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深处藏着以黑暗与污秽为养分的荆棘,窥视者会被其锋利的寒意所刺伤。

    自此地人族聚居,脱离蒙昧,不再终日为衣食所忧,不再昼夜为兽袭而扰以来,祂就再也没有兴起过窥探人心的念头。

    但祂此时看着离开的一行人,心中却不断升起异样的心思,忽然提起隐瞒十年的秘密,但自己却没有得到与其所述信息相匹配的收获。

    他的儿子…虽然对方不愿来此,自己为其不喜所以也一直没跟他有过互动。但是有没有被魔神的力量沾染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不仅如此,这一群人都没有这样的遭遇,这是自己和花神赤王的共识。

    祂真想仔细看看他们的记忆,不过可惜…

    但至少多了一个可以关注的点。

    “或许你可以多关注一下你的哥哥。”穆塔兹面前浮现出翠绿的文字。

    “我会的。”他点点头,他本就认为穆拉戈隐瞒了更多事情。如果仅此而已,他早就该向圣树求解才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九叶将注意力收回。迟缓的根须将碧绿小巧的礼盒从土地中托出,其中装着属于魔神的一缕残魂。

    元素力洒落,其上的纹路骤然亮起,虚幻的枝叶从其中延伸,顷刻间盛开了一朵小巧的紫花,此刻正悠然朝着天空绽放。

    每次激发,它都会汲取其中属于魔神力量的一缕气息,若能感应到四周同样的气息,就会指出。

    可自从这个东西从树王手中造出来,其衍生出的花朵就从来只是指着天空而已。

    月亮升起又落下,如此七个夜晚,花朵再次枯萎。九叶将它又纳入了土地之中,继续注视着脚下的城镇。

    ……

    笃笃的敲门声回响在这间颇为宽敞的办公室内。

    “请进。”每天,都有许多不同的客人来这里找自己,穆拉戈早就习惯了,随意的答复着。

    但走进来的人让自己一愣。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他笑了笑,“还是开茶馆好啊,可以当甩手掌柜。”

    “你还挺忙的。”看着哥哥桌上堆积的十分整齐的文件,穆塔兹眼神有些复杂。“但我还是希望能占用你一些时间。”

    “没问题。”穆拉戈吩咐助理给弟弟倒茶,自己走向了靠近门口用于会客的茶几,与弟弟相对而坐。“你可是稀客,我起初以为你只是嫌弃我这个哥哥,后来才知道,父亲那你也不怎么去…我和他说起此事,他却只是笑笑,真是偏心啊。我要是一周内没去他那两次以上,就会被数落。”

    “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住在一起。”穆塔兹摇了摇头,“你隐瞒了什么?”

    “…你就这么问,我要是告诉你,你会信?”穆拉戈伸手揉了揉头,“穆塔兹,城里所有人都称你为‘离智慧最近的人’。”

    城镇上,与巨树最为亲近之人。这是从十几年前就流传的说法,虽然穆塔兹和迈哈特都不在意。

    “所以,你真的有所隐瞒?”

    “……”穆拉戈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助理,对方识趣的离开,“不知道舅舅有没有与你说过,我和他曾在一个黑夜中遭到袭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被掳走,而他英勇的将你从邪神和他的爪牙手中救出。”

    “很好。”穆拉戈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他真是疼爱你,但你如今长大了也许也该听些真事儿。”

    “与这事儿有关?”

    “…我曾一度见证力量的蛮横,强者不必在意弱者的感受,在战争中,力量的强弱就是最根本的筹码。”穆拉戈没再提那些,“我因此追逐这种事物。”

    “那一夜,我并不只是见到了力量浸染我的妻子,更是有蛊惑的低语萦绕在耳边。它想告诉我如何获得力量,如何获得神明的注视,但又想向我收取报酬。”

    “……”

    穆拉戈端着自己的茶水起身,走到一旁的衣帽架边上,穆塔兹这才注意到边上的橱柜中陈列着主人的藏品。

    其中放在最显眼的正中间的,是一套过去的行商们十分钟爱的行头。边上是一把归于鞘中的剑。

    真是奇怪,他竟然认不出那灰白的剑鞘是什么材质,似乎是某种石头?不过他从其上感受不到任何异样,也就没再理会。

    “这份遭遇让我惶恐,我知道自己终日渴求这力量,终将踏入深渊。所以放下了身上的皮甲和腰间的佩剑,回来协助父亲管理城镇。”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既然圣树已经确认我没有被邪祟的力量控制,也就没有多提的必要。”

    “……”穆塔兹审视着自己的哥哥,他并不能很好的认清对方,这些年来一直如此,也包括现在。这事儿还是上次晚宴,他听到哥哥吐露秘密之后才意识到。

    “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当然。”穆拉戈回应了一句,默然地看着对方走到橱柜前,伸手将它取出。

    即使如此接触,他也确实没有感受到上面有奇异的力量。

    “这剑鞘是什么材质?”

    “是已经陷落的青墟浦中,小范围流传的一种矿石,从岩渊之中采出。我当初接手时,就专门研究过。”

    穆塔兹点了点头,伸手将剑从剑鞘中拔出,他身后的兄长瞳孔收缩如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低头思索,但很快又微笑回应了弟弟的告别。

    但他的视线已经锁在了那把已经从剑鞘中拔出过的剑上。

    他将它取出,并没有犹豫的拔出了剑。他从未保养过这把剑,但它仍旧耀眼,剑光逼人。不过锋利的剑刃并不让他心寒,其上绘刻的如同蜈虫般的密纹让他颤抖不已,一抹紫色的粗壮雕纹从剑尖直至剑柄。

    或许不止如此,此时甚至有向外散发紫色雾气的迹象,他匆忙将它归于剑鞘之中,但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就看见了剑柄上一个同样紫意盎然的剑配孔洞。

    或许比起密封的试剂,它更像一个已经点燃的熏香。

    时隔十年,伊诺城中的财政官又一次患上了癔症,他多年来一直十分健康,即使没有人见过他锻炼身体,也仍旧健步如飞。

    他的弟弟同样如此,没有人认为这是什么值得诧异的事情。这一家人,获得了神明的祝福,因此而身体健康一些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同一天,他的弟弟,那位与城中巨树十分亲近的神眷者也同样患上了癔症。他是第一个能够使用元素力,却患上了癔症的人。

    这引发了城中人的恐慌,纷纷讨论这件事情。

    穆拉戈的妻子在床前照顾着丈夫,不似城中任何一个身上染患的人,他病的尤其严重,已经神志不甚清晰。

    但她仍在他偶尔意识清醒时,颤抖的唇齿间听到了“谎言”、“欺骗”等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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