞翔着的大雁,帮我带过去。”

    于是取下一细条,向江中抛去,迅速化成一座小桥,缓缓走了过去。

    七窍想跟在老道的后面,恐怕是障眼物,坠落于水中。

    然而归心似箭,又想上前又不敢,不知不觉已来到了桥头边。

    试着走了上去,抬眼一看,就是一座坚硬的石砌桥,虽然经过了千百年,也不会朽垮。

    等七窍过江后,道士将桥收进手中,又变回原来的一细条,然后站在七窍旁边。

    七窍仍然不想与道士交流,低着头自顾自往前走。

    行走了还没有几步路,听到了山外寺庙的钟声,庆幸看到了一些从旅馆出来的人,旅主在那里招呼客人早一点住下。

    七窍已十分疲倦,走进旅馆就办好了住宿,道士也住在这里。

    七窍假装不知道,各自吃着自己的饭。道士也坐在了与七窍同一张桌子,自言自语说:

    “尘羹土饭,吃的我一点都没胃口,可以取一些上昆仑的灵芝干儿烧一碗汤来。”

    七窍暗想:“疯道士还真会夸海口,上昆仑有多远不知道吗,而且灵芝仙草也是最难得到,他已说出口,我看他怎么把芝干弄来!”

    只见道士不慌不忙,立即在桌子中用手指画了一鹤,鹤的旁边画了一孩子。

    画完,在桌子上担了拍说:“看鹤童儿在吗?”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所画的小孩子果然化成一童儿,平梳着两发髻,从桌子上下来,拜见道士说:

    “我师父有什么事要办呢?”

    道士说:“今天很是辛劳,命令你跨上鹤,直接到上昆仑采集灵芝,烧一碗汤给我壮壮精力。”

    童儿说好,将所画的鹤赶了起来,鹤果然挺立在桌上,用嘴刷了刷羽毛。

    童儿说:“我师父有命令,乘着你把我带到昆仑山顶,采集灵芝嫩干。你要飞快点,不能耽误时间。”

    鹤唳一声,展翅开屏,童儿飞身骑到了鹤背上,直冲云霄。

    顷刻之间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灵芝干儿交给道士。

    道士说:“有了这灵芝干儿,但是没有柴薪,怎么煮呢?

    然而要煮这灵芝,烧的木柴必须是蓬莱岛的沉香木。童儿速去,给我去拿来。”

    童儿应声答到,又驾起鹤飞速而去。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将沉香木交给了道士。

    道士接在手中,满室生香,沁人肺腑。

    七窍正感到很是惊异,道士随意用手指画出一金炉银鼎,顷刻间整齐摆放在桌上,旋即将银鼎安在金炉的上面,点燃沉香木,放置在炉内。

    一时火焰灼灼生光,射到半空中。然后又解下佩刀,细碎芝干。

    并说道:“此干如果不是老龙衔来的东海水煮,味道肯定不够鲜美。”

    于是又在桌上绘了一条龙形,画完祝辞道:“龙啊龙啊,快离开大海;海底最好的佳水,用嘴带来;倒进银鼎,煮这仙品。”

    祝辞刚说完,龙形蜿蜒,越来越长越大,遍体鳞鳞金甲,昂首吐水在银鼎中。

    吐完水,仍然回到桌上就没有了。

    等事情办妥,只见紫霞走在室内缭绕,香气越来越香。比还没有煮时,还要香好几倍。

    大约煮了数刻钟,道士说:“芝干应该已经煮熟了。”

    于是从腰间取出一崖瓢,将银鼎中的汤倒进了瓢里,汤色洁白如雪。

    道士吃完,将剩下的汤倒给了七窍。

    七窍喝过后,感觉真是回味无穷,香满整个嘴角。

    因为看见道士的法术如此高妙,如醉如痴,心旷神怡。然后奉承地说:

    “道长果真厉害,法术如此高妙;如果能准许我拜为门徒,我会认真学习其中的技窍。”

    道士还没有回头,站在旁边的鹤和童儿就答道:

    “口里声声赞扬着仙师的道,每一句话说得多么巧妙;心里却常不当一回事,误听三缄的话。

    以前早就是同门,脱胎而去就如同做了一场梦;如果要还必须叫得醒,耳边震雷当炮声。”

    童儿说完,道士说:“小孩子不要乱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我看见这位君子生有道骨,可惜黄河中另有船儿,渡上了名利滩头了,怎么肯入法海而求正轨呢!”

    七窍暗想:“这道士知道我的肺腑之言,必定不是一般的凡人,我还是拜在他的门下,见道习道,见不合道则离去。”

    拿定主意后,于是拜道士为师。

    道士说:“你拜我门下,我有四句话,希望你谨记:

    仙根不习道,空向红尘跳;如听非道言,魂驱孽海窖。”

    七窍听完,道心迅速勃发,而此时名利二字又好像不在前眼了。

    这天夜里,七窍与道士同床而睡,道士继续教他怎么入道的方法。

    童子说:“我师父传道,不要不当一回事。而如今学道的人,其实心里如一圆环,转来转犹豫不定,必须等他非常诚实,而后再给他指示,入道才能坚定。”

    七窍这时又想起三缄的话,心思又在富贵上;看见道士的法术,心思便在《黄庭》,整夜跳来跳去没有闭上眼睛。

    早晨起来一看,道士和童儿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七窍心思纷乱,就想先回家去吧,到了家里再好好想一想,学道还是学儒,再作决定。

    刚走出集市,向经过的行人问路,这里是属于汉阳地界,不是回家的归途。

    七窍知道汉阳离家有千里之远,很是愁闷。

    紫霞想挽救七窍,又在途中与他相遇,说:

    “昨天有一个约,一早就回去了。今天在途中相遇,为什么一脸愁颜呢?”

    七窍告诉紫霞,因为认错了回去的路,一时不能返回,所以愁眉苦脸。

    紫霞说:“这又不难,我有风车,顷刻间就可以到了。”

    马上念动起真言,车子从天而降。七窍坐在其中,酣睡不醒。

    快到时,紫霞呼叫着:“弟子速速起来,你家就在眼前了。”

    七窍醒来一看,果然就是自己的家,正诧异中,已回到了家,拜见过老母亲后,从此闲居在家中。

    学儒还是学道,心里不知所策,纠结不已,始终没有办法定下来究竟走哪一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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