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九点多钟的时候,李游书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散了架似的难受。

    听见那头气息颤动,靠坐沙发、怀中抱刀的唐雨寒斜着眼睛问了一声:“醒了?”

    闻言,坐在李游书旁边已经困顿不堪的魏若熙惊醒过来,下意识呼道:“游书!”

    “啊,我没事。”李游书冲魏若熙笑了笑,随后打了个哈欠,见女友眼圈发青不由得眉头一蹙,“你没睡?”

    “我说你没死,她不信,非要守在你旁边。不过这也正常,你昨晚打得几乎力竭,睡得好像昏死。要是若熙还有心情埋头大睡,那才是奇怪了。”

    唐雨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嗤啦”一声将两边窗帘全数拉开,光线透过大敞四亮的窗户陡然照进房间,令得李游书忍不住眯起眼来。

    “我们现在在哪?”李游书看着窗外的高楼开口问道。他对江城不甚熟悉,好不容易才对酒店附近的路径有了些把握,结果又被迫转移了阵地。

    魏若熙回答了他的问题:“咱们这是在江滨区,已经离开黄武区了。”

    “嗯……”闻言,李游书心里多少放下心来,但随即又问道,“昨晚,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那可是一整栋酒店大楼坍塌,当然会死很多人。”唐雨寒说着看向李游书,“若熙已经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做的这些事情,对错我不多评价,但你是带着若熙诶,不应该尽可能地躲避这些危险吗?”

    李游书冲着好大哥尴尬一笑:“树欲静风不止,我倒是想跟若熙简简单单地旅行,但是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些麻烦的事情,实在是推不开啊。”

    唐雨寒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坐到床边去:“多亏咱俩聊天比较频繁,你前不久刚跟我说要来江城,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你。说实话,我要是因为你闯祸而训斥你,那纯属五十步笑百步,遭天谴的。不过该夸还是要夸,你昨天的表现真是帅极了。那是什么功夫?噼里啪啦放电的那个,你从哪学的?”

    “从别人身上偷来的,”李游书一个骨碌又躺回到床上去,望着天花板答道,“认识了一个术士,然后就从她那里偷来了道门的五雷正法。但是法术这号东西,咱用不了。所以我就换了个方式,让天雷缠绕在自己身上,不外放、而内敛,进而强化自己的身体,附带强光和灼烧效果。通过实践得出的结果来看……还是不错的。”李游书说着回忆起昨晚最后一掌痛殴让·克朗的情形,不由得心中大感畅快,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提振。

    “行啦,别臭美了。知道你会鼓捣。”唐雨寒嘴上是损他,但实际上心里对这个结拜兄弟的本事还是颇感敬佩的,从钟城相遇起他第一眼见到李游书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有数,李游书只是年轻,等将来历练的多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李游书笑笑,然后拍拍床示意魏若熙也躺下来,但是魏若熙性子里是腼腆的,见唐雨寒还在旁边,便不好意思当面给他狗粮吃,摆了摆手。

    但李游书怎么可能是因为兄弟在旁边就被绊手绊脚的人,趁魏若熙一个不注意伸手拉住她胳膊,略微发力便把女友拉到了自己身边。魏若熙往李游书身边一倒,脸色唰地便一片绯红,难为情地侧着身子,把脑袋埋在了李游书的怀里。而李游书则紧紧抱着她,露出了一副相当满足的神色。

    生死相搏之后能把恋人轻轻软软、小鸟依人的身躯抱在怀里,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舒坦了呢,也就只有醉酒的第二天喝上一碗羊汤、秃噜一碗拉面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唐雨寒不是那种见不得别人亲密举动的人,见二人抱在一起也是觉得温馨,但又非常知趣从床边退开,坐回到自己的沙发上。

    “诶对了,秦枫怎么没跟你一起?”跟女友腻歪了一会儿,李游书又探头去看唐雨寒,向他问道。

    “她回沽门老家去了。她说自打回了国,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实在没脸回家。现在总算找到了个像样的归宿,想回家看看她爷爷,”那个被秦枫称为“像样归宿”的男人一边说一边把刀放到茶几上,“其实我来找你不光是担心你的安危,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你怎么了?”

    “我哥这不是跟我爸去鲤城了嘛,你肯定也见过了。他们俩在鲤城,我妈就闲的无聊,整天要我嫂子带着我那个小侄子回家。她们两个女人在一起,简直能把我烦死,”唐雨寒说着翻了下白眼,几乎已经在脑海中重温了这几天居家的折磨,“我妈最能念叨的就是我到处乱跑,不着家,说要找个老婆,这样我心就收了。老天爷,我才二十五岁,就要给我讨老婆?至于我嫂子,她人倒是不坏,有头脑、有素质,但就有一点不好,唯学历论。整天嘟囔我去考更高的学历,我真不是吹,别看她是个博士,做生意可未必比得上我!做生意它就不是个学历管大用的活儿,你在国内想做好生意,不看人情、不靠交际,办不成的……”

    看来自己这好大哥回趟家是受了一肚子委屈,平日里字字珠玑、难得调侃,这时间竟然跟个连珠炮似的嘟嘟嘟嘟输出不停。李游书躺在床上耐心听着,并跟魏若熙不时对视,相互交换着心里的感受。

    终于,唐雨寒长叹了一声,将话头带回到了正事儿上:“唉,说多了都是泪,不说也罢。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嗯……”李游书闻言便松开了魏若熙,又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实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虽然葛鹏池招惹我在先,但这事情毕竟非同小可,要是让塞洛斯的人把他杀了,我也是于心不忍。”

    “那你想怎样?把他一路护送回恒玉?”

    “回恒玉干什么?”

    “PRdC的总部在恒玉啊,”唐雨寒往东北的方向一指,显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来,“难道你在恒玉上了一年学,都从来没有参观过PRdC的总部建筑群么?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学校组织爱国宣传和国防教育,还带着我们去到里面参观过呢。”

    “哈?”李游书眉头一紧,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我大二才有国防教育那门课,可是可是可是,我以为PRdC是个秘密到谁都不知道的组织呢!”

    “嗐,人家工作内容高度机密罢了,组织本身要是死咬着牙说没有,反而是欲盖弥彰。”

    “这么说倒也是……诶?葛鹏池跑哪去了?”

    “在隔壁,”唐雨寒把手往隔壁房间一指,“我信不过他,让他自己掏钱滚去隔壁休息。妈的给我兄弟害成这个样子,我不打他一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老唐,殴打国家工作人员是犯法的。”李游书调侃了一句,又扭头看魏若熙,“样本呢?给他没有?”

    魏若熙摇了摇头,拍了派自己的口袋答道:“昨天找到这家酒店就已经很晚了,葛鹏池体力跟不上就径直去休息,我怕你出事就一直守在你身边,所以样本也没有来得及给他。”

    “嗯,倒也没什么,等他找来的时候再给他就好。”

    “游书,我有句话觉得当讲又当讲,我就直说了。”这时唐雨寒又开口了,他这话说的一反套路,让李游书连“不当讲就别说”这句经典反击都没能说出口,还害他差点咬到舌头。

    唐雨寒站起身来,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风景,这家酒店比李游书找到的前一家酒店看来是更烧钱的,此时他们的房间大概在六十多层的位置上,整个城区的盛景一览无余:“我觉得你昨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如待会儿把那个样本还给那个叫什么……葛鹏池的,然后任他自去就好了。毕竟在这之前他应该也独自完成过不少任务,从来也没有什么李游书站出来帮他。因为这次碰巧遇见了李游书,李游书就必须得帮他到底,没这个道理。何况这件事情根本与你没有关系,我猜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过多地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可能反而会反受其害。”

    闻言,魏若熙坐起在李游书身边,对唐雨寒的提议点头表示十二分的赞同。

    而听见自己好大哥都直言不讳了,李游书自然也该把这话充分考虑进去。毕竟唐雨寒自始都是个冷静而敏锐的人,所以他的判断是很少出错的。

    就在李游书沉思的片刻之际,门外却忽然传来闷闷的人语,似乎是一男一女在讨论什么事情,然而没几句话的功夫那对话便骤然变得激烈起来,进而变成了令人为之一惊的吵嚷。

    不等唐雨寒打算迈步出门去看,他们房间的门便被猛地撞开,葛鹏池的身影连滚带爬地飞进了房间,唐雨寒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其拦下,防止他从门口一路飞去,撞碎落地窗跌落楼下。

    “没想到这城市已经变得这么热闹了……”门外是个女人的声音,那音色虽然清亮,但却同时透着阵阵的寒意和厌恶,“哼哼,塞洛斯、临江集团的定戢会,现在竟然连PRdC都想着来掺和一脚。”

    李游书听见那声音,却是跟魏若熙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想掺和也就罢了,至少该派个特别战斗力行动组的人来吧,常规作战部队的卧底间谍竟然还当起了搅屎棍……真是令人光火。”

    女人说着便迈步走进了房间,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板上毫无动静,但随着那倩丽身影的出现,李游书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周姐姐?”

    听见李游书的声音,周慕清顿时停住脚步往床上看了过去。在短暂地确认过李游书安然无恙后,女人的脸上露出了轻松而愉快的神情,并用近乎欢脱的口吻说道:“呀,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而此时江城的汉津区,在大门正了正领带后,让·克朗再次踏进了定戢会江夏省分会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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