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舞很难相信有人会在这面积并不大的房间中忽然现身却没有被自己察觉,这意味着对方功力也许在自己之上,至少身法在自己之上,不光是落地无声,甚至可以将气息完全地收敛起来。这是极为高超的技巧,即便是诡仙门这样的杀手组织内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那几名堂主而已。

    人影在窗前骤然一闪消失不见,随后出现在了挥掌落空的左卿舞身后,一手撑住桌子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

    “哎哟喂累死我了,从恒玉到寒城坐了三个小时飞机,从机场到这里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出租车,我的屁股都要麻了。”说话的是个姑娘家,二十五六年纪,扎着丸子头,上身穿一件宽松简单的白色衬衣,下摆扎在黑色的阔腿裤里,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将其眉眼都给遮挡了起来。

    姑娘身形修长,尤其穿高腰裤的双腿以及扎丸子头显露的白皙脖颈。即使遮住了眼睛,也能从她的脸型和显露在外的鼻子和嘴型上看出是个很有大气潇洒意味的美人。不过她的站姿相当随意,没有习武之人随时立身中正的自觉,显露出相当松垮随意的散漫感。

    左卿舞小心警惕地盯着那姑娘,两人在这医务室中迎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虽然墨镜遮挡了视线,但可以肯定那姑娘的视线不在左卿舞身上,而是看向了左下方左卿舞放在桌上的奶茶。

    而后,她又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开口道:“躺在地上的是蚩琚门长么?死的似乎有些惨啊,我还没进屋的时候就听见他叽里呱啦的惨叫声了。”

    “你是什么人?”无视了姑娘的疑问,左卿舞向她问道。

    姑娘闻言一笑,因为医务室没有开空调所以抬手作小扇状轻轻挥动着:“我还以为左门长是个聪明女人呢,都告诉你我是从恒玉来的了,您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呢?”

    “你是……定戢会的?”左卿舞眯起眼睛,试探着问道。

    姑娘打了个响指:“Nice!答对了。我是定戢会最高理事之一,被徐参老哥派来援助穆瑞安大爷的。之前你应该已经见过徐参了吧?就是那个身高一米八三、长脸、下颌线分明、说话随和又略带几分严肃的三十二岁青年。”

    “你不用描述的这么具体客观……”左卿舞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感觉可比徐参要难对付,“姑娘怎么称呼,尊姓大名?”

    “免贵复姓皇甫,皇甫瑞卿。”那姑娘冲左卿舞邪邪一笑,感觉像是要打架似的挑衅。

    左卿舞脸色不悦,但看在徐参的面子上还是尽量地压制自己的不满向皇甫瑞卿拱手:“那我就叫你皇甫理事了。”

    “别,别叫上我的职务,你就叫我皇甫就好。”皇甫瑞卿对于这样的称呼表达了不满,而后向左卿舞走去,左卿舞见状也迎着皇甫瑞卿而来,两人停在蚩琚趴在地上的尸体两侧,像隔着楚河汉界似的相对而立。

    “行,那我就叫你皇甫。”近距离看这姑娘,左卿舞更加感叹于她的白璧微瑕,原来不曾在脸上施加脂粉,完全的一任自然。

    皇甫瑞卿点头,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来:“看起来这里发生了好多事情,咱们还是一件一件地捋吧。”

    于是左卿舞把蛊仙门囚禁蚩闲夫妻、诡仙门举办比武、李游书一方兵分两路与他们对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甫瑞卿。一个年近四十却驻颜有方,气质端秀而暗含魅色的成熟女人此时竟然要向一个涉世未深、浑身玩世不恭氛围的小姑娘报告工作,想想都让左卿舞觉得不服气。

    最讨厌的是这个皇甫瑞卿从进屋开始就一直戴着墨镜,听她报告的时候还在东张西望不知道瞎看什么东西,从来没有正眼瞧她一次,甚至没有正脸相对过!

    听左卿舞讲完了事情,皇甫瑞卿丝毫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将脱落的墨镜往上扶了扶,这才说道:“没想到连穆瑞安那个老头都输给李游书了,他好强啊!嗯嗯~!早知道我应该早些来,也许有机会跟他在台上交手的。”

    左卿舞并不知道穆瑞安和李游书比武的经过,她是第一场比武即将结束时才刚刚到达诡仙门大厦的所在路口。而之前与徐参见面时,陪在他身边的是五行通背拳一派的段向姿,还有徐临观近身护卫子母绵掌派的周青桐,所以并不知晓穆瑞安的本事。当时左卿舞的感觉是这个徐参身边尽是些女人,没准儿是个纨绔子弟、好色之徒。

    当然,在皇甫瑞卿露面之后,这种印象就更加深了一些。

    见左卿舞考虑自己的事情没有对她的大笑给予回应,皇甫瑞卿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下掩饰尴尬,随后又问道:“那个……嗯,待会儿我会去看望穆瑞安大爷的。然后咱们再聊聊这个吧,”说着,她用厚底帆布鞋踢了踢蚩琚的尸体,“蚩琚先生是怎么死的?”

    ……

    “他把蚩琚杀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迟来的柳川显露惊疑神色,摸着脑袋感叹道,“哎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后浪推前浪哈!我以为你侄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没想到也能下这样的杀手。”

    刘文昭伸手在他肩窝捣了一下:“他十三岁做第一单生意,早就是个杀人无数的人了。我们诡仙门杀人就像吃饭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难怪曾经一秤阁的人找你们最多。”柳川闻言,摸着下巴感叹道。当年一秤阁还是公认武行仲裁组织的时候,接待业务里十个有六个都是其他门派跟诡仙门的矛盾,今天诡仙门杀了个什么鞭劲功的徒弟,明天诡仙门毒死个什么飞燕拳的门人,不胜枚举。

    刘文仙站在旁边等姐姐,见他们两人聊得相当投入,便出言催促道:“一秤阁现在早就烂到根儿里啦,有钱才有理,别管什么一秤阁了。下一场不是你上台么?还不赶紧去准备一下,就知道拉着我姐姐在这里瞎聊!”

    刘文昭瞥了妹妹一眼:“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姐~!”刘文仙拧巴得像根面条,扭到刘文昭身边拽着她胳膊撒起娇来,“你要聊天,等比武结束了再聊还不行嘛。走吧~走吧~!”

    随后她不由分说拉着刘文昭便走,把柳川给丢在了身后。

    “哎哎哎,刘文仙你都四十多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啊!”刘文昭说着回身跟柳川道别,被刘文仙一路往前拽走了。

    等离得柳川远了些,刘文仙才冲姐姐低声抱怨道:“姐,你要是对他有意思就趁早吧。你跟前姐夫离婚也有二十年了,柳川又死了老婆,自己带着个闺女,正好合适。等这次事情一过,咱诡仙门跟他柳家老死不相往来,可就再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我才不找男人呢,”刘文昭闻言伸手戳了下刘文仙脑袋,“反正你也不结婚,咱们一起过不比跟男人过要自由得多?男人嘛,谈恋爱可以,结婚?万万不能。”

    “你能这么想就好,反正月亭那小子肯定不会对咱们忘恩负义,再说你还有李游书那个‘好大儿’,总还是有人会给咱们收骨灰的。”

    “那得是多远的事情啊,快别想了。”

    姐妹俩并肩而行,回到了主席台。而此时柳川也从另一个方向溜达到了擂台边,腾身而起一屁股坐到擂台边儿上,划着手机抱怨道:“死丫头,一出门就连个电话都打不通了。”

    “怎么,联系不上如如了?”人影从后而来,将柳川头顶阳光给遮掩起来。

    闻言,柳川回头冲柳朋回道:“是啊,跑去中庆就不见人了。”

    “我已经知会过蚩琚,如如就算被抓住也不会受伤的。”

    啊……他人都死了,你这知会大概是没什么用了……柳川心里默默吐槽,明面上点头:“那行。”

    “上来吧,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柳朋说完转身而去。

    于是柳川站上擂台走到靠近中心的位置,举手向刘见心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第三场,柳川对柳朋……这可是你们见识柳家扶风掌功夫的良机,都别眨眼。”冲观战的门人们随口提醒了一句后,老人下达了指令。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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