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过了旬日。

    这日四爷下了朝,如往常到了户部上衙。

    如今春夏交替之季,虽不是十分的忙碌,但也并不轻松。

    当前头等紧要的,主要是为各地的防汛,修缮堤坝拨去银两,以防到来的洪涝等灾害。

    其次,各省的户籍、土地、军需、俸禄等财政收支也是要事,这些须得提前统筹好,以免到了赋税、发俸时节乱作一团,没有章程。

    四爷是户部管事阿哥,这些大事自然是他一一调停、安排。

    此时,宽敞明亮的明堂内,四爷手执笔,捏着账册,沉眉凝目、一丝不苟的一一批示。

    这一忙,就入了神。

    直到桌案前原本一盏冒着袅袅轻烟的清茶,渐渐凉透,方才抬起头,揉了揉手腕,休息片刻。

    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培盛上前重新换上热茶,呈上两碟点心。

    四爷端起瓷盏抿了一口茶水,正要拿起糕点取用,就见门外一头戴毡帽的小吏走了进来。

    小吏甩袖搭了个千,恭敬道:“四爷,翰林院检讨张廷玉现在外,想求见您。”

    四爷闻言,诧异的放下茶杯。

    张廷玉这人他还算熟悉。

    知道这人素有才能,上月才被任《亲征平定朔北略》的纂修官,算是五品。

    修长的食指轻点桌案,沉吟片刻,淡淡道:“叫他进来。”

    “嗻…”小吏领诺,退了出去。

    片刻,身穿鸂鶒补官服,头尖一顶蓝色镶嵌蓝宝石羽翎官帽的显瘦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身量不高,但是身材很直,眼睛不大却很有神。

    “下官张廷玉,见过四爷。”张廷玉迈步近前,行了一礼。

    张廷玉是汉人,所以不必和旗人与包衣一般口称奴才。

    四爷抬手虚扶,示意他坐下后,才缓声道:“张检讨今日来见爷可有什么事?”

    他为人谨慎,张廷玉一向又得康熙看重,所以平日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尚算的上熟悉而已。

    “禀四爷…”张廷玉拱了拱手,清瘦的脸色有些无奈:“下官此来,倒不是别的什么,只因来替一个人前来打前站,也为给四爷您引见人才来了。”

    “哦?”四爷冷眸升起了几分趣味:“那倒是奇了,什么样的大才竟能让蘅臣你来做保?”

    张廷玉谦虚笑笑:“四爷过誉了,不知四爷是否知晓之前的湖广巡抚年遐龄?”

    “自然知晓,”四爷颔首。

    年遐龄是前几年的一位大臣。

    五年前湖广总督郭绣调任总宪左都御史一职,时六十有余的湖广巡抚年遐龄本该是乞骸的年龄,许是康熙怜他年事已高,又忠心为主,便让他接了一年湖广总督,以求风光的退下。

    张廷玉笑道:“那年遐龄有两子一女,其长子年希尧,今担任工部侍郎,其次子年羹尧,和下官同处翰林院,时任翰林院检讨。而下官,要为四爷说的就是这位年检讨…”

    四爷听完不置可否的喝了口茶水,平淡道:“既然你们同为翰林院检讨,那么为何他不亲自来?难不成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这麻烦还不小。”

    “四爷英明,”张廷玉垂手苦笑。

    他与年羹尧年纪相差不大,又同处翰林院,自然相处甚好。被他托付,便不愿婉拒。

    四爷扬了扬下颌:“说说看,到底怎么了?能帮的爷不会推辞。”

    他往日最是惜才,若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出手保下也无妨。

    张廷玉眼底一亮,斟酌了一番,拱手道:“禀四爷,只因亮工与轻车都尉舒尔德库起了争执。这原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就罢了,偏偏亮工为人执拗,不肯低头,龌龊就愈发大。那舒尔德库开始报复,不仅风闻奏事,使得亮工停职,这且罢了,事后竟还不收手,更加穷追猛打了…还望四爷施以援手,亮工有言日后必定唯四爷马首是瞻。”

    四爷眯着眸子:“原来是他,怪不得你们求上来。”

    轻车都尉舒尔德库本身不是什么党魁,也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人物。但他偏是太子侧妃李佳氏之父。

    别看如今朝堂有直郡王一党与太子一党分庭抗礼。

    堂堂太子半君竟压不下一个郡王。

    可要知道,直郡王背后代表的是权相明珠为首的众多重臣。

    其中有六部尚书,封疆大吏等大臣的利益集团。

    可就算众多朝臣汇聚一起,太子不仅不落下风不说,还占了上风。

    其中固然有索额图的缘由,但其自身也是不可忽视的。

    而为了一个区区六品小官拉太子的脸,即便是大阿哥胤褆也不会做此等亏本的买卖。

    因此张廷玉、年羹尧苦思良久,发觉既要破局,又不牵扯家人,眼下只有投靠四爷才能安然无恙。

    一则现皇子只有太子、直郡王、四爷得重视。其他皇子:三爷整日舞文弄墨,被派了修书的差使,并无实权。五阿哥倒是去了理蕃院,可那也是个听不见响的。剩下的阿哥要么刚成年,要么未成年,没什么大用,自保尚且不足,哪里有余力护羽翼?

    再则,四爷在众人眼里本身就是太子一党的一面旗帜,只要他发话了,舒尔德库也只能遵命。

    三就是他们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了。

    其中张廷玉受皇帝重用,眼下虽不可能升起投靠皇子之心。

    但如今朝局越发动荡,他借帮年羹尧的名义暗靠四爷,留下一段香火情,待日后时局清晰明朗了,有个退路也不是坏事。

    而年羹尧纯粹就是想躲过灾祸,同时求个进身之阶了。

    “…”

    两人心思四爷不得而知。

    但年羹尧他知道,知晓其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此刻听了张廷玉的娓娓解释,不禁眼皮一撂,沉思计算起得失。

    张廷玉也不着急,就着茶水用起了糕点。

    今日被年羹尧催的急,他连午膳都还没用。

    半晌,

    待他用完了第三块马蹄糕时,上首四爷徐徐发话了:“按说这等小事,爷不该管,也不愿管…”

    张廷玉闻言,知道还有下文,忙擦擦嘴,侧耳恭听。

    四爷转了转扳指,肃然出言:“但念其才能,若是白白辜负不免殊为可惜,这个忙爷暂且帮了,下不为例!”

    些许清冷的话音落下,张廷玉不由起身行礼,恭敬道谢。

    四爷缓和了语气,与他聊了晌朝堂政事,直到天色渐过午时,话止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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