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惊戈颤抖着伸出手，却又怕唐突惊吓到她，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绯红衣袖时微微停顿。
最终，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与失而复得的狂喜，轻轻、却又坚定地，从背后，将那个颤抖不休的绯红身影，紧紧拥入了怀中！
“阿糜......阿糜......不怕，不怕了......是我，是惊戈......惊戈来了......惊戈在呢......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将脸埋在......
晨光如金，洒落在崩塌的阁楼残垣之上，瓦砾间犹有余火未熄，黑烟袅袅升腾，与初升朝阳交织成一片苍凉壮烈的画卷。整座“浮梦阁”已彻底化为废墟，梁柱倾颓，砖石碎裂，昔日诡秘森然的机关杀阵，此刻只余下满目疮痍与死寂。
苏凌跪在祭坛前，白衣染血，发丝散乱，气息微弱如游丝。他体内的《九阳归墟诀》虽短暂激发潜能，却也如焚身之焰，将经脉寸寸灼裂，五脏六腑皆受重创。鲜血自唇角不断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上绽开一朵朵暗红之花。
韩惊戈抱着阿糜，轻轻将她平放在一旁尚算完好的软垫上，随即转身扑到苏凌身边，双手颤抖地扶住他的肩膀：“督领！撑住！我们这就下山寻医，你不能倒下！”
苏凌缓缓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笑意：“别……白费力气了。这术法反噬，我心知肚明。”他抬手，指尖轻触江山笑剑身，那柄曾斩断铁闸、破开修罗场的神兵，此刻剑脊上竟布满细密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成尘。
“此剑……随我十年，斩敌无数，今日终至极限。”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可惜，未能陪你走到最后。”
韩惊戈眼眶通红，哽咽道：“是你带我走到了最后！若无你，我连这楼都进不来，更别说救回阿糜……你是我命里的光，苏凌，你听见没有？你是我的光！”
苏凌闭目，呼吸微微一顿，似在积蓄最后一丝气力。良久，他睁开眼，目光清明如洗，望向天边那抹渐亮的霞光。
“光？”他轻笑，“我只是执棋之人。棋局未终，哪敢言退？”
话音未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以痛凝神，右手结印于胸前，左手按地，口中默念一段晦涩古咒。这是《九阳归墟诀》中最后一式??“燃魂续命”，以自身魂魄为薪柴，换取一线生机，代价是寿元尽折，魂飞魄散。
“住手！”韩惊戈怒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已经付出太多！这一局，够了！”
“不够。”苏凌挣脱他的手，眼神坚定如铁，“你还忘了一个人。”
“谁？”
“幕后之人。”
韩惊戈一怔。
苏凌缓缓抬头，望向阁楼深处那扇早已破碎的墙壁缺口，仿佛穿透层层废墟，直视山巅那道消失的身影。
“方才那一声叹息……你听到了吗？”
韩惊戈沉默片刻，点头：“听到了。但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苏凌低声道，“但我认得他的气息。二十年前，雁门关外，雪夜血战，我父苏烈持枪守关，七日不退，最终力竭而亡。那一战，我躲在尸堆之下，亲眼看见一名黑袍老者立于敌军阵后，袖手而立，只说了一句话??‘苏家枪断，北境可取’。”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深沉恨意。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天下棋局，有人执黑先行，布局深远。他们盗边民、炼傀儡、设机关、布毒阵，只为削弱我大胤根基，待其崩塌之时，一举而定乾坤。”
“而今，浮梦阁覆灭，不过是掀开了棋盘一角。真正的对手，仍在暗处观棋。”
韩惊戈听得心神剧震。他终于明白，苏凌为何明知中毒重伤仍不肯倒下??因为他从未只为救人而来，他是来寻根的，是来斩断那潜藏于江山背后的毒藤！
“那你现在……还撑得住吗？”韩惊戈低声问。
苏凌苦笑：“撑不住也要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他们以为，苏家人好欺。”
他强撑起身，摇晃着走向阿糜。女子尚在昏睡，但眉心血符已淡去大半，性命无忧。苏凌伸手，指尖轻点她额心，留下一道淡淡金纹，护其魂魄不散。
“你二人速离此地。”他转身，将江山笑插入韩惊戈手中，“此剑虽损，锋锐犹存。带着它，护她下山，去沧州城找‘药王谷’传人林九针，他能解你体内余毒，也能续我残命。”
韩惊戈握紧长剑，声音沙哑：“那你呢？”
“我？”苏凌望向山巅，那里云雾缭绕，仿佛仍有那道苍老身影伫立，“我要去会会那位‘观棋人’。这一局，他下了二十年，该轮到我落子了。”
“你疯了！”韩惊戈怒吼，“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追？怎么斗？”
“心若不倒，身便可行。”苏凌淡淡道，“况且……我不是一个人。”
他抬起左手，掌心赫然浮现一枚赤红印记，形如火焰，又似棋子，隐隐跳动，似有生命。
韩惊戈瞳孔一缩：“这是……‘赤子印’？！传说中苏家历代督帅血脉觉醒之兆？！”
苏凌点头：“十年前我便已觉醒，却一直封印。因我知道，一旦开启，便是与命运对弈的开始。今日，时机已至。”
话音落下，那枚赤印骤然燃烧，一股炽热气息自他体内涌出，竟将周身伤势强行压制，气血翻腾间，竟有恢复之势！
他迈步前行，脚步虽缓，却无比坚定，每一步踏出，地面竟留下一道赤色脚印，如血绘之路，直指山巅。
韩惊戈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怀中阿糜微微呻吟，睫毛轻颤。他低头看她，又抬头望向那道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终是咬牙起身。
“苏凌！”他高声喊道，“你给我记住??我欠你的，不止一条命！等我治好阿糜，我会带着她，亲手把你的命抢回来！”
山风呼啸，卷起残灰断木，却带不走那一声誓言。
苏凌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
身影渐没于晨雾之中。
……
山巅之上，云海翻腾，寒风刺骨。
那苍老身影依旧负手而立，灰袍猎猎，面容隐于兜帽阴影之下，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渊，映着下方崩塌的浮梦阁。
“苏家子，果然未让我失望。”他轻声道，语气竟无丝毫怒意，反倒带着几分赞许，“以残躯破杀阵，以精血逆天命，更在绝境中觉醒赤子印……你比你父亲更强。”
身后，一道黑影悄然浮现，单膝跪地：“主上，浮梦阁六祭司尽殁，替命幡毁，魂祭失败。苏凌未死，正朝山顶而来。”
老者不语，只是静静望着远方。
“要杀他吗？”黑影低声问。
“杀？”老者轻笑，“他若这么容易死，也就不会成为执棋之人了。”
他缓缓转过身，兜帽微掀，露出一张枯槁却威严的面容，右颊一道陈年刀疤，自眉骨直划至下颌，宛如棋盘裂痕。
“二十年前，我以一局‘困龙劫’逼死苏烈，本以为苏家再无后继。却不料，他遗孤竟能步步破局，直至今日。”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棋子，质地非金非玉，幽光流转，仿佛吞噬光线。
“这一子，我埋了二十年。如今，终于等到对手落子。”
“传令下去，启动‘千机变’，开放‘九嶷古道’。”
“我要与他，下一盘真正的棋。”
黑影领命，身形消散如烟。
老者重新望向山下，喃喃道：“苏凌啊苏凌，你可知这天下，从来不是谁的江山，而是棋局？你我皆是棋子，亦是棋手。你赢一局，不过让我更期待……下一局。”
风起云涌，天地苍茫。
而在山腰某处隐蔽岩洞内，韩惊戈背着昏迷的阿糜，手持江山笑，踏着苏凌留下的赤色脚印，一步步向下而去。洞口石壁上，刻着三个小字??“药王谷”。
他低头看着怀中妻子苍白的脸，又望向山顶那片迷雾，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等着我，苏凌。这一局，我们三人，一起下完。”
晨光万丈，照彻山河。
浮梦阁的废墟之上，残剑插地，剑身裂痕中，竟有一缕嫩绿新芽，悄然钻出，迎风轻颤。
仿佛在说：
棋未终，春已至。
死未至，人未散。
江山如画，谁主沉浮？
且看??
下一子。
最终，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与失而复得的狂喜，轻轻、却又坚定地，从背后，将那个颤抖不休的绯红身影，紧紧拥入了怀中！
“阿糜......阿糜......不怕，不怕了......是我，是惊戈......惊戈来了......惊戈在呢......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将脸埋在......
晨光如金，洒落在崩塌的阁楼残垣之上，瓦砾间犹有余火未熄，黑烟袅袅升腾，与初升朝阳交织成一片苍凉壮烈的画卷。整座“浮梦阁”已彻底化为废墟，梁柱倾颓，砖石碎裂，昔日诡秘森然的机关杀阵，此刻只余下满目疮痍与死寂。
苏凌跪在祭坛前，白衣染血，发丝散乱，气息微弱如游丝。他体内的《九阳归墟诀》虽短暂激发潜能，却也如焚身之焰，将经脉寸寸灼裂，五脏六腑皆受重创。鲜血自唇角不断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上绽开一朵朵暗红之花。
韩惊戈抱着阿糜，轻轻将她平放在一旁尚算完好的软垫上，随即转身扑到苏凌身边，双手颤抖地扶住他的肩膀：“督领！撑住！我们这就下山寻医，你不能倒下！”
苏凌缓缓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笑意：“别……白费力气了。这术法反噬，我心知肚明。”他抬手，指尖轻触江山笑剑身，那柄曾斩断铁闸、破开修罗场的神兵，此刻剑脊上竟布满细密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成尘。
“此剑……随我十年，斩敌无数，今日终至极限。”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可惜，未能陪你走到最后。”
韩惊戈眼眶通红，哽咽道：“是你带我走到了最后！若无你，我连这楼都进不来，更别说救回阿糜……你是我命里的光，苏凌，你听见没有？你是我的光！”
苏凌闭目，呼吸微微一顿，似在积蓄最后一丝气力。良久，他睁开眼，目光清明如洗，望向天边那抹渐亮的霞光。
“光？”他轻笑，“我只是执棋之人。棋局未终，哪敢言退？”
话音未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以痛凝神，右手结印于胸前，左手按地，口中默念一段晦涩古咒。这是《九阳归墟诀》中最后一式??“燃魂续命”，以自身魂魄为薪柴，换取一线生机，代价是寿元尽折，魂飞魄散。
“住手！”韩惊戈怒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已经付出太多！这一局，够了！”
“不够。”苏凌挣脱他的手，眼神坚定如铁，“你还忘了一个人。”
“谁？”
“幕后之人。”
韩惊戈一怔。
苏凌缓缓抬头，望向阁楼深处那扇早已破碎的墙壁缺口，仿佛穿透层层废墟，直视山巅那道消失的身影。
“方才那一声叹息……你听到了吗？”
韩惊戈沉默片刻，点头：“听到了。但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苏凌低声道，“但我认得他的气息。二十年前，雁门关外，雪夜血战，我父苏烈持枪守关，七日不退，最终力竭而亡。那一战，我躲在尸堆之下，亲眼看见一名黑袍老者立于敌军阵后，袖手而立，只说了一句话??‘苏家枪断，北境可取’。”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深沉恨意。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天下棋局，有人执黑先行，布局深远。他们盗边民、炼傀儡、设机关、布毒阵，只为削弱我大胤根基，待其崩塌之时，一举而定乾坤。”
“而今，浮梦阁覆灭，不过是掀开了棋盘一角。真正的对手，仍在暗处观棋。”
韩惊戈听得心神剧震。他终于明白，苏凌为何明知中毒重伤仍不肯倒下??因为他从未只为救人而来，他是来寻根的，是来斩断那潜藏于江山背后的毒藤！
“那你现在……还撑得住吗？”韩惊戈低声问。
苏凌苦笑：“撑不住也要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他们以为，苏家人好欺。”
他强撑起身，摇晃着走向阿糜。女子尚在昏睡，但眉心血符已淡去大半，性命无忧。苏凌伸手，指尖轻点她额心，留下一道淡淡金纹，护其魂魄不散。
“你二人速离此地。”他转身，将江山笑插入韩惊戈手中，“此剑虽损，锋锐犹存。带着它，护她下山，去沧州城找‘药王谷’传人林九针，他能解你体内余毒，也能续我残命。”
韩惊戈握紧长剑，声音沙哑：“那你呢？”
“我？”苏凌望向山巅，那里云雾缭绕，仿佛仍有那道苍老身影伫立，“我要去会会那位‘观棋人’。这一局，他下了二十年，该轮到我落子了。”
“你疯了！”韩惊戈怒吼，“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追？怎么斗？”
“心若不倒，身便可行。”苏凌淡淡道，“况且……我不是一个人。”
他抬起左手，掌心赫然浮现一枚赤红印记，形如火焰，又似棋子，隐隐跳动，似有生命。
韩惊戈瞳孔一缩：“这是……‘赤子印’？！传说中苏家历代督帅血脉觉醒之兆？！”
苏凌点头：“十年前我便已觉醒，却一直封印。因我知道，一旦开启，便是与命运对弈的开始。今日，时机已至。”
话音落下，那枚赤印骤然燃烧，一股炽热气息自他体内涌出，竟将周身伤势强行压制，气血翻腾间，竟有恢复之势！
他迈步前行，脚步虽缓，却无比坚定，每一步踏出，地面竟留下一道赤色脚印，如血绘之路，直指山巅。
韩惊戈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怀中阿糜微微呻吟，睫毛轻颤。他低头看她，又抬头望向那道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终是咬牙起身。
“苏凌！”他高声喊道，“你给我记住??我欠你的，不止一条命！等我治好阿糜，我会带着她，亲手把你的命抢回来！”
山风呼啸，卷起残灰断木，却带不走那一声誓言。
苏凌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
身影渐没于晨雾之中。
……
山巅之上，云海翻腾，寒风刺骨。
那苍老身影依旧负手而立，灰袍猎猎，面容隐于兜帽阴影之下，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渊，映着下方崩塌的浮梦阁。
“苏家子，果然未让我失望。”他轻声道，语气竟无丝毫怒意，反倒带着几分赞许，“以残躯破杀阵，以精血逆天命，更在绝境中觉醒赤子印……你比你父亲更强。”
身后，一道黑影悄然浮现，单膝跪地：“主上，浮梦阁六祭司尽殁，替命幡毁，魂祭失败。苏凌未死，正朝山顶而来。”
老者不语，只是静静望着远方。
“要杀他吗？”黑影低声问。
“杀？”老者轻笑，“他若这么容易死，也就不会成为执棋之人了。”
他缓缓转过身，兜帽微掀，露出一张枯槁却威严的面容，右颊一道陈年刀疤，自眉骨直划至下颌，宛如棋盘裂痕。
“二十年前，我以一局‘困龙劫’逼死苏烈，本以为苏家再无后继。却不料，他遗孤竟能步步破局，直至今日。”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棋子，质地非金非玉，幽光流转，仿佛吞噬光线。
“这一子，我埋了二十年。如今，终于等到对手落子。”
“传令下去，启动‘千机变’，开放‘九嶷古道’。”
“我要与他，下一盘真正的棋。”
黑影领命，身形消散如烟。
老者重新望向山下，喃喃道：“苏凌啊苏凌，你可知这天下，从来不是谁的江山，而是棋局？你我皆是棋子，亦是棋手。你赢一局，不过让我更期待……下一局。”
风起云涌，天地苍茫。
而在山腰某处隐蔽岩洞内，韩惊戈背着昏迷的阿糜，手持江山笑，踏着苏凌留下的赤色脚印，一步步向下而去。洞口石壁上，刻着三个小字??“药王谷”。
他低头看着怀中妻子苍白的脸，又望向山顶那片迷雾，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等着我，苏凌。这一局，我们三人，一起下完。”
晨光万丈，照彻山河。
浮梦阁的废墟之上，残剑插地，剑身裂痕中，竟有一缕嫩绿新芽，悄然钻出，迎风轻颤。
仿佛在说：
棋未终，春已至。
死未至，人未散。
江山如画，谁主沉浮？
且看??
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