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琬儿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

    眼下的永和宫,只有当初随自己一同入府的霜儿始终对她不离不弃,其余的都去投奔其他主子另谋出路去了。

    那件事过后,郑尔若特地求了恩典,前去永和宫探望郑琬儿。

    本就寒冷的天,郑尔若看着眼前萧条的宫殿,不免心生一股骇人的寒意,她瑟缩着身子对春桃道:“春桃,阿姐的住所怎么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春桃叹道:“郑答应如今是戴罪之身,宫里人向来都是拜高踩低的。他们知道继续跟在郑答应身边没有出头之日便纷纷投奔其他宫里主子去了,而如今留在宫里的除了霜儿姐姐就是几个年老的嬷嬷,皇上现在对郑答应不上心了,你又指望她们能对郑答应的事上心到哪去?”

    “平日在府里就数阿姐一人对我好,我不想回府去了,我要在这陪着阿姐。”郑尔若逐渐红了眼,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春桃,你说我去跟皇帝表哥说把阿姐接来长春宫的话,他会答应吗?”

    春桃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行事:“贵人,不是奴婢说话难听,你现在身居后宫都难以自保了,何苦再去插手别人的事呢?为了一个失势妃子而去得罪皇上,断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奴婢怎么想都不太值当。”

    “我不在乎什么前途,我也不在乎皇帝表哥还有后宫的人如何看我。她是我的阿姐,是不论身份尊卑,一直待我极好的阿姐啊,我、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受苦。”

    春桃不忍道:“你想帮郑答应,除非能站在她之前的那个位置上,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霜儿出来倒水,恰好注意到这主仆两,于是带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上前问安:“见过尔贵人。”

    郑尔若连忙扶起霜儿:“霜儿姐姐,阿姐现在在何处?快带我去见她。”

    霜儿有些为难。

    “尔贵人,我家主子现在还在禁足当中,不方便见人。以后也请您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阿姐明明是无辜的啊!”郑尔若不解。“难道说阿姐她是在怨我吗?”

    “不,相反她这是为了你好,郎主把你送进宫,你不应该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答应这儿有奴婢看顾着,请贵人宽心。”

    说着,还不忘看春桃一眼:“快将贵人带回去吧。”

    郑尔若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跟宫里的人喊道:“为什么阿姐?为什么你不跟皇帝表哥说实话?!明明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啊!阿姐…”

    霜儿长叹一口气,随即转身入殿。

    “她走了?”

    屏风内侧传来虚弱的声音。

    霜儿忍着难过:“是。娘娘,其实……奴婢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郑琬儿这时从屏风里走出来,身上穿的是她潜邸时韩煜修曾亲口夸赞她穿着合适的那一套服饰。

    她扭眼看向眼前挂着那幅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临帖———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尚不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紧接着,她又叹了口气。

    “本来就是我一时心急利用郑尔若的纯良给霍黎一个教训,却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倘若我不出来顶罪,那么尔若和整个郑家就会陷入危险中,霍黎那个贱人也不会如我愿那么快就倒台。更何况,现在这样挺好的,他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触及到他的利益了,咳咳……”

    郑琬儿由于说话太急,忍不住又捂着帕子剧烈咳嗽起来。

    “啊!主子,是血!”霜儿惊恐指向郑琬儿手中帕子里的那一滩异常刺眼的血迹。

    “慌什么?”郑琬儿无奈道。

    霜儿不由哽咽:“您不是一直有按照太医开的药方子治病么?怎么这病就是不见好转呢?”

    “或许,这就是命吧。”

    郑琬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再见韩煜修一面,两个人不带任何立场,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可现在好像成了一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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