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七具尸体,四个手脚粗糙的成年男子,三位古稀老人,四名皮肤黝黑的女子,还有六个黄发稚童。

    他们都穿着荆南平原常见的粗布衣衫,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被人从身后一刀毙命,状如行刑。

    也许杀死他们的人还“心存怜悯”地没有把他们斩首,而是刺穿了他们的肝脏,让他们在自己的血泊中慢慢死去,算是留了个全尸。

    然后把尸体丢到村中唯一的地窖之中,就当是让他们入土为安了。

    杨斯年把绑住尸体的绳子解开,帮他们一个个面朝上的躺好,他的双眼通红,在黑暗中如同地狱的烈焰。

    那间点着灯的屋子里,十有八九就是杀死这些渔民的凶手,杨斯年不知他们是什么身份,为了什么目的要把这个小渔村杀光,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在他拿起剑习武的时候,就听义父说过,弱小并不是过错,残虐无道才是。

    这次出门在外,他见多了残虐无道,但这些恶行并没有使他麻木,而是让他心底的那团火烧得越来越旺。

    他开始习武的理由是保命,但学有小成,光用来保命怎么行?

    …………

    时间已过午夜,在这个小小的渔村中,最靠南的那间屋子被油灯和火把照得透亮,三个大汉围坐在桌边大吃大喝,腊肉、鸡肉、河鱼、时令蔬菜摆了一桌子。

    坐在左手边的是个长脸汉子,此时正啃着一只鸡爪,骂骂咧咧的说道:“这荒郊野外,连点像样的吃食都没有,呸!”

    右边的黑脸汉子笑道:“有的吃总好过连夜赶路,我看就属你吃的最多。”

    这两个汉子都是一身灰布僧衣,头发剪得短短的,看上去不僧不俗,甚是奇怪。

    中间的大汉则是个光头,头顶烫着戒疤,身披灰色僧袍,也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沙门僧人。

    这僧人阴沉着脸,说道:“这里虽然偏僻,却也是我圆觉寺的地盘,你们两个可要处理好了,不要坏了寺里的名声。”

    那长脸汉子说道:“法明师叔放心,回头我再把地窖上盖一层土,旬日内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等回到寺里,我再召集师兄弟们大张旗鼓过来走一趟,只说是铁脊山那群贼人所为,到时候,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干的。”

    黑脸汉子却忽然说道:“法明师叔,法通师叔连歇息一宿都不愿意,执意连夜赶回寺里,却留您在这里处理手尾,您看……”

    法明脸色阴沉,挥手喝到:“此话休要再提,法通心胸狭隘,若知道你我背后编排他,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长脸汉子与黑脸汉子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埋头吃喝,一句话也不说了。

    过了一会,黑脸汉子站起身来,把嘴一抹道:“我去外面走走。”便扔下筷子出了屋,往河边走去。

    这个时代的夜晚,尤其是这种城外的小渔村,如果头顶不是有明月高悬,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饶是有月光与油灯光,黑脸汉子也是高一脚低一脚才走到河边。

    清凉的河风吹来,还带着些微潮湿的水汽,让他的头脑一清,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汉子转头看了看地窖方向,微微摇了摇头:这些渔民得罪了圆觉寺,哪里还有活路?

    如果碰到的不是自己一行人,而是莽金刚法愿,只怕早已被打得四分五裂,哪里还有机会留个全尸?

    他伸了个懒腰,正寻思着要不要放个水,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探出,一把捏住了他的腮帮子!

    还没来得及出声,他腰间的匕首被人拔出,从他的颈侧刺了进去!

    瞬息之间,他的血管、气管、食道全都被切断,呼救声和全身的力量都随着这狠厉的一刀而消散。

    随即,匕首往前一划,几乎把他的头颅整个斩下,在他还未倒地之前,匕首又从背后的肋骨缝隙中刺入,直抵心脏。

    动手的正是杨斯年。

    他在屋子边上偷听了一会,基本确认了这伙人就是圆觉寺的所谓僧兵,村里的人全都是被他们所杀,留下来的三人则是处理后事,湮灭证据的。

    他面无表情,双眼深处的血红色却变得更为妖异,那血色还在缓缓流动,如同两个漩涡。

    这些天以来,他感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苏醒,驱使着他去报复,去杀戮,去毁灭,更可怕的是,眼下的他根本不愿意抗拒。

    以杀止杀,又何尝不是行善?

    小屋里,法明与那长脸汉子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长脸汉子丢下刚抓起来的肥肉,往腰后一抹,一把与黑脸汉子同款的匕首便出现在手中。

    但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支弩箭就从黑洞洞的大门外飞来,正中他的左眼。

    这是从一把做工精致的手弩中发射的弩箭,二十步内足以穿透两层皮革,长脸汉子左眼中箭,箭头深入颅内,连脑子都搅成了浆糊,他一声惨叫,翻身倒地。

    法明一声怒吼,双膀用力,饭桌猛地立了起来,只听“笃”的一声,又是一支弩箭飞来,穿透桌面,法明一侧身,弩箭没有射中他的胸口,却射中了他的左肩。

    法明左肩中箭,却混若无事一般,右手松开桌子便去腰间拔刀。

    杨斯年从屋外腾空扑来,双膝撞击桌面,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在木屑酒菜四散纷飞中,他去势不停,双膝重重撞击在法明的胸口。

    法明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僧袍,并没有穿戴其他护具,只听得一声闷响,他魁梧的身躯被撞得往后倒飞,撞到了小屋的后墙之上,连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而下。

    杨斯年一击得手,心里却不敢怠慢。

    刚才他膝盖撞中对方,只感觉这法明的身躯如同裹了一层油的铁块,又滑又硬,如同昨夜交过手的万法寺弃徒万沧那般,像是练了什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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