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听得此话,黑衣人醒过神来,却是一声冷笑:“呵呵,老夫只信一个道理,便是夜长梦多。今日不除,来日必成后患。无论如何,这次你违背承诺,必须付出代价!”

    说罢,竖起一根手指,冷漠道:“一个时辰。”

    简单的四个字,无有更多解释,但黑兽已然明白,仿佛受到极大刺激,突然怒吼一声:“你敢!”

    说话间,雄壮身躯猛地站起,前蹄踏地,作蓄势待发状。一双冰白眼珠暴凸,锋芒毕露,寒光凛冽。

    “为何不敢?若是不满,尽管来杀老夫试试?”黑衣人见状,不仅不退,却是挺身向前,双手负在背后,竟是一副浑不怕死的模样。

    诡异的景象,一人一兽对峙,无声的安静中,杀气恣意弥漫。但半晌过去,却是强大的一方率先屈服。

    黑兽昂起身躯轰然崩塌,化作一声悲戚的叹息:“唉,自那一日落入你手。这些年来,山某饱受折磨,再无安生快乐。这般的生活,了无趣味,已然厌倦多时。所以…”

    它抬起头,目光冰寒,直视来人:“阁下莫再步步相逼,山某不知何时便会发疯,若是狠下心来,舍弃重要之物,也必定宰了你。”

    话语中的严厉警告、冰眸中的森冷寒光,饶是黑衣人胸有成竹,喉头也忍不住“咕咚”一声,心头泛出强烈的惧意。

    当下,再不敢出言刺激,笑着认怂:“好好好,老兄别生气,老夫退让一步,这次算了还不行吗?不过…”

    话锋一转,却也警告:“若下一次,贵兄还手下留情,或是暗中捣鬼,即便两败俱伤,老夫也在所不惜。”

    黑兽闻言,收起厉色,淡淡一声:“抱歉,暂时不行,山某受了重伤,需得休养一阵子。”

    被冷漠拒绝,黑衣人也不生气,笑了笑道:“放心,此次出击不成,青庐定然加强戒备,贸然行动,只会自投罗网。待老夫寻到合适时机,到时再通知你。”

    说罢,不待对方回应,驭使灵气,化作一道蓝光,往来时方向离开了。

    密林中,又只余下黑兽,仰头望向天空,凝视皎洁明月,兀自沉默不语。

    漫长的一阵子,方才响起一道悲凉的叹息,弥漫在周边,久久不曾散去。

    ……

    次日巳时,青庐山腰,一道灵光飞出。

    凌怀阑驭使飞剑,载着大女儿、大女婿,在南边姹月铺子附近、一处僻静的巷道中落下,静静等待起来。

    片刻后,一阵轻促脚步响起,两位女修靠近而来,正是姹月门主月梦寒,与她的爱徒路冰影。

    纪来丰扭头看去,眼前倏地一亮,前头高挑女子,一席束体淡白衣裤,腰间系着一条红色软带,将柔媚身段完美衬托而出。

    自上而下,除头顶一支素色发钗、系在腰间的白色乾坤袋外,未见多余饰品。

    通体干练的姿态,脂粉香气淡不可闻,严肃正经的白皙脸庞,平日里的狡黠、蛮横,通通消失不见。

    略一思忖,顿时不禁好笑,原来这女人在其他门派面前,竟是这副姿态,也太违和了吧…

    平静中,一声细微的窃笑,在巷道中响起,却是异常的突兀。

    几人纷纷好奇望去,只见青年摸着脑门,左顾右盼,一股古怪的模样,皆有些莫名其妙。

    唯有月梦寒,看不见的地方,嘴角轻轻抽搐,眼中寒芒迸射,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消失不见。

    快到两丈之时,凌怀阑主动迎上。两位门主见面,当即客套地打起招呼,顺便介绍起旁边的年轻弟子。

    当提到凌乐竹时,月梦寒眸中泛起亮光,笑着赞叹道:“早闻凌家大女儿,天赋卓绝、品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噗…”纪来丰一听,登时惊愕无比。

    犹记得在他面前,每次提到凌乐竹,这女人总是阴阳怪气。但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

    旁边,凌乐竹风轻云淡,上前恭敬行礼:“门主谬赞,贵派中比乐竹更优秀者,绝不在少数。譬如前辈当年,亦是远近闻名,天才之名,晚辈愧不敢当。”

    “额…”纪来丰闻言,又一次呆住。转而大为无奈,早已听说,门派间的交际,客套、虚伪、笑里藏刀方为主调,果不其然…

    暗忖着,突然他的名字被提起:“来丰,你还好吧?昨天被凶兽袭击,身体可曾受伤?”

    关切柔和的话语,却是违和的威严面孔,纪来丰眼睛眨了眨,差点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被对方厉眸一瞪,赶紧捂起嘴,假装咳了咳,方道:“多谢门主关心,弟子一切安好。自昨日到现在,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就连燥热也不曾发作。”

    他已是姹月中人,自称弟子,对方为门主,完全合乎情理。

    至于身体状况,虽如话中所说,并无多少异样,可心中担忧,结果失眠了大半夜。

    便是自女孩处听来,黑兽喷出黑雾,将他包裹的恐怖景象,害怕体内暗下手脚,突然一下暴毙。

    也不是没有准备,经过午时教训,将纯阴丹分出一半,存放在向阳居内。万一遇到危险,尚有解救的机会。

    饶是如此,原本释然的心境,待夜晚独处时,还是转为忧虑,便一直没能睡着。

    睁眼在床上躺着,听见奇怪脚步声,约莫每隔两刻,便会响起一次,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在门边停留,过一会又离开了。

    明白是凌家顾念他安危,轮流前来探视,心中颇为感动,放松下来,终于进入了梦乡。

    “恩,那就好…”月梦寒微微颔首,继续扮演着她那严师的姿态。

    “咯咯咯…”后方,路冰影青春年少,毫无顾忌,肆意调笑:“你这家伙,莫非霉星当头,总不得安生,倒害得师父与三位长老空担心一场。”

    熟悉的调侃,纪来丰习以为常,耸了耸肩:“再不得安生,二十多年也活过来了,说不定,头上顶的是幸运星呢?”

    “呵呵,想得倒美。”路冰影俏眸一横,又调侃了几句,便颇有分寸地止住,方便两位门主谈论正事。

    “来丰,确定是噬阳兽吗?”月梦寒蹙起眉头,轻声问道。半信半疑之时,也掩饰不住的一丝期待。

    纪来丰早有预料,便将昨日受袭时的景象、感受一一道出。至于青庐门的见闻,则由凌怀阑来补充。

    月梦寒托起香腮,一边聆听,一边默默点头:“不错不错,诸多特征,当是噬阳兽无疑。”

    转而抿起嘴唇,又疑惑道:“只是奇怪,阴阳、姹月遍寻此兽踪迹,多年不曾收获,何以突然在青庐镇现身,袭击你和乐葵呢?”

    昨日已有探讨,凌怀阑沉声道:“此兽出现时机、行动皆极为精准,绝对不是单独行动,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这话说完,在场之人皆点头认同,并纷纷朝青年男子望去。

    纪来丰亦是赞同,可揉着额头,百般思忖,直到脑袋混乱,也想不出一个具体人选。

    “来丰,莫要着急。当前任务,乃是确定凶兽目标,究竟是你,还是妹妹。”凌乐竹瞧见,安抚与提示道。

    “当然是我咯!”纪来丰脱口而出,近乎十成肯定,对方是冲着他而来。

    自始至终,凶兽注意力只在他身上,对女孩无有半分兴趣。或许正是如此,打一开始,便干脆令后者陷入昏迷。

    “那好,接下来再想想,曾经得罪过哪些人?不论事情大小,不论对方强弱,一一都列出来。”凌乐竹抽丝剥茧,继续引导。

    “不论事情大小?那可就多了,远的不说,青庐门就有一个。”纪来丰摸着脑门道。虽不曾指名道姓,但在场之人都能猜到是谁。

    凌怀阑沉吟之后,轻轻摇头:“昨天收到讯息,三长老正在闭门清修,定非幕后操控之人。若说通风报信,可凌家之事一向避开他,按理可能性也不大。”

    说着,想到一个可能:“会否是,来丰你常年往返姹月、青庐,那凶徒在镇上暗中监视,发现之后,通知噬阳兽行动的呢?”

    “诶?”被他这一提示,纪来丰脑海中,一道闪念迸射而出。

    便是渡劫后第一日,与月梦寒谈完,自地道出来,与凌乐竹一起返回时,莫名察觉到一抹怪异气息。

    现在想想,那也是阳元,虽极为微弱,隐约却发现源头,在斜后方不远一处屋旁,难不成就是这一次?

    “难怪…”听男子自言自语,凌乐竹轻呼一声,恍然道:“当时来丰你突然停下,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原来竟是这样…”

    纪来丰点着头,愈发确认,长呼一口气,没想到危险就在身边,自鬼门关走上一遭,现在方才知晓。

    “怎么了,怎么了?”月梦寒不明所以,急切询问,一时忘了维持冷静姿态。

    待他简单叙说经过,路冰影眸光一阵惊疑,暗暗攥起拳头:“师父,会否是阴阳宗在背后捣鬼?”

    月梦寒眉头紧锁,神色亦是凝重,但思忖一番后,摇头否认道:“未必,阴阳宗一样缺乏孕阳丹,怎可能把噬阳兽当成杀手用?”

    “确实。”纪来丰点头赞成。与他替姹月辩解时说辞相同,噬阳兽与阴阳一脉不共戴天,绝无可能受对方驱使。

    “这样啊…”路冰影脸色缓和,低声沉吟:“既非青庐门,又非阴阳宗,那还能有谁?”

    冥思不解,不经意间,瞥见青年男子神色异样,顿时好奇:“师弟,你想到什么了?”其他三人闻言,也都纷纷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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