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沥这几日虽然没被叫去侍奉,但也常常在郑诚摄面前晃悠。既然那一天他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那么后来应该也不会怎样。事实证明,竹沥估计的的确没错。

    她这些天跟在郑诚摄身边,也摸准了他的脾气,在花园里打打闹闹,在客厅里喝茶下棋,就算有时候稍微过分些,打碎了他喜爱的瓶瓶罐罐也不见得他多生气。如此种种都算在他的容忍范围内,旁人都说她有福气,能得大人这样纵容,可竹沥自己心里明白对她好都是表象,只是冲着那张酷似太后的脸才有这种待遇,可就算受到纵容,还是有一个地方,是万万也去不得的。

    昨儿竹沥去给郑诚摄送茶,底下人说大人在书房里,她端着点心去了,门口的侍卫却拦着不让进,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竹沥在这府上待了这么多天,还没见着对她这样态度强硬的人,觉得有些不对,便打定主意要进去瞧一瞧。

    “你可知道我是谁?”她的语气不像和郑诚摄在一起时的娇软,反而比守门的侍卫还要固执霸气几分,活像是个当家主母。

    那人却是没有回答,一只拿着剑的手横在竹沥面前,是铁了心不会放人。竹沥也站在原地与他对视,倒想看看谁能撑的更久。不过脸长的好看些还不是一无是处,至少面前这个侍卫的表情慢慢有了松动。

    “我真不能放易得姑娘进去,要不然,您就在门口叫大人一声,大人若是应了您,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小的也就不会拦着了。”说完闪了闪身,给竹沥让出一点地方,郑诚摄的书房在林子里,这个侍卫把守的只是一条通向书房的路,居然也这样认真,越发让人觉得有蹊跷。

    竹沥知道这恐怕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也就退了一步,林子里面肯定还有人守着,想要硬闯是不太可能,反而会激怒他,那个小侍卫的提议却是正好,在门口叫人虽然有失雅观,可她现在毕竟只是一个‘江湖卖艺’的人而已,不懂规矩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提起裙摆向里头走去,春天里的林子才刚刚有了些许绿意,可林子里却连一声鸟叫也没有,静谧地有些瘆人,竹沥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瞧着快到书房门口了,她整理了衣冠,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讲话声。

    声音很小,就算是在这寂静的林子里面也很难被察觉,但离归居从小就培养她们察言观色的本领,所以耳力也比一般人要好些。她敛了思绪,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一个是郑诚摄的声音,她听着耳熟;而另一个声音也是男人的,气息沉稳有力,说话的时候更加有力些,想来是个习武之人,奇怪的是,竹沥竟然觉得这个声音也是似曾相识。

    难道是玄雾阁的人?她鲜少接触阁外之人,这样的声音又无比熟悉,应该是玄雾阁的人没错,竹沥心里‘轰’一下炸开了锅,之前阁主失踪被绑时姑娘就怀疑有内奸,果不其然,没想到今天居然让她给撞见了。

    “大人答应过我事成之后会告诉我妹妹的消息,您难道想出尔反尔不成?”那个和郑诚摄说话的人来势汹汹,语气中满是怒意。

    “哦,本官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郑诚摄漫不经心地回答,直接忽略了那人的态度。反而轻飘飘地反问回去,就是一副要赖账的模样。

    那个人看见他的态度,知道自己多半是被耍了,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慢慢摸向腰间佩剑,浑身散发着掩盖不住的杀气。

    郑诚摄观察到了他的动作,却不着急阻止,却走向那一排书柜,拿起一本《孙子兵法》来,

    “古代圣人颇为推崇这本书,本官也是喜欢的很,这书里说了兵不厌诈,本官也是极为认同的,只是这回与阁下交易是真心实意的行为,但本官却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你说这笔买卖是不是在下亏了?”

    郑诚摄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心思缜密的很,一般人同他交谈,怎么都会吃点亏的,这个人也不例外,慢慢的把已经出鞘的剑给收了回去,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但也没了之前的滔天怒意。

    “分明是你没有交代清楚,怎么能怨我?”

    郑诚摄看见他的举动,知道他多半会妥协。不管是真的信了他的话还是因为顾忌着自己的妹妹,他只在乎结果。

    “就算是本官的疏忽,可阁下也不该这样拔刀相向啊,太过失礼了。”

    对方冷哼了一声,显然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瓜葛,“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把我妹妹的消息告知于我。”

    郑诚摄朝他笑笑,“我若是不准备把令妹交还予阁下,又何苦要约您见面呢?只是眼下确实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事成之后,我直接将令妹交还的你手上如何?”

    那人听郑诚摄说愿意直接把妹妹还给他,有些不可置信,莫不是这个人又在打什么算盘?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郑诚摄靠近了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杀了舒意,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本官只要结果。”

    “你疯了!玄雾阁于我好歹有过救命之恩,之前答应帮你绑架舒朗已经让我良心不安,现在你居然叫我去杀了我的恩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那个人激烈地抗拒着这样的安排,郑诚摄看他的目光却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寝食难安也已经做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忠心耿耿?你以为这样可以得到舒朗舒意他们的原谅吗?痴心妄想,背叛就是背叛,你不是玄雾阁养的一条狗,却难得想要装的比狗还要忠心几分。”

    他的话充满了嘲讽,让人感到一阵挫败,那人也的确痛苦地闭上了眼。

    明明这一切不是他的本意,明明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郑诚摄就好像一个无底洞,一旦着了他的套就再难全身而退,可舒意的年纪和他妹妹差不多大,这叫人怎么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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