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糊涂东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徐临观的怒喝伴随拍案声从办公室里传出,令得站在门口张望里面情况的段向姿和周青桐都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徐总说什么呢?这么生气。”虽然徐临观经常显露严厉声色,但段向姿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般大火,当下心里好奇,压低声音向周青桐问道。

    周青桐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后垂下了眼睛:“二少爷好像杀人了。”

    “啊?!”联系到飞叶堂的灭门,段向姿脱口惊呼,又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并牵着周青桐的手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至于会长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徐临观大发雷霆,徐参一双眼睛依旧落在厚厚一小摞尸检报告上——二十来个人,大全部死于重击。或是腹腔内出血、或是颅内出血,也有脑干断裂的,以及被击碎喉结导致呼吸堵塞而死的。

    一句话,都是被徒手杀死。

    飞叶堂是广收门徒的宗派,明面上是临江集团旗下的人力公司,经营模式跟寒城诡仙门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案发地点就发生在“临江利克德人力资源公司”伪装下的飞叶堂总堂口,死的是以飞叶堂现任堂主宁百通为首的飞叶堂骨干成员,包括首徒李千文、曾经在鲤城参与魏家比武大会和追杀李游书的三徒弟韩兴元、十二徒纪宝骅在内,飞叶堂两代顶梁柱几乎被屠戮殆尽,飞叶堂这一门的暗器功夫恐怕用不了几年也就要绝迹江湖了。

    根据现有资料显示,案发现场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监控录像也在凶手潜入大厦之后被接连破坏,没能留下凶手身影。这个人想必是个心思缜密、下手果断之人。

    但是与凶手掩藏踪迹的行为极不相符的是他的行事风格——飞叶堂的二十多名受害者全部都集中在公司大厅,并非死在各自所在的办公室内,可见凶手似乎有意将他们聚集一处而后击杀。

    看来凶手应该是对自身实力非常自信,且处于某种原因而舍近求远,放弃逐个击破的思路,硬要一锅端。

    这很奇怪,可在徐参看来又很好理解。因为通过对方的死相,他一眼就能看出那重击、那绞杀、那摔投,通通都是元阳太极的手法。

    元阳太极作为走精英培养路线的小门派,打出名堂的可没几个人。大师兄作为师父的独子一直在淮陵工作、赡养老人,而徐参作为二徒弟是定戢会会长,这几天被李游书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哪里有功夫去折腾飞叶堂。

    至于往后的几个师弟,功夫都不到家。

    但是老九不一样,老九是徐苍。

    是徐苍只身一人灭了飞叶堂满门。

    将尸检报告放到了桌上,徐参盯着父亲说道:“您不要骂徐苍糊涂,这次是您糊涂了。”

    “我怎么糊涂!”徐临观瞪着长子,没好气地问道。

    “您是不是觉得跟自己比起来,邱师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是个即便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也无足轻重的人?”徐参看着怒火中烧的徐临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觉得可悲,“尤其是对徐苍来说,毕竟在您看来,您是他亲老子,邱师竹不过是个女人,嗯哼?”

    徐临观知道徐参接下来会说什么,阴着脸看向桌面。

    “实际上对徐苍来说邱师竹比您要重要一千一万倍。您对徐苍来说只是影响他幸福生活的阻碍,是导致他生活不幸的源头。您想给予他的幸福总是以强加的形式去赋予,不要说徐苍了,即便是我这个岁数也未必能扛得住。”说到这儿,徐参不由得打心底里觉得庆幸又伤心,庆幸是因为弟弟徐苍天资更胜自己,所以父亲将更多的期许、更多的压力都投放到了他身上;伤心则是自己作为兄长却不能为兄弟切实地分担痛苦,深感愧疚。

    徐临观闻言不忿,反驳道:“那邱师竹又算得了什么?”

    “邱师竹恰好填补了您这些年对我弟最为亏欠的那部分——”徐参将公道杯中的茶倒入徐临观杯里,不管什么时候喝口茶总是没有坏处的,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形,“陪伴。您也好,我妈也好,您两位自打徐苍生下来就没有在他生命中扮演正确的、良好的父母角色,童年时代没能得到的父母的陪伴,现在由一位恋人去接续,这对徐苍来有多重要您应该也知道。”

    “可是现在您把邱师竹给杀了,”徐参说着拍了下手,示意“一拍两散”“化为乌有”,“即便邱师竹被徐苍识破,我觉得他们两个七年感情在那里,重归于好的可能性占九成九。结果您二话不说,咔嚓——换了您是徐苍,您不生气么?”

    徐临观喝了口茶,装作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所以他就去找飞叶堂撒气?”

    “这说明他孝顺,不跟您动手。”徐参见父亲一副趾高气昂全无反省的姿态,不由得暗暗叹一声,对这个无药可救的亲爹感到无可奈何,“毕竟邱师竹是您派飞叶堂的人做掉的,徐苍去灭了飞叶堂,不过分。”

    说完,徐参又从桌上捡起了那份尸检报告:“而且您应该感到骄傲,您儿子一个人去挑一个门派,正面对敌、以寡敌众,把对面全灭不说,还不曾留下丝毫的线索痕迹,这不就是您想要的么?一个高效、冷血、果断的儿子,我没能做到的事情,您已经逼徐苍做到了。”

    徐临观闷闷不乐地低哼了一声,向后仰在了沙发靠垫上。

    这在徐参看来就是默认了自己的失格,徐参笑了笑,给徐临观的空杯添茶并说道:“我觉得咱们已经没必要再找徐苍了,因为现在他不会想见咱们的。他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飞叶堂的事……不劳您亲自出马,我去解决一下吧。”

    “嗯。”徐临观赞同了儿子的判断,“看来我这个父亲当得很失败啊。”

    “在我看来,有了孩子之后还会被各种原因影响而导致离婚的夫妻都是失败的父母,”徐参毫不留情地对父母给予了指责,但随后又道,“但是相应的,作为一个资本家来说,您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想必这就是拿‘为人父’的资格去换来的成就,得失分明、利弊平衡,在所难免。”

    “哦对了,在您之前,塞洛斯的人来过。”

    ……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恒玉的夜幕尚且没有降临下来。经过二十七个小时的救援,无终区猎户人山庄的祸乱终于告一段落。伤者得到了处理,尸体也进行了收敛,结束了搜救的PRdC人员此刻都在临时搭建的住处进行修整,想必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接到返回基地的命令了。

    特殊事件应对部的部长助理名叫赵云,是个年轻而干练的姑娘,当下代表韩舍全权处理猎户人山庄的善后工作。此刻她就站在被蒋子夜震塌的大楼废墟之前,正冲着那满地碎石和干涸的血迹发愣。

    就在这时,旁边伸来一只手,手里捏着一根棒棒糖:“喏。”

    赵云一愣,扭头看去,发现有两个男人站在自己旁边,银色头发的人她认得,是特别战斗力行动组的暗杀队长白狐,另一个墨绿色头发的人却很是面生。

    见赵云发愣,白狐将手里棒棒糖又递了一下:“不吃糖吗?”

    “啊,谢谢。”接过了白狐手里的棒棒糖,赵云敞开之后放进了嘴里了,“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刚执行完任务么?”

    白狐撇了撇嘴:“老大说~这里曾经是耶格尔俱乐部的地界,害怕后续又生事端,所以就派我来照看一下,别发生什么意外。你家部长跟我们老大关系还是挺好的。”

    赵云闻言道谢:“比起秘密执行组来,果然还是你们特战组的人比较有人情味。”

    “那还不得亏我们组长是龙敖?”白狐炫耀似的挺起胸膛来,又把身后的同事介绍给赵云,“我同事,援护队的独立队员木易。刚从西亚那边执行完任务回来,听说这边被闹了个底儿掉,想来看看。”

    名为“木易”的年轻人看起来跟白狐差不多年纪,身材比他更高壮一些,穿一身迷彩作战服,战术腰带上挂着三把手枪和一柄匕首。不过比起这些还是他的墨绿色头发更引人注目一些。

    赵云伸手与木易握了一下,木易见她总是盯着自己头发便自嘲道:“天生这个颜色,我不是个非主流子。”

    寒暄几句后,木易张望这边的景象,有些感慨地说道:“响当当的一个山庄,没想到竟然破败至此。当年我还考虑过要不要申请一个耶格尔俱乐部的会员资格,现在看已经不需要了。”

    “喂,咱们可不兴接私活啊。”白狐闻言调侃,又向赵云问道,“你们的工作是不是快完成了?”

    赵云点头:“已经全部结束,准备返回基地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治伤员,第二件重要事情是把那个塞洛斯敌人的尸体运送到科技研究部,听说他们对每一具异能者的身体都非常感兴趣。”

    白狐闻言一撇嘴:“是,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让我卸一条胳膊给他们研究了。”

    木易捏了捏白狐的胳膊:“你给他们就是,反正还会再长回来。”

    “开什么玩笑,很疼的好吗?你以为我能超速再生就不会觉得疼吗?骨骼和肌肉组织复生的过程能把人疼休克!”

    就在三人闲谈之际,赵云的联络仪却忽然传来嗡嗡的震动。

    事情应该已经安排妥善,但赵云拿起联络仪来却发现是下属一名队长打来的:“刘队长什么事?”

    “赵助理,有情况!”联络仪那边是嘈杂的枪声、呼喊声,以及一种粘稠液体的流动声,“我们遭到了袭击,就在休息区!”

    白狐木易闻言对视一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虽然不怎么想动手,但看来咱俩是来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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