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自大殿上反驳萧浔之后,便被禁足在了将军府,萧浔派了一队重兵把将军府围了起来,严今将军府近期内有人外出。

    书房内,白宗沉着脸训斥道“皇上如今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那就是在试探,断然不会要了那莫无的命,我白家坐镇京城,惹了多少人红眼,但凡你与皇上有一点点嫌隙,他们定会以此为由,狠狠的抓住不放。”

    “父亲!”白寒道“孩儿不孝!父亲说过,若有机会便让我尽快离开京城,等莫无出来后,也是时候了。”

    “唉……你呀!”

    白宗无可奈何的指着白寒叹了口气,窗外大雪已经近脚踝,铺了厚厚的一层。良久,他喃喃道“最后一场雪了,等雪停了,融了……新的风雨也该来了。”

    一阵北风夹杂着割人血肉的六瓣雪花吹了进来,刮在白宗脸上,给他盖了一身霜,白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低低咳了几声。

    白寒皱了皱眉,起身将还在“呼哧呼哧”扑打的门窗关上,忧心问道“朝堂上的事父亲便不要忧心了,多事之秋,父亲自当保重身体,至于那些个暗地里觊觎之人,我白家一向不以为意,这些都无妨。”

    白宗挺了挺腰,他两鬓的白发以不可肆意的速度在蔓延,不过他并不在意,那双看淡生死的眼仍旧炯炯有神。他仰在椅子上,顿然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低声道“寒儿……明日你便将兵符呈上去吧!自此,为父便紧闭将军府门庭,全当我老了,安享晚年罢了!”

    白寒身躯一震,看着面前几乎“行将就木”的父亲……知子莫若父!

    白宗从一开始就是懂他的。

    白寒咬了咬牙,“生不逢时”怕说的就是他了。捂了捂有些发涩的嗓子,这才低声回道“是!父亲……”

    “你想去哪就去哪吧”,白宗低笑一声,徐徐道“如此一来,明日关在那影阁地牢里的姑娘也该出来了,我们这位皇上啊,做错了事,寒儿你都知道了吧?行宫里近两年养了了些什么人,即使以前为父还能欲盖弥彰的遮掩遮掩,可如今也没办法不相信了。你留下来,皇上会更错,这是大忌!”

    萧浔是什么时候知道莫无与他的事的?白寒从未在宫里提起过,但萧浔还是轻而易举的知道了。

    白寒何等聪明,白宗字字如鞭,他又怎么会听不出父亲话语里的忠告。萧浔发怒的不是因为自己出言不遵,带了顶撞不屈之意,更多的是因为——他为莫无闯了影阁,闯了皇家重地!

    江山社稷,虽不是天子一人能担的起来的,但对于天下百姓而言,一切好的坏的,都是那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皇帝’该担的。天下苍苍人海,众口铄金,若是天子一朝犯错,久而久之,积重难返,被天下人知道了,凭借朝堂上忠心耿耿的几个人,如何能挡的住天下幽幽众口。

    这无疑是一场天妄之灾。

    ——

    萧恒一大早去扶青处用饭,就见扶青不似以往多说话,略带忧心,两人缄默不言的慢吞吞的都快吃了半个时辰,扶青还是一言不发。

    萧恒心里打着算盘,“要不自觉点,吃完就走……”,可回头想想又不甘心,近日他整天连轴转,萧浔突然间像是少了一面肩膀,撂下一半的政务都给了他,仿佛要将他欠下的“太子本分”几天之内都给加倍的补回来。

    累是累了些,他没有半分怨言,慎之又慎的做着,可偏偏这个时候,白寒被囚禁在将军府数日,对他而言,失了左膀右臂,更加左支右绌,能抽出时间陪扶青吃顿饭,便几乎是奢求了。

    好不容易能见一面,冷着脸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这怎么成!

    又过一会,萧恒愈发的觉得食之乏味,便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笑着道“近日朝中事务繁忙,疏忽你了。”

    扶青一愣,半抬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萧恒觉得他一定是光着膀子在这太子府里跑了两圈,被风吹坏脑子了,哪怕自己一两个月不来,扶青也不见得会多心。

    果然,扶青迷茫了一瞬便随着他将碗筷放下,面不改色说道“影阁地牢里关的那位白夫人,那日在宫里与我见过。”

    “白夫人?”萧恒心下大惑,那个白夫人和扶青有了关系。

    想了半天才转过弯来,扶青说的是那个“莫无”,骤然他想起这两人一个在地牢里关着,一个在将军府关着,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们见过?”萧恒急忙道“这事你怎么没跟本……我说过?那莫无就是那日被以刺杀二弟的名头给抓起来的。”

    扶青“嗯。妾身前脚刚走,白夫人后脚就被抓起来了。”

    这个时候,萧恒虽听着别扭,却也不想多次纠正扶青这出口闭口的“白夫人”了。只是疑声问道“你与她去偏僻地做什么?你当时也去了那湖边,岂不是会……”

    扶青没什么表情变化,脱口而出道“妾身见着有缘,随便交谈了几句,唠唠家常而已,当时我也在,二皇子不是她杀的。”

    萧恒“……”

    咋不和他唠唠家常呢?

    不过扶青这弦外之音他听出来了,莫无关了这么久,让他去萧浔面前求求情,他实在不知道扶青为何如此关心一个外人。

    萧恒“有机会我会在父皇面前辩解一二,你放心。”

    磨蹭了半天,萧恒再不进宫就迟了,临走时又转身嘱咐了一句,“至于‘白夫人’什么的,还是少说,这太子府里也不见得平静,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我怕……他会迁怒于你。”

    扶青低着头浅尝着两人吃了半天,满桌的佳肴却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素菜,直到萧恒慢慢走出了幽阁的门,她才缓缓抬起头盯着那时时刻刻都想护着自己,真心待自己的背影良久。

    她曾无数次的想过,自己这一生会怎样过,老了以后,死的那一日“魂归故里”,可哪里有她的“故里”?四处浪荡半生,本以为将最好的年华都且行且荒了,谁曾想一朝也能进了这太子府。

    扶青自知有些东西注定求之不得,既然束手无策,何必费尽心思去争取,她的心自始至终都是那颗磐石,再多的蒲丝也捂不暖和的磐石。所以有些东西,就像眼前的丰满的佳肴,浅尝就好,万万不可贪婪,、私念是这世间最恶心的东西。

    她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

    扶青轻轻讽笑两声,瞥了一眼桌上的菜,唤人来一丝不落的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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