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也担心容立年事已高,但若直接说出,必定更激起他不服老之心,略一思考,计上心头,柔声道“容公公,你纵横沙场多年,即使赢了他也没什么稀奇。容儿有个主意,既能偿他报仇心愿,又能彰显公平公正。”

    她目光狡黠,是容煊许久没有见过的,眼中尽是慈爱。

    “容儿,你说出来让外公听听。”

    华容立刻神采飞扬,认真说道“外公,王将军是王珲将军之孙,若要比试,自然也要同容公公的后辈比试,这样才公平。哪有爷爷与孙子打的,也不怕别人笑话。您说是不是?”

    话是有些道理,故而容煊接着问道“那容儿的意思是?”

    华容一把将苏易南拉了过来,眉飞色舞道“易南哥是容公公的外孙,与王煜比试也算是门当户对。你们意下如何?”

    苏易南闻言,这可是个摆脱他爹阴影的绝佳时机,立刻表决心“太师,请让易南代外公出战,易南必定不辱使命!”

    他眉眼中尽是光彩,早已跃跃欲试,若不是王煜重伤趴在那里,怕是早已出手了。

    容煊嘴角一扬,他岂会看不出华容的小心思,便向着容立道“容立,我们这把骨头,也不适合与年轻人动手,就按小姐的意思吧。”

    听他允准,华容立刻凑上前去“外公,若是易南哥胜了,可有什么奖励?”

    奖励?到底女生外向,什么公平公正,还不是找个由头讨好处,想让我松口,没那么容易!

    “赢便罢了,若是输了,和他爹一样,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容煊从鼻子间哼道,眼睛却偷瞄二人的小表情。

    苏言再一次无语,暗下决心以后出门要先看黄历。他堂堂一国右相,今日竟如此憋屈。

    恨恨地望了他那逆子一眼,要是打不赢,就打瘸他!岂知碰上他儿子哀怨的眼神,顿时心虚了些。毕竟这次是他对不住儿子。

    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这怎么还平白摊了一身罪孽。

    华容叹了口气,撇撇嘴,嘟囔道“人老就罢了,何苦要成精。”

    “说什么?”容煊虽年纪大了耳朵却不聋,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年轻时所向披靡,临老还要看小孙女的脸色,真是越活越不如了。

    华容满脸堆笑,撒娇道“外公,容儿是说,人老了啊,就开始多情。夸您呢。”

    哼,就当是夸吧。

    皇帝见气氛已然缓和多了,便道“如此,那就定下了,王煜伤愈后就与苏易南比试,不管胜负,恩怨一笔勾销。”

    黄奔奔看向王煜“你意下如何?”

    王煜在杜若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身,看了看苏易南,一脸不甘“皇上,太子,不必比了。王煜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此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黄奔奔。他深知王煜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坐上镇边将军一位,除了家族的荫蔽,更重要的是他箭术超群、武功卓绝,能让他主动认输,从未有过的事情。当下便道“王煜,尚未比试,何以长他人志气?”

    王煜自嘲笑笑,说道“中秋当晚,苏易南中箭受伤,皆因以命相护华容之故。重伤之下仍能接我一掌,并致我重伤,我便知他功力之深。因此,不必再比,王煜认输。”

    他说得如此坦诚,倒让华容也平生敬佩之情,忽然明白这世间并无所谓的善恶,皆因立场不同。

    黄笋笋走到华容身旁,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容儿,王煜终究是送我出嫁之人,我请求你原谅他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公主……”

    黄笋笋摆手,示意王煜不要说话。

    “笋笋,你开口了,我无话可说。只是,他伤的不是我。你稍等。”华容深知她没有权利替他人原谅,因而看向苏易南“哥,你可以原谅他吗?”

    苏易南一脸笑容“我听你的。”

    她浅浅一笑“笋笋有恩于我,她婚期将近,我希望她欢欢喜喜出嫁,那我们,就算了吧。”

    他点头,朗声道“好!”

    冀清阳听到她说“她有恩于我”,便知她记得大盈的日子,知她确实曾真心相待,这才将这恩揽了过来,不由得笑了。

    皇帝未曾想到会有如此皆大欢喜的结局,不仅消战事于无形,更笼络了人心,有理、有据、有节,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太师,清尘即将大婚,你与容将军多留几日如何?”皇帝道。

    容煊起身行礼“老臣遵旨。”

    “许久未见太师,甚是想念,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皇帝道。

    容煊道“是,皇上。”

    待二人离去,杜若跪在华容面前,声泪俱下“小姐,杜若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理解你,但并不代表我认同你。”华容淡淡说道,没有看她。“容公公,我们走吧。”

    杜若愣在了那里,看到担架上的王煜,她又鼓起勇气拉住华容“小姐,求您,救救他,这样真的很痛苦……”

    华容怎会不知道痛苦,她在苏府的一个月,日日承受着锥心之痛。王煜的痛楚,经过叶东篱的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忘不了苏易南为她承受的,更不愿忘记。因而只是冷冷说道“杜若,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那个本事,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痛,只能一个人受。”

    杜若还想说些什么,容立正色道“杜若丫头,此事小姐已经不追究了,趁太师心情还好,你走吧。”

    杜若抿着嘴唇,垂下了头,掩面而泣。她知道华容不松口,叶东篱不会出手相救。果然,叶东篱都没看她。或许,在他心中,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吧。

    向着华容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杜若起身。

    轿子停在宫门口,黄笋笋抬腿刚要上去,被喊住了。

    “公主。”

    她回首,一个身穿绛紫蟒袍的男子正立在那里,看着她。

    “原来是太子殿下,笋笋有礼。”她行了一礼,眼神淡漠,哀愁。

    冀清尘心中一紧,如此灵动的姑娘不该是这样。他谦和地笑笑“公主不必多礼,请起。”

    二人相对,无言。

    “今日之事,对不起。”她心存歉意,大婚前夕却闹剧一场,想必让他颜上无光。

    冀清尘苍白的脸上又是微微一笑“公主言重了。本宫之所以前来,就是请公主宽心。雨过天已晴,都会好的。”

    黄笋笋一怔,随即浅浅一笑“多谢太子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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