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凝间,福晋乌拉那拉氏从外头进了门。

    姜晚晚坐了起来,上前福身。

    福晋温和的扶起她,瞧了瞧晕倒的李氏,眼里快意一闪而逝,转而担忧道:“爷,侧福晋这是怎么了?”

    见四爷默不作声,福晋便将目光望向姜晚晚。

    姜晚晚便低眉顺眼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幕,略作修饰讲给她。

    乌拉那拉氏听完,不由吸了冷气,忙拉着她上下打量,确认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真真可怜的好孩子,这身子刚刚好,竟又遭逢大难,不是我多言,这侧福晋也太过恶毒了些,府里都是姐妹,竟下次毒手,真真是…”

    “所以爷明儿打算今后将她禁足,另将怀恪她们送去前院。”四爷淡淡道。

    乌拉那拉氏心下惊疑不定。

    有些不可置信。

    可见四爷神色认真,不像是气话。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面上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侧福晋,王府医你给她诊诊脉吧,可别伤了身子了。”

    王府医恭敬领诺。

    秋玫忙解下手绢搭在李氏手腕。

    “咦?”

    忽的,王府医惊疑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姜晚晚心底涌起一丝怪异。

    不会这么狗血吧?

    只见王府医不确定的换了左右手各诊了一会儿,方才恭敬道:“主子爷,福晋,侧福晋…观脉象已有两月身孕,许是之前脉象太过虚弱,加之侧福晋生养过多胎,反应轻微,故而不显。”

    屋里众人闻言,神色俱都一惊。

    姜晚晚瞧着慢慢睁开眼的李氏,心下颦眉思索:‘这一胎应是生下来就夭折的弘昀了。

    李氏这孕气倒是真不错…

    不过…若想凭借肚子逃过这次算计,那可不成…’

    “奴才恭喜爷了。”心念电转间,姜晚晚揉着锦帕轻拭眼尾,巧笑含泪的瞧着四爷。

    一双明眸虽有笑意,可那股难过与失落,却让他能清晰的感受到。

    心里便一揪,升起浓浓的疼惜。

    那抹疼意,竟压下有了子嗣的喜意。

    他知道这不应该,可就是不愿见她伤心。

    不由看向姜晚晚,缓声道:“爷知你心里委屈,且安心。”

    “…”

    听着这近似于承诺的话,乌拉那拉氏眼底划过一抹骇色。

    她万分不解…

    四爷这是怎么了…

    一向对子嗣无比看重的四爷,今儿对有孕的李氏漠不关心不说,反倒安慰起了小妾。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四爷吗?

    不动声色压下翻涌的忌惮,温语道:“爷,您看,侧福晋这儿?”

    此刻她倒是希望李氏不要沉了下去才好。

    地上的侧福晋李氏,面色苍白的看向四爷:“四爷,妾身真的不知道钱福贵所做的事情啊,都是他瞒着妾身做的,妾身真的很是冤枉。”

    “对对,主子爷,福晋,是奴才猪油蒙了心,主动害姜格格得,与侧福晋无关。”眼见李侧福晋有了身孕,知道今日已经无事,钱福贵索性熄灭挣扎的心思,选择揽责。

    “您瞧,四爷,妾身没有说谎啊。”李氏泪眼朦胧,看着很是可怜。

    四爷转动着扳指,默默不语。

    见此,姜晚晚眉眼挂起黯然,以退为进:“爷,奴才虽无法原谅下毒之人,也害怕再次被害,但无论您做什么决定,奴才都毫无怨言。只是…”

    语气轻顿,神色萎靡的扶着额:“许因神思太过惊惧的缘故,这会子疲乏的紧,容奴才先告退了。”

    乌拉那拉氏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笑道:“今日发生了这许多事,姜格格的确也累着了。”

    四爷垂眸,泛起一缕柔和:“去吧,爷待会去瞧你。”

    姜晚晚礼貌浅笑,摇曳着身姿进了内室。

    “爷,按理说今儿侧福晋有失察不严、疏于管教之罪,但到底已怀了孕,还是该慎重些。”乌拉那拉氏柔声进言。

    四爷揉了揉眉心,想起方才姜晚晚的忧虑,不由满是厌恶的扫了一眼期待的李氏:“你既有了身孕,就需得去去戾气,以后每日诵经念佛,抄写完整金刚经,初一十五送去正院检阅。而怀恪、弘时依旧去前院,但弘盼留下由你照料。”

    说完,淡漠的看向秋玫:“还不将你们主子扶回去,以后无事就抄经养性,不要走动了!”

    李氏听的脸色惨白。

    她有了身孕,四爷为了那狐媚子,竟还是不肯放过她,饶这么惩罚她!

    一时,心里万念俱灰。

    而秋玫听着四语气里的浓浓警告,很是惶恐的应了喏,用力扶起了自家侧福晋。

    李氏张了张嘴,本想将姜晚晚陷害她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可见着冷漠的四爷,到底不敢再开口。

    李氏主仆离开后,乌拉那拉氏瞧着地下的孙大厨、钱福贵以及参与此事的几个小太监:“爷,这些个奴才要不退还内务府如何?究竟姜格格还小见不了这些血腥,二则侧福晋有了身孕,就当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些德如何?”

    四爷充耳不闻,冷淡吩咐“将人拉去明玉阁外头,杖毙!”

    苏培盛忙弯腰领诺,让人堵上嘴,方才拖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瞧着几人眼泪鼻涕的被拽着辫子往外拉,惊的闭上眼,直念:“阿弥陀佛”

    “福晋身子不好,快回去歇着吧。”四爷瞅了她一眼,声音放缓。

    乌拉那拉氏握着佛珠点点头:“那好,臣妾就先回去了,今儿想必姜格格也惊吓的不轻,爷好好陪她吧,看她年纪轻轻怪可怜的。”

    “…”

    出门后,听着身后传来“扑通”“扑通”沉棍入肉以及闷哼声,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

    一旁柳嬷嬷咂咂嘴:“福晋,不是老奴多嘴,如今这明玉阁着实被四爷宠的有些没体统了,就算李侧福晋有了身孕,居然还被重罚了。”

    在别的府里,别说侧福晋下药没成,就是成了,一个有子有孕的侧福晋也会轻拿轻放,小惩大诫罢了。

    乌拉那拉氏捻了颗佛珠,嘴角勾起轻嘲:“李氏这一胎,是来的及时,但丝毫作用也没起,要我说竟不如不来的好,”

    “不过…”

    她蹙了蹙眉:“你说的不错,四爷对于姜氏…的确是过分宠爱了!”

    她是真的对明玉阁的宠,有些心惊了。

    以前没有对比,还不太明白。

    如今有了李氏以及腹中胎儿相比较,她才清晰的看清了何为宠妾。

    “怪不得八福晋如此厌恶小妾,这样的小妾,有哪位正妻不讨厌呢?”乌拉那拉氏喟然轻叹。

    “主子,既然如此,趁她还没稳固,咱们需提前应对了。”青玉语气沉重。

    她看的分明。

    四爷望向姜格格的眼神,令她一个丫鬟都心惊。

    “静待来日吧。”乌黑夜中,拉那拉氏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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