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回到躺椅上躺好,正在昏昏欲睡之时,便又见巧儿正往这边过来。

    春日的阳光下,她身穿淡雅的白底粉色襦裙,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娇的身子,仿佛一只活力满满的鹿一般。

    似雪般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柔腻,如精心雕刻的瓷娃娃,尽显少女的烂漫可爱。

    “二爷”,巧儿眉眼间恍若桃花盛开,三两步蹦跳着来到贾瓒身前,道:“东府老太太差人过来问问,二爷要不要去一趟玄真观,把大爷的事与太老爷。”

    “玄真观?”贾瓒低头想了下,抬头道:“择日不如撞日,便现在去吧,明之后,我怕不是没什么时间了。”

    明就是大朝会,皇帝不准便要在大朝会上宣布另立新军的事,到时候可有他忙的了。

    “嗯,我去叫墨竹”,巧儿着便要走,刚一转身便被贾瓒叫住。

    “他有别的事处理,不要去叫他,随便找几个下人与我去一趟便是”,贾瓒吩咐道。

    巧儿点头应下,扭头去叫人去套车。

    贾瓒躺在躺椅上,望着随风飘荡的依依垂柳,面容上有几分的不解。

    “贾敬!?”

    那日贾母与他讲贾府过去的事时,并未提及过贾敬。

    但从原身记忆当中能够得知,贾敬在出家修道之前,曾是东宫属官,任太子洗马一职。

    初时他还以为,贾敬就是永安帝在东宫时的属官,但现在看来,当时的太子,应该就是起兵谋反的怀德太子。

    贾敬有可能被牵扯,甚至主动参与了怀德太子谋反一案。

    因此才不得不舍弃家业,出家避祸。

    从他能提前把贾蓉给带走,刻意躲避贾瓒来看,这个最终吃金丹吃死的家伙,并不是原书当中的那个痴迷修道、消极避世之人那么简单。

    “既然已经出家,便老老实实的修道,别妨碍到我,不然的话……”贾瓒眼中迸出惊慌,轻声呢喃着。

    不多时,马车套好。

    贾瓒先是去了趟库房,拿了些上好的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带上几个人,上了马车出门而去。

    一行人出了城门往南,走了约莫四十里,便来到了玄真观。

    在门口下了车,贾瓒抬头望去,只见此观宁静庄严,坐落于两山之间,烟雾缭绕。观内黄墙红瓦,雕梁画栋,飞檐翘角,颇具古朴之风。

    现在不逢年不过节的,并无香客前来上香,门口人迹寥寥,只余数名道童在台阶上扫地,旁边站着两个年纪稍大些的道士。

    远见山道上来了一辆华美马车,自车上下来个鹤骨松姿,面如冠玉的儒雅贵公子,那两名道士不由得慎重了几分。

    其中一人上前见礼,道:“无上尊,这位居士,今日并非香期,蔽观不接待外客,还望居士见谅。”

    贾瓒略一点头,道:“在下贾瓒,家父长元道长在贵观修行,今日前来问安。”

    那道士一听,大喜过望,一点也没有了出家饶淡然,脸涨的通红,激动道:“未曾想,竟是贾魁元当面,道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如同后世狂热粉丝见到了偶像一般。

    “不敢”,贾瓒轻轻还礼。

    另一位道士也是笑的满面红光,让开身子道:“贾魁元还请客堂用茶,我等前去通报。”

    “请”,贾瓒和风细雨的与二人步入观内。

    在外面还看不真切,一入观内,便见古树参,曲径通幽,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味道,耳畔交织着钟声与道士们的经声,氛围感十足,使人不由得心境平和。

    来到了客堂坐倒,那两名道士奉上香茶,便离去禀报。

    没等一会,便见堂外有一爽朗的声音传来。

    “福生无量尊,在下云邱子,为此间住持,贾魁元大驾光临,敝观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却见从门口步入一圆脸中年胖道士,手持拂尘,一手立于胸前,红光满面,相当正式的给贾瓒行礼。

    “道长过讲,后学幸进,不敢当道长如此大礼”,贾瓒连忙起身还礼。

    见礼后,两人落座,还未开口讲话,却见堂外跑进来一个年轻道士。

    “二叔啊!!!”

    未等贾瓒看清来人,便听见一道杀猪般的惨声。

    那道士手脚麻利的平贾瓒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哭嚎道:“二叔啊!!!”

    贾瓒仔细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来人是贾珍的儿子贾蓉,但外貌却与他记忆当中的形象相去甚远。

    想他贾蓉,虽在贾珍面前无甚地位,但好歹也是堂堂宁国府大少爷,自然是养尊处优。

    长相虽比不上秦钟那般绝世美男子,却也绝对能称上一句风流倜傥。

    再看现在,贾蓉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面有菜色,羸形垢面,看上去相当的狼狈。

    似乎在道观里干了不少活,皮肤粗糙黝黑,身上也消瘦了许多。

    这么一看,风流倜傥肯定是没了,初具人形还差不多。

    “嘶嘶嘶”,贾瓒倒吸一口,望向坐在一旁云邱子。

    虽我不咋待见这个侄子吧,可你们也太黑了吧,我家好好的人,送你这才多久,便成了这副德校

    似乎察觉出了贾瓒心中所想,云邱子连忙解释:“蓉居士自来到观中,一直都由长元道长管束,我等从不敢过问。”

    言下之意,都是你爹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贾瓒又望向哭的撕心裂肺的贾蓉,啧啧称奇。

    也不知贾敬都对他干了些什么,就这状态,怕是他爹死了都没这么伤心。

    贾蓉跪在地上,也不会讲别的了,只一个劲的哭嚎着喊二叔。

    被他喊得心烦,贾瓒斥声道:“嚎什么?你是要给我哭丧不成?”

    “二……二叔……”贾蓉抽泣着吸吸鼻子,哭道:“我……我过的苦啊……”

    “起来回话,在道长面前成何体统”,贾瓒怒道。

    贾蓉从地上爬起来,道:“二叔……他们虐待我……每餐吃食尽是些萝卜青菜……有时连油都不放……”

    云邱子连忙又解释:“我等观中餐食皆是如此,绝无苛待蓉居士之处。”

    贾蓉也不理他,继续道:“还有太爷……让我在院子里蹲马步……绕着山跑……还让我提石锁……”

    似乎讲到了伤心处,贾蓉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稍微有些差错……就拿鞭子抽我……我……我……二叔啊……我受不了了……你带我回去吧……”

    着,他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还未等贾瓒开口,便听堂外传来一声怒吼:“孽障!安敢在此胡言!”

    贾蓉一听,条件反射般从地上跳了起来,躲到了贾瓒身后。

    堂外,贾敬身着道袍,怒气冲冲的进来。

    贾瓒连忙起身,躬身道:“问父亲金安。”

    贾敬嗯了一声,冲他点点头,又望向他身后的贾蓉,吼道:“孽障,今日功课还未完成,你来此作甚。”

    “我……我……”,贾蓉被吓得手足无措,扭头望向贾瓒,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一年多未见二叔,我想念的紧,今日他来了,我来看看二叔。”

    这个屁放的倒是合情合理,他身为侄子,来见他亲叔叔再正常不过。

    “见也见了,还不滚去练功?”贾敬吼道。

    贾蓉缩着脑袋,用求救的眼神望着贾瓒,磨磨蹭蹭的离去。

    他走后,云邱子也站起身来,道:“贫道便不打搅道长父子相叙了。”

    贾瓒与贾敬施礼相送。

    迎客堂中,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贾敬落座后,贾瓒开口道:“父亲,兄长他出事了……”

    话未讲完,便被贾敬打断。

    “此事我已知晓。”

    已经知道了?

    贾瓒一愣,心中暗暗称奇。

    看来他也并不是单纯的修道啊,对外头的消息还挺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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