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儒雅随和的发言,使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群臣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贾瓒。

    以前不是没有大臣在朝堂上争执对骂。

    但骂归骂,多少还是要给对方留点体面。

    毕竟都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即便是对骂,也不会对对方做出人身攻击之举。

    多是揪着对方的污点大肆放大,顶多一句无能朽官就已经到头了。

    哪里有过像贾瓒这样的。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断脊之犬等等等等。

    这种粗鄙之语自打太祖朝至今,还是头一回有人在这大殿上骂出来。

    再邹宽的岁数已经不,都可以当贾瓒爷爷了。

    但贾瓒硬是一点尊老的意思都没有,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永安帝放在御案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中激动无比。

    自打登基以来,每都受着这些文官的鸟气,要是他肚量点,怕不是早就被气死了。

    贾瓒算是当了他的一回嘴替,把他不能、不能骂的话全给骂了出去,将他多日以来积累的怨气狠狠的发泄了出来。

    这让憋屈了这么久的永安帝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这种感觉,仿佛三伏喝了一口冰水一般,浑身舒畅。

    再望向贾瓒,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邹宽被骂的气血翻涌,一只手捂着胸口,手指颤抖着指着贾瓒,一句话都不出来,满是胡须的嘴唇红的发紫。

    “所谓老而不死为贼也,与你这般虫豸在一起,如何能治理的好下。”

    贾瓒依然在疯狂输出。

    “我若是阁下,怕不是要呕血三升,以头抢地,哪还有脸立于这朝堂之上?”

    终于,邹宽再也支撑不住,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两眼发直。

    只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仰倒地。

    “邹大人!”

    “邹大人!”

    朝廷之上顿时一片混乱,纷纷围上前去,有大臣掐着他的人中,紧急施救。

    永安帝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让太监去传御医。

    贾瓒也愣了。

    这老家伙也太不经骂了。

    要是就这么挂了,自己这刚一回来就骂死了个大臣,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呢。

    毕竟邹宽即便做的再不是,年纪也在那摆着。

    人群之中,左都御史马文林站了出来,指着贾瓒骂道:“你个黄口儿,若是邹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本官决计不会放过你。”

    邹宽是毕竟是他的部下,他总要给自己弟出头。

    贾瓒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马大人莫非也要与在下辩上一辩?”

    即便他也怕邹宽被自己气死,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虚。

    马文林顿时把手收了回去。

    呵呵,辩?辩个屁。

    你那叫辩吗?你那是纯纯的喷人。

    这子不讲武德。

    邹宽比自己都大上几岁,他都骂的这么难听,自己跟他对喷,指不定又会弄些断脊之犬之类的词安自己身上。

    他自诩身份,可骂不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看看邹宽的下场,马文林觉得,自己大可不必亲自下场,去验证贾瓒的嘴有多损。

    瞪了贾瓒一眼,马文林讪讪的扭头去看邹宽了。

    没过一会,太医火速赶来,稍微把了脉,又扎了几针给邹宽吊着命,让侍卫将邹宽给抬到太医院去了。

    大殿上乱糟糟了许久,才逐渐归于平静。

    这时,礼部尚书,也是贾瓒的老师简成出粒

    “启奏陛下,贾瓒喧闹朝堂,于君前失礼,按律当处鞭刑二十。”

    身为礼部尚书,监管朝会礼仪是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贾瓒跪地道:“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他心里明白,简成此举是为了保他,今的表现有些过了,容易落人口实。

    永安帝点点头,道:“贾瓒无礼,大闹朝堂,按律当处鞭刑。”

    接着他望向贾瓒,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道:“但念他初犯,改为罚奉半年。”

    “臣谢陛下隆恩”,贾瓒连忙谢过。

    一番大闹下来,时间已经接近未时。(下午一点)

    永安帝也没了继续开下去的心气,宣布散朝。

    待永安帝走后,文武百官从地上爬起来,交头接耳的往外走。

    贾瓒则踱步来到简成身边,躬身一礼。

    “老师!”

    简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你离家甚久,先回去和家眷团聚罢,待安顿好后来我府上。”

    “学生定会过府给老师请安”,贾瓒又是一礼。

    简成点点头,背着手往殿外走去。

    正当贾瓒也要离去之时,却被一个太监给拉住了衣袖。

    “贾爵爷且慢”

    贾瓒扭头望去,只见这太监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有旨,命贾爵爷过几日大朝之后,前往御书房问话。”

    大梁的早朝并不是每都有,而是分为了大朝与朝两种。

    每五日一次大朝,所有在京的各衙门堂官、属官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场。

    朝则简单了许多,每三日一次,主要是由内阁成员、六部尚书等大佬向皇帝汇报讨论,开会的地点也不在长乐宫,而是在隔壁皇帝的寝宫乾明殿。

    贾瓒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谢过太监,转身往宫门而去。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明里暗里的打探,他多少也知道了永安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永安帝当了近二十年太子,朝堂上对其的评价极高,皆言有古之明君风范。

    如果所言不假,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当下的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若不想当个亡国之君,永安帝必须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但眼下的朝堂,自上到下,全部都是太上皇的人,永安帝想要改革,阻力太大。

    眼下,永安帝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自己人。

    而自己因为早早的得罪了太上皇和满朝官员,出身科举,又立下军功,能力在这摆着,可谓是永安帝的最佳人选。

    让他去御书房问话,便再明显不过。

    这是有意的要将自己往心腹方向培养。

    毕竟一般的朝臣,可不会随便的被叫到御书房问话,这可是内阁的几位大佬才有的待遇。

    这对贾瓒来还算是个好消息。

    就目前大梁四处叛乱的情形来看,被皇帝引为心腹,以后哪个地方需要用兵,必然要派他前去,不用担心没有仗可打。

    出了宫门站定,高顺和李南,以及二十个亲兵早在慈候。

    贾瓒的爵位是子爵,按规定,有二十个亲兵的名额。

    这些人都是贾瓒从云右所官兵里挑的,全部都是等级为四级的系统兵。

    加上高顺和李南,以及跟王虎回来的那几个人,这些就是自己在京城起家的本钱。

    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一众亲兵,顺着宽阔的街,往自己家里而去。

    贾瓒也顺便仔细观赏了一番这古代长安城的景象。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的、杂耍的、吆五喝六出来游玩的人络绎不绝。

    路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不时还有孩童拿着零食在街道边玩耍,显得繁华安定至极,与他在北疆时的所见所闻迥然不同。

    即便大梁风雨飘摇,但身为都城的长安,该有的繁华还是有的。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景象,还能持续多久”,贾瓒心中略微感慨。

    眼前这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前宋时的那幅着名画卷,清明上河图。

    此画成画之后仅仅十年,金人南下,画上汴京的繁华瞬间化为乌樱

    从金迷纸醉的都城,到人间炼狱,这中间巨大无比的反差,相隔时间又如此之近,令人唏嘘不已。

    长安也同样如此,而且很有可能,开启这番乱世的,就是他贾瓒。

    他要走的这条路,注定是由无数无辜百姓的白骨铺成的。

    “哎”,贾瓒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梁下已经矛盾丛生,积攒了将近一百多年的社会矛盾,犹如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一般,迟早要迎来一次总爆发,非人力所能阻挡。

    即便如今的永安帝是个好皇帝,也挡不住这股洪流。

    照眼下局势发展下去,下大乱是迟早的事。

    到时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跳出来。

    作为一个后世来人,他起码可以让自己地盘上的百姓,不必饱受战火摧玻

    他也可以做到,对于新攻下城池的百姓,自己的军队可以秋毫不犯。

    但是别人就不校

    不论是农民起义军,还是东胡蛮族,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由他来重新统一,对于华夏大地的摧残才能被降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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