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那年,许佳悦为了羞辱许微澜,带她去了国清大学。

    那是许微澜第一次见到徐修霖,她当时就觉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谦谦君子呢?

    她对徐修霖是一见钟情。

    她甚至去问了一向与她关系不好的表妹许佳悦,他有没有未婚妻?

    表妹骂她平日里端的是一副淡雅如菊的模样,却觊觎别人的爱人。

    于是刚来海城的许微澜知道了,这个如兰如月的公子,有一个挚爱。

    他与他的挚爱一样,是海城人人追捧的名人。

    他们是海城公认的一对,人人都羡慕他们的爱情,人人都说他们天作之合。

    就连一向跋扈的表妹许佳悦,都不敢将自己的爱慕喧之于口。

    许微澜是不服的,她也曾是凌城凌家二小姐,自小上私塾,是凌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

    若不是这世道太乱,凌家被仇人联合盗贼抢劫屠杀,她何至于会被姐姐送到许家改名换姓、苟且偷生?

    她自认才华样貌都不输人,这世上除了姐姐,她从未服过任何同龄者。

    若不是她家境突变,她相信她也能考上国清大学。

    她听说过徐修霖与宁乐月是在大学之后的聚会上认识的,她曾想过,若是她当年也考上了,说不定徐修霖先认识的是她,先喜欢的也是她。

    许微澜知道,她不是嫉妒宁乐月,她只是不服。

    她十五岁就能经营好商铺,掌管家中部分生意,与姐姐在凌城并称并莲蒂,受城中百姓爱戴。

    在家中突变之前,她曾是天之骄女。

    所以十九岁的她始终觉得,在这个乱世当中,男子为天的时代,她与姐姐却能掌管住那么大的产业,能让所有人尊称一句大小姐、二小姐,她是有傲气的资本的。

    但很快,她所有的傲气都被姐姐的死击溃。

    姐姐将她送到海城时说过,她迟早会接她回去的。

    可是她食言了。

    姐姐没能杀了那个仇人,徐家的产业也被盗贼吞没,凌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四处打听,终于知道了那个仇人的下落。

    他投靠了倭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不了他。

    许微澜不是个只会自怨自艾的人。

    她伤心欲绝过后,满脑子就只有报仇两个字。

    她瞒着许家人去国清大学旁听,认真的学习,积累知识,只为了将来能够为姐姐报仇。

    她那点小女儿心思被冲了个干净。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拼命学习,拼命强大自己。

    但徐修霖和宁乐月的事迹太过轰轰烈烈,有时候还是会传到她的耳朵中。

    她见过徐修霖骑着自行车带着宁乐月去图书馆学习,见过他笑的肆意疏朗,少年意气风发。

    也见过他与宁乐月花前月下时,他说对她许诺:“山河破碎,乱世浮华,你我之间,除非生死,无人能分开。”

    他将这句话写进书中,宣告着他对宁乐月的爱。

    彼时的许微澜早已没了攀比之心。

    彼时的她,也被大量知识所累,对徐修霖那点喜欢已经消失殆尽。

    一次意外,她加入了工农党,受组织的命令,决定远赴德国求学,学成之后,回来教导国人。

    她很意外,她会在那里遇到徐修霖。

    毕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关注他们的消息了。

    徐修霖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少年意气,变的沉稳,像一颗被打磨出来的珍珠,终于绽放出属于他的润玉光芒。

    她与徐修霖成了好友,他们一起过了一个又一个中秋,一个又一个腊月。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被他国之人欺负,一起讨论学业,一起进步。

    他们没有心思去谈情说爱,也从来没有说过各自的事。

    直到有一次,有个人将他的戒指扔进了河里,他顾不上大雨,顾不上真假,一次又一次的跳进那冰冷的河中,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找到了那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戒指。

    她才知道,他一直没有忘记宁乐月。

    徐修霖病了,她照顾了他整整三天,他才下得了床。

    也是那时候,他才将徐家的事告诉她,同样告诉她的,还有他对宁乐月的爱,从未有丝毫改变。

    许微澜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

    她知道,他看出了自己对他的喜欢。

    他明明白白告诉她,在他还喜欢宁乐月的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的爱。

    她没找到辣的食物,于是红着眼眶在雨中站了许久。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那么狼狈的哭一场。

    他们仍旧一起上学,一起讨论学业,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好像变了。

    她与徐修霖修成学业后回了国。

    组织让他们假扮夫妻,她心中欢喜,可徐修霖拒绝了。

    徐修霖告诉她,她的爱不过是异国他乡孤寂的寄托,那不是爱。

    许微澜听到他苦苦劝说,却很高兴。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他是个值得托付后背的君子。

    他只是不属于她而已。

    他不想利用自己,但她却想借着他的情报能力,杀了那个仇人。

    许微澜还是说服了徐修霖,他们假扮夫妻,回到了海城。

    她看着他爱而不得,看着他为了宁乐月痛苦愤怒,看着他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爱意。

    她心很痛,很窒息,每夜每夜都很难过。

    那天,徐修霖手背折断,拿着电台回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她一边为他上药,一边询问他情况。

    徐修霖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似的,却没有说一句话。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崩溃。

    直到她后来,在荣意成衣铺看到接头人是宁乐月后,她才明白,那夜他情绪失控,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笑,他和宁乐月竟然是同志,年少时的爱人,多年不见,原以为再见之时,隔着山海、隔着信仰,却不想,那人一直都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同行。

    他哭,是因为他发现,他曾心心念念,发誓要呵护一辈子的姑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已不知走过多少艰辛,成长如此。

    许微澜一直觉得宁乐月就是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娇纵天真的大家小姐。

    可后来,她佩服她。

    她机敏、坚定,犹如另一个徐修霖。

    她能欣赏一个徐修霖,自然也能欣赏宁乐月。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徐修霖会这么爱她。

    她是娇俏不娇纵,有善心却又不烂心。

    她美貌与才华并肩,生于富贵人家,却能共情底层人士,她虽是个姑娘,却能坚守自己的信仰不受名利所扰。

    她叫她自觉惭愧。

    很多年后,她已经成婚,新郎不是徐修霖

    但她和宁乐月、徐修霖已经成了革命好友。

    徐修霖为了救江瑾穆被炸断了一条手臂。

    她带着女儿去看望的时候,调侃他:“你年纪也不小了,都快四十了吧,真的就不找了?我看还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你的。”

    徐修霖摇摇头,坦荡道:“心里住着人,如何能耽误另一个人?你不也是放下了,才找的?”

    许微澜笑了笑,叹了口气,朝女儿招手:“玲玲,回家了。”

    正好,宁乐月的儿子背着书包走进来,看到徐修霖被子落下,赶紧上前给他拉上:“干爸,你不能受凉,要盖好被子的。”

    徐修霖挑挑眉:“小霄啊,我记得你作业好像没做完,这个时间,难道你逃课了?”

    江屿霄:“……”

    正说着,江瑾穆和宁乐月出现在他身后。

    男人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屿霄,好样的,我说老师怎么说你最近成绩掉下来了?”

    江屿霄立刻跑到宁乐月背后躲着:“妈、妈,救我!”

    宁乐月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脑袋:“妈也救不了你。”

    “干爸,干爸,救我!!!”

    病房中欢声笑语,声音传入走远的人耳中。

    陈凌玲抬头看到她妈唇角含笑,疑惑问:“妈妈,你好像很开心。”

    许微澜拍拍她脑袋:“是的,妈妈很开心。”

    陈凌玲犹豫了下,抬头问:“妈妈,我看过徐叔叔的书,他在书里写过,山河破碎,乱世浮华,除非生死,不能将他与爱人分开,可如今宁婶婶另嫁他人,徐叔叔的爱情算悲吗?”

    “怎会呢?”许微澜笑着说:“你徐叔叔的爱,是希望所爱之人能够幸福安康,能这样一辈子看着你宁婶婶,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满足和圆满?”

    “他爱她所爱,与她亦是志同道友,是以,他与她从不曾分离。”

    “那你呢,妈妈,你幸福吗?”

    许微澜看着马路对面的陈双,脸上笑容满溢,朝他挥手。

    “当然。”

    (作者:下一个故事是现代,所以我可以尽情的开车了,把这个世界没能开的车都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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