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修行古神不灭经只能代表一件事,那就是具备修行资格的人已经明悟了极致的神道。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定然是心存大善之人,无论是谁都是有资格去竞争长生殿殿主这个位置的。

    在修行之初,李若兰也曾凭借她那一颗向善之心得到过碧血丹心令的认可,从而得到古神不灭经。

    但——

    她得到的传承就只有半部,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努力修行,她也曾渴望得到剩下的传承。

    可惜碧血丹心令一直都不在长生殿之内,她就是有心再测试道心,也是没有机会的。

    而就在刚刚,她得到了古青阳归还的碧血丹心令。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一边手握令牌接受测试,一边灭杀古青阳。

    让她失望的是……时隔多年,她依旧还是原来的她。

    碧血丹心令还是只能给她一半传承,只给她半部古神不灭经。

    她当然明白,这就是她能达到的极致。可能她穷极一生也就只能达到这样的修行境界。

    那个时候她还是心存极大释然之意的,她觉得事情会是这样定然还是因为她的修行不够。

    她甚至还认定了……只要她肯坚持她现在选择的大道,她就一定可以得到碧血丹心令的彻底认可。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古青阳竟然拥有古神不灭经的传承,而且是全部的传承!

    这说明了什么?

    难不成她这个长生殿的正统传人还是个假的?古青阳才是真的?对于这样的结果她自是无比得恼怒。

    可她也确实是无可奈何,她现在正在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是心中愤愤不平那么简单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心境都已经因此而出现大问题。

    正是因为她的不理解,她才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凭什么古青阳可以得到长生殿传承之物的认可,能够得到完整的古神不灭经传承啊?

    难道古青阳心中的善之真意要大过她?难道古青阳比她更爱世间芸芸众生,难道是她错看了古青阳?

    如若是,她无话可说。

    若不是,那又是为何?

    她曾窥探过古青阳的内心,真真切切地看到过古青阳的内心世界,深知那个世界只存在着极致的毁灭。

    灭亡,恐怖,愤怒,憎恶,绝望

    斗争,杀意,灭绝,歼灭……凡是人可以拥有的恶,古青阳都已拥有!

    这样的人,说他是这大荒世界本性最为顽劣之人她绝对相信,说他是传说中的灭世之魔她也相信。

    她就是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他居然有资格成为神明!

    凭什么?为什么?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个世界也太荒谬了吧?难道她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世界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身上的天道之力变弱了,天呐,是不是长生殿那女娃娃出了什么问题?”

    “各位,能否速战速决?恐怕是有人对长生殿的女娃娃下手了,决不能让那些人得手。”

    ……

    一道道不平的声音在战场之上响起,所有的人族十六境强者纷纷看向那座海阙。

    那里早就已经被他们设下无数防御禁制,他们深知一切针对古青阳的行动都是围绕李若兰展开的。

    故而,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把她保护的特别好,让她拥有了绝对的防御。

    可他们没想到,就算是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到头来居然也还是会出事。李若兰的状态竟会变化。

    作为战场之上唯一一个以天启之式与天道沟通的人,李若兰的作用显然是无比重要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一根无可替代的定海神针。

    只要有她在,天道和人间就还有一个力量交换的媒介存在。

    他们身上的天道之力,就是先传递到李若兰的身上,然后再由李若兰传递给他们的。

    若是李若兰真的结束天启之式与天道断了联系,那最遭殃的还是正与众多荒兽苦战的他们。

    为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人族已经付出了太多,他们也已经付出了太多!

    且不说他们在今日一战之后留下的伤势能否恢复,单单是他们的道统就已经是损失严重。

    本来,他们每个人所执掌的道统都是积累了莫大的底蕴的。

    可就是因为围杀古青阳,那些被当做底蕴的弟子是一批又一批接连不断地陨落。

    这场陨落陨到后来,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是坐不住了。尤其是拥有至强命骨传人的超级道统。

    释加还好一些,释加是过早落败所以就被过早地送了回来。

    那闻人无殇落败之际,闻人无殇所在道统的长辈是真着急。

    他们可是等了无数年才盼来这么一个闻人无殇,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不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啊?

    再说人族……为了发动这场战争并取得战争的胜利,人族俨然是已经与兽族开战。

    东土东海这边只是主战场的所在之地而已,在这里有恐怖战争爆发的同时,其他地方也不太平。

    北境、中洲、西荒……从他们决定要向古青阳下手的开始,结果就注定会是这样。

    当初他们本以为他们可以承受一切,如今再看,好像真是当初的他们错了。

    因为这代价实在是太大。

    然而……战争的车轮和岁月的车轮一样,一但开始旋转前轧便再也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岁月是注定要一直向前的,战争也是一样,只会向前发展。

    当象征着战争的车轮停下,那恐怕就象征着战争的结束。

    他们确实是很憧憬战争结束时的景象,也很期待那个时刻的到来。但他们也清楚那个时刻绝不是现在。

    现在,战争还要继续!

    古青阳还没有陨落,他们也没有将这些荒兽尽数镇杀掉。

    至于拯救李若兰的决定,那不过是顺应战势作出的改变而已。

    然而就在几位十六境的绝世强者向李若兰靠拢的时候,天穹之上却是猛然降下一道白蒙蒙的光彩。

    那光彩似光若雾,只是降临便在顷刻间凝炼成为一道光柱,将这方天地都给彻底地贯彻了。

    那几位十六境的强者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他们显然是没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就有人大声提醒道:

    “这是长生殿的秘法,是长生殿的那位老殿主出手了。修为尽可放心杀敌,杀啊……人族当兴!”

    只是这短短的三言两语,便彻底打消了众多人族强者内心深处的所有疑虑,让他们专心投入战争。

    而于此刻,在长生殿之中,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却是盘坐在地,正默默地做着他想要做的事情。

    “若兰丫头,很不解吧?”

    同一时刻,他的身形出现在李若兰的内心世界之内。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睿智而不失大气。

    身为长生殿这个正道第一超级道统的掌权者,他的身上除了有浓郁的沧桑气之外,他总是能让人安心。

    此时此刻,他只是以神识显化出一道化身出现在李若兰心中,便足以让她安定下来。

    而他的一句话,更是让李若兰的呼吸变得无比局促。

    是的……为什么,为什么古青阳能做到这种事情,她很不解!

    听到老殿主声音的那个瞬间,李若兰直接看向对方,虽未曾言语,但她的疑惑目光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那小子——”

    “他是一个经受过无尽的苦难也能承受无尽苦难的人,但他从来不会感谢那些苦难。”

    “他的心里埋藏着无尽的痛苦和悲伤,他以这些为枷锁,牢牢地将他自己束缚……”

    “师尊,这些我都知道。”

    听到老殿主的解释,李若兰先是沉思一阵,但她很快就出言反驳。因为这些事情她的确知道。

    这也正是她和古青阳之间的不同之处,她在某些时候是真的会感谢她经历的那些苦难。

    她觉得,如果没有那些苦难便不会有今日的她。她是真的渴望能够在苦难之中继续坚持,做她自己。

    她不觉得她有错。

    而且她觉得古青阳太过极端,苦难而已,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她觉得古青阳应该在苦中作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质问道:

    “师尊,难道只是因为他痛恨那些苦难,他就可以毁灭这世界吗?他就可以杀死芸芸众生吗?”

    “这样的人有什么善良可言?这样的人就应该陨落,他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必须被诛杀!”

    ……

    听到李若兰的话,老殿主只是默默摇头,随即收起脸上的微笑,陷入沉思。沉思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不,你错了。”

    “他真正痛恨的并非是世界,更并非是天道,而是他自己。他是在恨他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改变一切。”

    “只是因为他想要变强,所以他才会与世界为敌,与天道为敌,最终又与芸芸众生为敌。”

    “师尊,这是魔道!”

    终于,李若兰变得激动,她大声反驳,现实世界中的躯体更是不停地颤抖,仿佛是气愤到了极致。

    听到李若兰的话,老殿主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在她的内心世界之中缓缓前行。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一切。”

    “关于他,我只能告诉你,你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种魔道其实也是他的神道,神与魔于他而言是一体。”

    “你想灭他,灭他之道就在于其中。我可能就要走了,你记住,今生今世,你定要灭尽那正道之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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