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太子爷倒有些好奇,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阿祁这两日是天天都在竹沥房间里面呆着,从来未让她有独处的时候,好像生怕她要反悔似的。

    “竹沥却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礼,不过这东西送的绝对是皆大欢喜。”

    竹沥说这话是悲戚地笑了笑,阿祁马上就领会了她的意思,送命吗?还真是别出心裁的礼物呢,不说别人,戚夫人一定很喜欢。

    一夜无眠。

    这一日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分别,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宴请宾客,甚至没有挂上几个红灯笼,告诉大家有喜事发生,可在有些人的心中却早已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转眼就到了晚上,阿祁很认真的帮竹沥打扮了一番,她虽然擅长武功,但从前也帮戚夫人梳过许多次头,也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让男人更加印象深刻。

    “竹沥虽然看不见,但知晓太子爷是个心地善良,心灵手巧的人,这样的人合该被岁月厚待的,不必为了我这样的蝼蚁而感到惋惜,各人都有各人的命。”

    阿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静静的陪她走到了涂渥丹的书房门口。

    “渥丹。”

    涂渥丹早就已经期待多时了,听见竹沥的声音立马就冲到门前去,像个莽撞的没头苍蝇一样,一下子停在自己的猎物面前,不知该作何举动才好。

    “帮我把酒端着吧,我们进去聊。”竹沥眨了眨眼睛,虽然她看不见,眼神也不如以前那般明亮,但是仍旧足以撩动人的心弦。

    “殿下喝酒。”

    竹沥把左边的杯子摆到自己的面前,把右手边的杯子推给了涂渥丹,而后给涂渥丹到了一杯酒。

    涂渥丹却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今晚的星空似乎比往长都更要亮些,今晚的月色似乎比原来要更温柔些,要不然,面前的人怎么会这样令人动心?那柔美月色光晕下的侧脸,和初次见面是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时他拦着不让她走,说是看着眼熟,可谁知道中间竟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殿下可知道我的身世吗?我曾经是离归居里最下贱的人。”

    涂渥丹不愿意让她提起这些伤心事,连忙拿起她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酒,递到竹沥的手边。

    竹沥感受到之后,很痛快的就拿起酒杯来一口喝了下去,与平常的柔弱缓慢截然不同,却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心,涂渥丹觉得自己花了眼,再揉了揉眼睛睁开时,那种神色已然完全不见,在他面前的还是那个温柔娴静的竹沥。

    “我这辈子从来没同人说过这些事情,我觉得说了是在讨别人的可怜,也平白惹得我自己伤心,但今天却很有一次倾诉的。”

    “那一年,我才六岁,我的全家都是戚夫人杀的,因为她觉得那是六岁的我就已经能看出未来绝世美人的姿态,我却不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到底能看出什么来?可离归居的规矩是只要孤儿,要自愿,所以戚夫人就让我变成了孤儿,总之就稀里糊涂的和她进了离归居。”

    “我是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每日学的都是如何去讨好男人,每日喝不同的汤汤水水,让她把我们调教成一个个用模型刻出来的人,后来,我十三岁那年,就被送上了一个老男人的床,是真的老男人,至少已有五十了。”说这段时,竹沥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笑着皱了皱眉,好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竹沥,不开心的事情就别说了。”涂渥丹连安慰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现在想知道那个老男人是谁,想扒了他的皮,更想杀了戚夫人,可他不敢开口问,不敢亲手去揭开竹沥的伤疤,他害怕那样血淋淋的伤口会令她晕厥,会令他发狂。

    竹沥还想再讲下去,可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随即吐出一口血来。

    “竹沥……竹沥你怎么了?”

    涂渥丹想去呼叫,可竹沥却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愿意让他离开。

    “殿下,别走了,自己的身子竹沥自己知道,早已是无力回天的,你再听我讲最后几句话吧。”

    涂渥丹害怕地抱住了竹沥,好像是将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生怕那根稻草会从手里流失。

    “我,咳……,我知晓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从来不敢有过高攀殿下的想法,可我是真心喜欢殿下,喜欢你的洒脱不羁,喜欢您的无所畏惧,咳咳……”

    “竹沥,竹沥,本殿不准你死,你别说话了,这是命令!”涂渥丹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神中满是恐惧。

    “殿下且听我说完吧!本来被接到这来的时候,竹沥心中是存了幻想的,可是有人跟我说,不管这世道如何变化,不管这风气如何开化,这人的身份它甩不脱,丢不掉,从那时起,我就死心了,现在死在殿下怀里,也未必不是一种成全,咳咳,咳。”

    “?是谁,是谁跟你说这种话?是谁允许你做这种糊涂事的?”

    竹沥现在如果看得到,那涂渥丹眼里的绝望与怒意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而有可能,那一丝侥幸也会从她的眼中滑落出去,竹沥凑近了涂渥丹的耳朵。

    “太子爷没有错,错的是竹沥。”

    “阿祁?!”

    竹沥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殿下如果对竹沥有一丝一毫的真心,烦请把春日里见到的第一枝花放在我的坟前,这在离归居是戚夫人专属的,我不愿当孤魂野鬼,殿下体量。”

    竹沥说完这话,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涂渥丹的脸庞,涂渥丹也就低下头去准备迎合,可那是已经升起来一半的手,却毫无预兆的垂了下去,怀中的人闭上了眼睛,渐渐没了生气。

    在这快要入夏的暮春时节,涂渥丹,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冷,连脊背也难以伸直。他用尽全力闭上了眼睛,想要收回那些泪水,可眼里的泪水只带着他的头往下沉,沉到了竹沥的颈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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