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白羽骤然亮起,亮澄澄的白光,覆盖高台后,突然“拔地而起”,一座白玉京凭空出现,伫立天地间。

    气象磅礴尊贵万千,只一眼望去,可‘感天人气蕴’,知‘道机玄妙’。

    这,方是白玉京本象!

    凡见白玉京者,此刻脚下皆出现了,一条白玉阶梯,凭空而立连向高楼。

    一份明悟,浮现在所有人心头??拾阶而上,登顶白玉京者,可得道机!

    唰??

    这一刻,四方眼神汇聚,有人失望,有人兴奋。可考验已立下,没人敢在白玉京前造次,各......

    罗冠站在咸湖边缘,脚下碎石无声滑落,坠入幽深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那涟漪扩散得极慢,仿佛连时间都被此地残留的威压所凝滞。他望着掌心那枚温润玉简,其上流转着淡淡羽纹,宛如活物呼吸,与他胸膛内的心跳隐隐共鸣。

    “新的白玉京……”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

    可这句话却如重锤,狠狠砸在识海深处。他不是容器?不是棋子?而是“约定之人”?这些话听着像恩赐,实则更像枷锁??比羽霓残魂寄居画卷更为沉重的宿命。

    他闭上眼,再度回溯方才那一剑。

    断道之刃出时,并非凭空而现,而是自血脉最深处涌出,九条龙影盘绕脊柱,撕开层层封印,最终汇于心窍,化剑而出。那一瞬,他感知到的不只是力量,还有……记忆。

    不属于他的记忆。

    星空之下,九龙守京,白衣女子立于最高处,手持羽扇,一扇断天路,再扇灭神火,三扇……万灵俯首。那是何等威仪?又是何等孤寂?

    而她身边,站着一名少年,面容模糊,却穿着与他今日相同的衣袍,胸前同样跳动着一颗赤红心脏。

    “原来……不止我一个。”罗冠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她是选了又选,才落到我身上。”

    这并非荣耀,而是筛选后的结果。如同农夫择种,留下最强壮的一粒,其余尽数淘汰。那些未能觉醒者,是否早已死于无形?是否曾有人也走到这一步,却因最后犹豫,被“安眠”的羽霓亲手抹去?

    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他握紧玉简,指尖微微发颤。不是恐惧,而是清醒??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在棋盘之外,而在棋眼之中。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破局,实则他正是那枚最关键的棋子,推动整个大荒命运轮转的存在。

    远处,黑龙真君与侯元奎正低声交谈,见他转身,立刻迎上。

    “景元兄!”侯元奎咧嘴一笑,虽满身伤痕,气势却不减,“刚才那一剑,真是看得我热血沸腾!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人,是条龙变的吧?”

    黑龙真君轻咳两声,鳞甲尚未完全恢复,语气却郑重:“此战之后,古墟气运已散,机缘尽为人夺。但你斩夜无咎、退羽族真君、逼出天人手段,名望已达顶峰。若你愿牵头组建势力,我龙属一族,愿奉你为主。”

    罗冠摇头:“现在不行。”

    两人一怔。

    “为何?”侯元奎急道,“你现在可是连天人都能抗衡的存在!再不趁势而起,等风头过去,别人缓过劲来,岂不又要看你脸色行事?”

    “正因为能抗衡天人,所以不能动。”罗冠平静道,“你们可知,为何夜无咎敢以全族气运献祭?因为他背后,有真正的靠山。”

    “谁?”

    “祖灵。”罗冠缓缓道,“灵族所谓‘祖灵’,并非虚言崇拜,而是一尊沉睡于太虚尽头的古老意志。它虽未彻底苏醒,但已有部分神念渗透大荒,监察诸事。夜无咎临死前启动献祭咒,哪怕失败,也会留下印记??我的气息,已被标记。”

    黑龙真君瞳孔一缩:“你是说……他们会来找你复仇?”

    “不是‘会’,是‘已经在’。”罗冠抬头,望向天际某处,“你们感觉不到,但我能。有一缕丝线,缠在我心头,来自极远之地,冰冷、粘稠,带着腐朽的气息……那是祖灵之念,在窥视。”

    侯元奎听得毛骨悚然:“那怎么办?躲?逃?”

    “不。”罗冠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峻笑意,“既然他想看我,我就让他看个清楚。”

    他抬手,将玉简贴于眉心,口中默念一段古老咒言。刹那间,体内三重位格再度运转,龙渊血契沸腾,心脏轰鸣如雷,纯白双眸中星辰轮转。

    嗡??

    玉简骤然发光,竟在空中展开一幅虚影地图:中央是一座悬浮玉京,四周环绕九座巨峰,每座峰顶皆有一枚符印镇压,符印之间由血色丝线相连,构成一座庞大阵法。

    “这是……白玉京本体所在?”黑龙真君震惊。

    “不错。”罗冠收回玉简,神色凝重,“但这地图并非指引方向,而是警示。九符镇京,血络成阵,说明白玉京早已被人动手脚。若强行回归,便会触发反噬,轻则神魂崩解,重则引来天罚降世。”

    “谁干的?”侯元奎问。

    “还能有谁?”罗冠冷笑,“当年白玉京崩塌,七族遭屠,表面看是羽霓暴起杀人,实则……有人借她的手,完成了一场清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羽霓说她不需要肉身了,可她真的甘心吗?她明明恨透了这个世界,为何临终前反而释然?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敌人,从来就不在眼前。”

    三人陷入沉默。

    良久,黑龙真君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更大布局中的一环?我们所有人,包括天人,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自由意志。”罗冠望向远方,“大宁古墟降世,各族真君齐聚,看似争夺机缘,实则是被引导而来。太虚深处的空间裂隙、提前布下的隔绝屏障、三位灵族真君毫无察觉地踏入陷阱……这些都不是巧合。”

    他忽然转身,盯着二人:“我要去一趟北原。”

    “北原?!”侯元奎失声,“那里是葬雪之地,万年冰封,连真君都不敢深入!而且……传闻中,北原有‘守门人’,任何闯入者,皆化冻尸!”

    “正因如此,才没人敢去。”罗冠道,“但也正因如此,那里才可能是唯一未被监视的地方。”

    “你到底想找什么?”黑龙真君沉声问。

    “答案。”罗冠一字一顿,“关于‘承器者’的真相。关于为什么偏偏是我。关于……九命同契,究竟要偿还什么样的代价。”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齐齐抱拳。

    “好!既如此,我侯元奎陪你走一遭!死也做个北原鬼!”

    “龙属虽伤,但还未倒。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召来三百战骑,随你踏雪而行!”

    罗冠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敛去。

    他知道,这一去,未必能回。

    但他更知道,若不去,终将沦为他人手中利刃,不知何时被挥出,也不知斩向何方。

    当夜,三人悄然离开古墟。

    临行前,罗冠回首望了一眼这片血染的土地。残阳如血,照在断裂的碑石上,依稀可见几个古老文字:“**剑不出,天地囚。**”

    他轻轻抚过胸前玉简,低语:“剑已出,天地……该变一变了。”

    七日后,北原边境。

    狂风卷雪,天地一片苍茫。极远处,九座黑峰耸立,形如断剑插天,终年不化的寒雾缭绕其间,偶有雷光隐现,似有巨兽在云中游走。

    “那就是……葬雪九峰?”侯元奎裹紧皮氅,牙齿打颤,“老子活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冷能钻进骨头里。”

    黑龙真君眯眼望去,忽然脸色一变:“不对!你看那边!”

    只见一座山脚下,赫然躺着数十具尸体,皆披重甲,面容僵硬,皮肤泛青,显然已死去多日。但他们身上服饰却让人心惊??竟是灵族禁卫!

    “灵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侯元奎皱眉,“他们也在找什么?”

    罗冠蹲下身,拨开其中一人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刺青:一只眼睛,生在手掌之中,瞳孔内刻着一个古字??“察”。

    “监察使。”他站起身,眼神冰冷,“灵族内部专门负责追踪叛逆与异端的密探组织。他们来这里,只有一个可能:追查某个逃亡者,或者……守护某个秘密。”

    “难道北原藏着什么东西,连灵族都要派人严防死守?”黑龙真君低语。

    “走。”罗冠迈步向前,“去看看那座山门。”

    越往前行,气温越低,连呼吸都化作冰晶。直至第三日清晨,他们在暴风雪中终于抵达一座巨大石门前。

    门高三丈,通体漆黑,似由某种未知金属铸成,表面铭刻无数符文,隐隐构成一句箴言:

    **“入此门者,当舍姓名,忘过往,断因果。”**

    门前,横七竖八倒着更多尸体,不仅有灵族禁卫,还有妖族、人族修士,甚至一名疑似真君的强者,半截身子冻结在冰中,手中仍紧握长刀。

    “看来,不是没人进来过。”侯元奎咽了口唾沫,“而是……进去了,就没出来。”

    罗冠上前,伸手触碰石门。

    刹那间,脑海中响起一道古老声音:

    > “汝为何而来?”

    他毫不犹豫答道:“寻真。”

    > “真在何处?”

    “在剑中。”

    > “何为剑?”

    “斩不尽的执念,破不开的轮回,压不垮的脊梁??此即为剑。”

    石门微微震动,符文逐一亮起,最终发出一声悠长轰鸣,缓缓开启。

    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与外界极寒截然相反。门后,是一片奇异空间:地面铺满细沙,泛着微光,头顶无天,唯有一轮虚幻太阳悬于虚空,洒下金色光辉。

    而在中央,矗立着一座祭坛,坛上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通体洁白,材质非金非玉,隐约可见羽翼纹路。棺盖半开,里面空无一物,唯有一件折叠整齐的白衣静静摆放,衣襟上绣着一枚羽徽。

    罗冠走上前,心跳不由加快。

    这不是普通的衣物。

    这是……羽族天人的本命道衣!

    他伸手欲取,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果然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石门正在关闭,一名灰袍老者缓步走出,面容枯槁,双眼浑浊,手中拄着一根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你是谁?”黑龙真君厉喝。

    老者不理,只盯着罗冠,缓缓道:“第九代承器者,你比我想象中更快找到这里。”

    罗冠心头剧震:“你知道我?”

    “当然。”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因为前八位,都是我亲手送走的。”

    空气骤然冻结。

    “你说什么?!”侯元奎怒吼,“前八个?你是说,像他这样的人,之前还有八个?!”

    “七个死了,一个疯了,最后一个……自我封印于冰渊之下,至今未醒。”老者淡淡道,“每一代承器者,都被选中,被培养,被引导,最终踏上这条路,来到这里,打开棺椁,迎接‘归位’。”

    “归位?”罗冠寒声道,“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老者抬起骨杖,指向那白衣,“你以为你是继承者?不,你是容器。真正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而你……只是帮他温养躯壳的炉鼎罢了。”

    罗冠死死盯着他:“所以羽霓的‘安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聪明。”老者点头,“她必须放手,才能让你彻底觉醒,让血脉沸腾到极致,成为最适合的嫁衣。可惜啊……她终究动了情,把你当成了孩子,而不是工具。”

    “那你呢?”罗冠冷冷问,“你又是什么东西?守墓人?还是……幕后黑手?”

    老者笑了,笑声沙哑难听:“我是最初的缔造者之一,也是唯一活到今天的见证人。你可以叫我……**命匠**。”

    他举起骨杖,那颗跳动的心脏猛然膨胀,释放出恐怖波动。

    “现在,仪式开始。第九代炉鼎,请献上你的身躯与魂魄,迎接真正主宰的归来!”

    话音未落,整片空间轰然震荡,沙地裂开,无数锁链自地下窜出,直扑罗冠!

    与此同时,胸膛内那颗心脏猛地一跳,玉简剧烈发烫,羽霓最后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 “小心……他们骗了你……真正的约定之人,不是为你准备的重生,而是为了阻止……他的复活……”

    罗冠双目骤然转白,九道龙影在体内咆哮!

    “谁说……我只能做炉鼎?”

    他一把抓起那件白衣,不是穿上,而是狠狠掷向地面!

    “今日,我不接任何归位??”

    右手握拳,龙渊之力灌注全身,一拳砸下!

    “我只宣告一件事!”

    轰!!!

    白衣粉碎,化作漫天光雨!

    “从此以后,我的命,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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