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冷国辉正独自坐在餐厅里喝闷酒，看到孙珺瑶端着碗筷走回，立刻问道“怎么样？吃了吗？”
孙珺瑶叹着气摇头，将盛满鸡汤的碗放下，同样坐在了餐桌前。
从医院返回家中，冷国辉和孙珺瑶见冷清言伤心欲绝，本想让她独自冷静一下，可冷清言茶饭不思、滴水不进，一直蜷缩着坐在床头，不是给邹棠打电话、发信息，就是失神落泪，还拒绝一切交流，他们既心疼又担心，却毫无办法。
冷国辉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道“这样下去怎么行，你快想想办法啊”
说得好像她不着急，不心疼一样，孙珺瑶斜他一眼，压着火气嘲讽道“你怎么不想办法？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 . ”冷国辉没心情和她吵架，
蓦地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你不是有小邹的电话吗？快帮忙联系一下啊”
“还用你说。。 . ”她早联系过了，可邹棠一直关机，根
本找不到人，但这个提醒让孙珺瑶有了其他主意，她想了想，犹豫后说道“今天在医院。。 . 估计清言已经猜到了，我觉得。。 . 是时候告诉她了”
冷国辉心里一紧，犹豫道“那。。 . 是我说还是你说？”孙珺瑶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当然是我来说”
端着温热的鸡汤，孙珺瑶再次敲响了冷清言的房门。
“清言，孙姨进来了？”知道冷清言不会应声，她直
接推门而入，冷国辉紧随其后。
望着冷清言依旧埋脸在膝上，蜷缩着哭泣的模样，孙珺瑶眸中满是心疼，走到床边，坐在了冷清言的身侧，轻声细语地试探道“清言，吃点东西吧？”
见冷清言依旧埋着首摇头不语，她轻叹口气，诱劝道“不然这样，你把这碗鸡汤喝了，孙姨帮你联系小邹，我们关系还不错，经常联系的”
见冷清言缓缓抬头，似乎奏效，她乘胜追击道“就算她和你生气，可看在我是长辈的份上也不会无视我的，咱们先把人找到，再慢慢解释，你听话，先把汤喝了”
冷清言紧抿的唇角微颤，豆大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抹去泪水，强压着满腔的懊悔与酸楚，点头接过了鸡汤。
香浓美味的鸡汤送入口中，冷清言只尝到了满嘴的苦涩，每咽下一口，胸中的淤堵就会胀大一分，快要将她的心肺挤破。
见她泪拌鸡汤食不下咽的痛苦神情，孙珺瑶和已经搬椅子坐在床前的冷国辉连叹气都不敢发出声音，又见她不愿再喝，孙珺瑶急忙将碗接过，看碗中的鸡汤空了大半才稍稍安心。
递上已经备好的纸巾，孙珺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清言，你。。 . 没有什么话要问我们吗？”
冷清言垂着眸摇头，却忽然抬眼，原本黯淡的眸中闪烁起了期待。
孙珺瑶会意，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邹棠的电话，可邹棠依旧关机，她只好编理由哄道“小邹可能还在飞机上，出国嘛，时间长。。 . ”
绝望如黑幕般遮住期待，瞬间蔓延至了全身，冷清言再次埋脸在膝上，蜷缩着抱住自己，无声地抽泣。
担心女儿哭坏了身体，冷国辉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不断地无声提醒，被孙珺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
孙珺瑶深知冷清言现在是何种心情，让她哭了一会才开口“清言，你愿不愿听孙姨给你讲个故事？”
知道她要说什么，冷清言摇头拒绝，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也好爱恨纠葛也罢，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要她的棠棠回来。
这种时候倒是像林芷汐，真难哄，孙珺瑶眸中闪过柔如春风般地笑意，但也只是一瞬就化作了浓烈的哀伤，她深深地叹气，温声劝说道“也许。。 . 你把这个故事讲给小邹，她听了，会理解你的难处的”
听她这样说，冷清言动摇了，带着满面的泪痕缓缓起身。
三十几岁的人还哭的像个倔小孩一样，这点也很像林芷汐，孙珺瑶边腹诽，边带着宠溺地苦笑为冷清言擦眼泪，同时悲伤于林芷汐没有活到冷清言现在这个年纪，三十几岁的林芷汐是什么样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了。
攥着纸巾，孙珺瑶缓缓垂眸，陷入了回忆“我呢，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我爸妈都是教师，所以让我念了悸城师专，我们那个年代，当老师可是铁饭碗，很多人都是抱着这种想法去念师专，芷汐也是，所以我们就这样认识，变成了同学，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 ”
她唇角含着一丝笑意，落在冷清言的眼中却比黄连还要苦涩。
“我知道她所有的秘密，知道她其实是个孤儿，是林
萍的爸妈捡回来送去孤儿院，又不忍心再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孩子，这件事她从小就知道，所以她很乖，很听话，很努力上进，可寄人篱下的滋味很难受，就算林萍的爸妈对她再好，她还是生活的很压抑，一边知道要感恩感激，一边又会因林萍爸妈对她和林萍的任何一点差别而难过。。 . ”
“她说她很矛盾，不知道自己的乖巧是装出来的，还
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分不清爸妈对她和林萍的任何一点差别是因为长幼有序，还是因为她不是亲生。。 . ”
冷清言听得很认真，却在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孙珺瑶是在说她的错觉。
“然后是林萍，她们像亲姐妹一样形影不离，林萍对
她很好，她也很听林萍的话，可芷汐说她不知道自己听林萍的话是因为对姐姐的敬爱还是因为对恩人的顺从与感激，其实她心里是很抗拒林萍的，因为林萍太强势了，从不问她的意见，总是擅自把自己认为是好的强加给她。。 . ”
感受着愈发强烈的心跳，冷清言忽然对从未蒙面、
无比陌生的林芷汐感同身受，想她能明白林芷汐的矛盾与纠结，能体会林芷汐内心的挣扎与苦闷。
“知道这些事以后，很奇怪，我一点也不同情她，还
骂她傻，我说为什么要顾虑这么多事，为什么不能随意所欲自由自在的活着，我让她毕业分配工作以后就从家里搬出来，工资的一半寄回去算是报答恩情，一半留着自己生活，远离她们，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但这种想法在那个年代很前卫，很叛逆，还很自私，她接受不了，担心家里不会同意。。 . ”
“但那之后很多事都悄悄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有了自
己的主见，开始不那么听林萍的话，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近。。 . ”孙珺瑶忽然看向冷清言，唇角弯出了一丝羞涩“你想的没错，我们相爱了”
冷清言眨了眨眼，眼睛悄悄飘向了冷国辉，但冷国辉很平静，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尴尬。
孙珺瑶眼尖，没好气地嗔道“别理他。。 . ”又调整姿势向冷清言靠近了些，一副要打开话匣的架势。
冷清言倏然抿唇，在心里哀叹：尴尬。孙珺瑶忽然叹气，随即垂下了眼帘“但我们也不是立刻就在一起了，你知道的，就是换做现在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在那个年代，那段时间真的很煎熬，明明喜欢对方也不敢说出来，不敢去确认彼此的心意，还要反复确认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问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对的，是不是不正常的。。 . ”
“林萍是这样说的吧？在那个年代，同性相恋是病，
很严重的病，精神病，不仅会让家里蒙羞，甚至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你也许想象不到我们经历了怎样的内心
煎熬，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走到一起。。 . ”
冷清言紧蹙着眉头，在心里告诉孙珺瑶，她能想象得到，同时佩服她们的勇气。
孙珺瑶轻叹着，带着眼底悄悄流淌的柔情和唇角的苦涩，接着说“刚工作的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我们都从家里搬了出来，虽然在不同的学校教书，但是变成了邻居，我们每天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去上班，先下班回来的人准备晚饭，然后一起备课，一起批改作业，分享一天的日常，聊班里的哪个孩子今天又调皮了，哪个孩子又犯了错。。 . ”
听着孙珺瑶口中最平凡的幸福与快乐，冷清言再一次感同身受，这就是她和邹棠的日常生活啊，可是。。 .
骤然溢出的懊悔与酸涩再次蔓延，但她努力克制住了翻涌而上的情绪，因为她还有机会，而孙珺瑶已经永远失去了爱人，再也找不回这样的时光。
她第一次听到有关林芷汐的事情，第一次因林芷汐的死而歉疚，她不禁想，若不是为了生下她，林芷汐不会死，但她立刻遏止了这种想法，她必须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这样她才能遇到邹棠，和邹棠相爱。
“也许是被眼前的幸福冲昏了头吧，我们太不小心
了，虽然没有大胆到住在一起，但家里还是会有对方的东西，就这样，被林萍发现了。。 . ”
冷清言忽然紧张了起来，等待着接下来的转折。“那时候她已经结婚生子了，有自己的家庭，我没想
到她竟然对芷汐。。 . ”孙珺瑶忽然顿住，冷笑后接着说“她每周都会叫芷汐去她家里吃饭，原本不经常来找芷汐，因为我和芷汐故意搬到了离她很远的地方，她也不知道
我和芷汐是邻居，直到她发现了我送给芷汐的戒指。。 . ”
“那是我攒了很久的工资买的，芷汐舍不得摘下来，
只好说是自己买来戴的，可林萍不信，认为芷汐谈恋爱了，开始频繁地来找芷汐，不仅发现了我和芷汐是邻居的事，还在芷汐家里发现了很多我的东西。。 . ”
“其实她一直都很讨厌我，因为芷汐和我走得太近，
因此疏远了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坚持要芷汐搬家，搬去她家。。 . ”她看向冷清言，无语冷笑“她是不是很可笑？”
感受到孙珺瑶压抑在心里的愤怒，冷清言倏然收紧五指，和她有了相同的愤怒。
何止可笑，还很可恨。孙珺瑶的眼底愈发幽暗，情绪也愈发的激动“芷汐怎么可能同意，不断地和她争吵，违抗她的命令，她认为芷汐变了，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芷汐了，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 ”
“她真的太可恶了，她凭什么对芷汐的生活指指点
点，凭什么叫芷汐对她言听计从，就是因为她是芷汐的姐姐？她竟然还敢对芷汐动手？！我当时气疯了，护着芷汐还了她一巴掌，然后告诉她，芷汐是我的爱人，让她滚出我们的家。。 . ”她缓缓闭眼，陷入了沉痛的自责之中“我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冲动，没有
公开我和芷汐的关系，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芷汐是不是就。。 . 就不会。。 . 不会离开我了。。 . ”
她哽咽到声颤，盖不住的泪水倏然滑落，冷清言心酸的同时红了眼眶，将手覆在了孙珺瑶发颤的手上。
孙珺瑶慌忙拭去泪水，拍了拍冷清言的手，安慰冷
清言不用担心，也是在安慰自己。
待情绪稍缓，孙珺瑶斜眼瞥向冷国辉，冷声道“之后他就登场了。。 . ”
孙珺瑶叹着气摇头，将盛满鸡汤的碗放下，同样坐在了餐桌前。
从医院返回家中，冷国辉和孙珺瑶见冷清言伤心欲绝，本想让她独自冷静一下，可冷清言茶饭不思、滴水不进，一直蜷缩着坐在床头，不是给邹棠打电话、发信息，就是失神落泪，还拒绝一切交流，他们既心疼又担心，却毫无办法。
冷国辉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道“这样下去怎么行，你快想想办法啊”
说得好像她不着急，不心疼一样，孙珺瑶斜他一眼，压着火气嘲讽道“你怎么不想办法？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 . ”冷国辉没心情和她吵架，
蓦地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你不是有小邹的电话吗？快帮忙联系一下啊”
“还用你说。。 . ”她早联系过了，可邹棠一直关机，根
本找不到人，但这个提醒让孙珺瑶有了其他主意，她想了想，犹豫后说道“今天在医院。。 . 估计清言已经猜到了，我觉得。。 . 是时候告诉她了”
冷国辉心里一紧，犹豫道“那。。 . 是我说还是你说？”孙珺瑶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当然是我来说”
端着温热的鸡汤，孙珺瑶再次敲响了冷清言的房门。
“清言，孙姨进来了？”知道冷清言不会应声，她直
接推门而入，冷国辉紧随其后。
望着冷清言依旧埋脸在膝上，蜷缩着哭泣的模样，孙珺瑶眸中满是心疼，走到床边，坐在了冷清言的身侧，轻声细语地试探道“清言，吃点东西吧？”
见冷清言依旧埋着首摇头不语，她轻叹口气，诱劝道“不然这样，你把这碗鸡汤喝了，孙姨帮你联系小邹，我们关系还不错，经常联系的”
见冷清言缓缓抬头，似乎奏效，她乘胜追击道“就算她和你生气，可看在我是长辈的份上也不会无视我的，咱们先把人找到，再慢慢解释，你听话，先把汤喝了”
冷清言紧抿的唇角微颤，豆大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抹去泪水，强压着满腔的懊悔与酸楚，点头接过了鸡汤。
香浓美味的鸡汤送入口中，冷清言只尝到了满嘴的苦涩，每咽下一口，胸中的淤堵就会胀大一分，快要将她的心肺挤破。
见她泪拌鸡汤食不下咽的痛苦神情，孙珺瑶和已经搬椅子坐在床前的冷国辉连叹气都不敢发出声音，又见她不愿再喝，孙珺瑶急忙将碗接过，看碗中的鸡汤空了大半才稍稍安心。
递上已经备好的纸巾，孙珺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清言，你。。 . 没有什么话要问我们吗？”
冷清言垂着眸摇头，却忽然抬眼，原本黯淡的眸中闪烁起了期待。
孙珺瑶会意，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邹棠的电话，可邹棠依旧关机，她只好编理由哄道“小邹可能还在飞机上，出国嘛，时间长。。 . ”
绝望如黑幕般遮住期待，瞬间蔓延至了全身，冷清言再次埋脸在膝上，蜷缩着抱住自己，无声地抽泣。
担心女儿哭坏了身体，冷国辉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不断地无声提醒，被孙珺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
孙珺瑶深知冷清言现在是何种心情，让她哭了一会才开口“清言，你愿不愿听孙姨给你讲个故事？”
知道她要说什么，冷清言摇头拒绝，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也好爱恨纠葛也罢，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要她的棠棠回来。
这种时候倒是像林芷汐，真难哄，孙珺瑶眸中闪过柔如春风般地笑意，但也只是一瞬就化作了浓烈的哀伤，她深深地叹气，温声劝说道“也许。。 . 你把这个故事讲给小邹，她听了，会理解你的难处的”
听她这样说，冷清言动摇了，带着满面的泪痕缓缓起身。
三十几岁的人还哭的像个倔小孩一样，这点也很像林芷汐，孙珺瑶边腹诽，边带着宠溺地苦笑为冷清言擦眼泪，同时悲伤于林芷汐没有活到冷清言现在这个年纪，三十几岁的林芷汐是什么样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了。
攥着纸巾，孙珺瑶缓缓垂眸，陷入了回忆“我呢，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我爸妈都是教师，所以让我念了悸城师专，我们那个年代，当老师可是铁饭碗，很多人都是抱着这种想法去念师专，芷汐也是，所以我们就这样认识，变成了同学，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 ”
她唇角含着一丝笑意，落在冷清言的眼中却比黄连还要苦涩。
“我知道她所有的秘密，知道她其实是个孤儿，是林
萍的爸妈捡回来送去孤儿院，又不忍心再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孩子，这件事她从小就知道，所以她很乖，很听话，很努力上进，可寄人篱下的滋味很难受，就算林萍的爸妈对她再好，她还是生活的很压抑，一边知道要感恩感激，一边又会因林萍爸妈对她和林萍的任何一点差别而难过。。 . ”
“她说她很矛盾，不知道自己的乖巧是装出来的，还
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分不清爸妈对她和林萍的任何一点差别是因为长幼有序，还是因为她不是亲生。。 . ”
冷清言听得很认真，却在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孙珺瑶是在说她的错觉。
“然后是林萍，她们像亲姐妹一样形影不离，林萍对
她很好，她也很听林萍的话，可芷汐说她不知道自己听林萍的话是因为对姐姐的敬爱还是因为对恩人的顺从与感激，其实她心里是很抗拒林萍的，因为林萍太强势了，从不问她的意见，总是擅自把自己认为是好的强加给她。。 . ”
感受着愈发强烈的心跳，冷清言忽然对从未蒙面、
无比陌生的林芷汐感同身受，想她能明白林芷汐的矛盾与纠结，能体会林芷汐内心的挣扎与苦闷。
“知道这些事以后，很奇怪，我一点也不同情她，还
骂她傻，我说为什么要顾虑这么多事，为什么不能随意所欲自由自在的活着，我让她毕业分配工作以后就从家里搬出来，工资的一半寄回去算是报答恩情，一半留着自己生活，远离她们，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但这种想法在那个年代很前卫，很叛逆，还很自私，她接受不了，担心家里不会同意。。 . ”
“但那之后很多事都悄悄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有了自
己的主见，开始不那么听林萍的话，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近。。 . ”孙珺瑶忽然看向冷清言，唇角弯出了一丝羞涩“你想的没错，我们相爱了”
冷清言眨了眨眼，眼睛悄悄飘向了冷国辉，但冷国辉很平静，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尴尬。
孙珺瑶眼尖，没好气地嗔道“别理他。。 . ”又调整姿势向冷清言靠近了些，一副要打开话匣的架势。
冷清言倏然抿唇，在心里哀叹：尴尬。孙珺瑶忽然叹气，随即垂下了眼帘“但我们也不是立刻就在一起了，你知道的，就是换做现在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在那个年代，那段时间真的很煎熬，明明喜欢对方也不敢说出来，不敢去确认彼此的心意，还要反复确认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问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对的，是不是不正常的。。 . ”
“林萍是这样说的吧？在那个年代，同性相恋是病，
很严重的病，精神病，不仅会让家里蒙羞，甚至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你也许想象不到我们经历了怎样的内心
煎熬，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才走到一起。。 . ”
冷清言紧蹙着眉头，在心里告诉孙珺瑶，她能想象得到，同时佩服她们的勇气。
孙珺瑶轻叹着，带着眼底悄悄流淌的柔情和唇角的苦涩，接着说“刚工作的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我们都从家里搬了出来，虽然在不同的学校教书，但是变成了邻居，我们每天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去上班，先下班回来的人准备晚饭，然后一起备课，一起批改作业，分享一天的日常，聊班里的哪个孩子今天又调皮了，哪个孩子又犯了错。。 . ”
听着孙珺瑶口中最平凡的幸福与快乐，冷清言再一次感同身受，这就是她和邹棠的日常生活啊，可是。。 .
骤然溢出的懊悔与酸涩再次蔓延，但她努力克制住了翻涌而上的情绪，因为她还有机会，而孙珺瑶已经永远失去了爱人，再也找不回这样的时光。
她第一次听到有关林芷汐的事情，第一次因林芷汐的死而歉疚，她不禁想，若不是为了生下她，林芷汐不会死，但她立刻遏止了这种想法，她必须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这样她才能遇到邹棠，和邹棠相爱。
“也许是被眼前的幸福冲昏了头吧，我们太不小心
了，虽然没有大胆到住在一起，但家里还是会有对方的东西，就这样，被林萍发现了。。 . ”
冷清言忽然紧张了起来，等待着接下来的转折。“那时候她已经结婚生子了，有自己的家庭，我没想
到她竟然对芷汐。。 . ”孙珺瑶忽然顿住，冷笑后接着说“她每周都会叫芷汐去她家里吃饭，原本不经常来找芷汐，因为我和芷汐故意搬到了离她很远的地方，她也不知道
我和芷汐是邻居，直到她发现了我送给芷汐的戒指。。 . ”
“那是我攒了很久的工资买的，芷汐舍不得摘下来，
只好说是自己买来戴的，可林萍不信，认为芷汐谈恋爱了，开始频繁地来找芷汐，不仅发现了我和芷汐是邻居的事，还在芷汐家里发现了很多我的东西。。 . ”
“其实她一直都很讨厌我，因为芷汐和我走得太近，
因此疏远了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坚持要芷汐搬家，搬去她家。。 . ”她看向冷清言，无语冷笑“她是不是很可笑？”
感受到孙珺瑶压抑在心里的愤怒，冷清言倏然收紧五指，和她有了相同的愤怒。
何止可笑，还很可恨。孙珺瑶的眼底愈发幽暗，情绪也愈发的激动“芷汐怎么可能同意，不断地和她争吵，违抗她的命令，她认为芷汐变了，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芷汐了，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 ”
“她真的太可恶了，她凭什么对芷汐的生活指指点
点，凭什么叫芷汐对她言听计从，就是因为她是芷汐的姐姐？她竟然还敢对芷汐动手？！我当时气疯了，护着芷汐还了她一巴掌，然后告诉她，芷汐是我的爱人，让她滚出我们的家。。 . ”她缓缓闭眼，陷入了沉痛的自责之中“我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冲动，没有
公开我和芷汐的关系，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芷汐是不是就。。 . 就不会。。 . 不会离开我了。。 . ”
她哽咽到声颤，盖不住的泪水倏然滑落，冷清言心酸的同时红了眼眶，将手覆在了孙珺瑶发颤的手上。
孙珺瑶慌忙拭去泪水，拍了拍冷清言的手，安慰冷
清言不用担心，也是在安慰自己。
待情绪稍缓，孙珺瑶斜眼瞥向冷国辉，冷声道“之后他就登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