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从圆凳上起身,来到外面接过迎春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盛了小半碗鸡汤递给谢砚辞,“皇上您尝尝味道如何?”

    江兮还不忘补充道:“嫔妾这鸡汤和别处的可不一样,嫔妾是让厨子按照嫔妾的说法做的,您肯定没尝过。”

    谢砚辞出生便是锦衣玉食的,天下珍馐什么没尝过,正是因为如此江兮从不轻易往谢砚辞的御书房送吃食。

    她送过来的一般都是民间的菜肴或者用民间的烹饪方法做出来的吃食。

    譬如她第一次给谢砚辞吃的玫瑰花盏酥,那是十年前上京最大的糕点铺子最畅销的糕点,小时候因为爱吃特意花重金买下的方子。

    谢砚辞在江兮的催促下抿了一口,入口并没有油腻感,反而觉得很爽口。

    他不免又尝了口,当真和御膳房那些自命的大厨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谢砚辞看着江兮下巴长出来的肉,好像突然明白了江兮那些肉是怎么来的了。

    一碗汤被谢砚辞喝得干净,江兮没着急回去,在御书房陪着谢砚辞批阅会奏折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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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

    江兮的启祥宫是距离谢砚辞养心殿最近的宫殿,路上经过一条路就到了。

    迎春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食盅,“咱们启祥宫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连一向嘴挑的皇上尝了都止不住的嘴。”

    昨晚下的雪大,此刻路上堆满的还没来得及清扫的雪,江兮踩着露在外面的青石地板小心地挪着。

    听见迎春的话,莞尔一笑,“我让小厨房熬了一大锅,回去的时候咱们也可以尝尝。”

    熬了那么些个时辰,只做一碗汤岂不可惜。

    江兮没有端着主子的架子,和迎春几人的相处更像是关系亲厚的朋友。

    迎春被冬风吹得发红的圆脸上瞬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奴婢闻到香味就馋了。”

    江兮抬起的脚刚落下,脚下一滑,她心尖跟着一抖,不等她有过多的反应,剧烈的痛意瞬间席卷全身。

    迎春瞳孔剧烈收缩,脸色白发跑去扶江兮。

    江兮死死按着肚子,咬牙忍着痛意开口,“迎春,我...可能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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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砚辞刚到启祥宫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胜过一声的痛呼声和尖叫声。

    刚走到台阶上就看到一盆血水从房里端出来。

    顷刻间从心底迸发出的恐惧似要将他吞噬殆尽,身子趔趄有些站不稳,要不是身后的苏乐山眼疾手快及时将人扶住,谢砚辞恐怕就要摔在地上了。

    “皇上,你先坐下。”

    苏乐山急让手下的小太监搬来椅子,扶着谢砚辞来到院子中坐下。

    “皇上,迎春在那边要不要奴才将人喊过来问问具体情况。”

    谢砚辞眼中还是那盆血水,以及江兮再次传了出来的哀嚎声。

    “她在里面受苦,你觉得朕还有心情关心这些?”

    “啊——”

    尖叫声再次传来,谢砚辞再也控制不住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苏乐山看着谢砚辞直冲冲地朝紧闭的房门走去,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迅速跑过去阻拦,“皇上产房乃污秽之地,您进不得啊。”

    谢砚辞拳头握紧,手背的青筋相互纠葛,岑黑的视线看了苏乐山一眼后重新回到位上坐下。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晕过去了。”

    屋内稳婆的惊恐声传来。

    刚坐下的谢砚辞“哗”的一下站起来,苏乐山扔掉手中的浮尘,一把抱住谢砚辞的腰腹,“皇上,您不能进去啊,要是被朝中那些大臣知道了,昭贵人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啊。”

    那些大臣个个都是奸诈迂腐的老狐狸,要是知道谢砚辞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后宫嫔妾进产房,定会有成片的折子说江兮谄媚君主,祸乱君心。

    谢砚辞冷着脸重新坐回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藏在龙袍下的手不停地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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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

    王太医守在外间,听见稳婆的声音,身子突然卸了力气,苍老的身子歪在地上,脸上的皱纹好像瞬间深了很多。

    当初诊脉的时候他就知道昭贵人这一胎恐怕不好生,现在又早产,只怕难上加难。

    里面的稳婆不停地喊着江兮,半晌没有回应。

    “王太医娘娘还是没有反应。”稳婆焦灼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王太医眼一闭,只能赌一把了。

    “慧敏,在娘娘的人中穴施针。”

    慧敏是王太医收的女弟子。

    人头上的穴位最是疼,人中穴尤甚。

    江兮在昏迷着,孩子还在肚中,形势危急,人在不醒恐怕就要一尸两命了。

    眼下只能通过这种极端的法子看看能不能将人唤醒了。

    “呜——”随着银针的刺入,原本不省人事的江兮发出闷哼声,一个大喘气猛然醒来。

    “醒了,醒了。”

    稳婆们大喜。

    墨罄拿着棉巾擦拭江兮脸上的汗水,眼中泪水氤氲,“娘娘,你不能晕啊,小皇子还没出来呢,您要坚持住。”

    江兮死死地扣着身上的被褥,整齐的牙齿生生将唇瓣咬破,额头,手上,青筋暴起。

    江兮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心中暗暗警告自己,江兮这些年这么苦你都挺过来了,这点痛难道你还坚持不住吗?

    宋家就快到了,你难道不想看看仇人斩首示众吗?

    还有这个在你肚里待了九个月的小家伙,你不想看看他长得像不像你吗?

    “啊啊——”

    “哇——”

    惨叫声过去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随其后的接上。

    江兮还没来得看一眼孩子,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谢砚辞从椅子上站起来,箭步疾驰的门口,看都没看稳婆抱出来的孩子冲了进去。

    谢砚辞盯着晕在墨罄怀中的江兮,身子僵在原地。

    原本娇艳的人儿此刻毫无生机地瘫在榻上,胸口微弱的起伏显示着那死气沉沉的人儿还有生息。

    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粘在脸上和脖子上,脸色惨白如雪,唇上还留着牙印。

    谢砚辞如遭雷击,步子沉重地来到床边坐下,从墨罄怀中接过江兮。

    伸手从墨罄手中接过湿棉巾,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汗水。

    靠近了才发现她手指上一个指甲因为用力劈进肉里。

    谢砚辞在她额头轻吻了下,低声道,“辛苦了。”

    把江兮安置好谢砚辞才去看孩子。

    他动作生疏地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很轻,也很脆弱。

    因为早产,谢砚辞听得出来哭声很弱,明显没有那些足月大的孩子哭声响亮。

    眼睛都还没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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