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书,你这次为什么没有上台比武,甚至连海选都没想过参加?”看台上,柳仕如蹲坐在围栏上,扭头冲靠在围栏边注视比赛的李游书问道。

    李游书笑了笑:“跟我有仇的太多。钟城的人,青竹螳螂门的人,定戢会的人,临江集团的人,还有你们柳家的人——我要是一出面,不知道这里面哪一支就忽然发难,到时候你说我是束手就擒呢,还是累及家人呢?”

    “说的也是……”柳仕如点点头,她平常是不喜欢考虑这么多复杂问题的,不喜欢不代表不理解,当李游书谈及她家的时候,她便顺带着开口提醒他,“对了,虽说你杀了我哥哥,我是不会怪你,但柳家其他人可能不会放过你,还有我老爸,虽然他对柳仕良已经完全地放弃了,但毕竟是亲儿子,你应该懂我意思。”

    柳仕如一语,带起了李游书昨夜那不祥的梦。他没回话,眼神逐渐深邃起来,直到柳仕如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在观望比赛,这才连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追问道:“你听到没有?!”

    李游书点点头,苦笑起来:“大姐,我虽然是个好事之徒,但不是个求死之徒。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我还是很清楚的。你哥哥的事情,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能值得吹嘘的东西,我巴不得这件事从此就变成个未解之谜,再也不要有人提起来。”

    这边李游书正说着话,董玲尔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游书哥,那个坏东西怎么不见了?”

    “什么坏东西?”李游书不解,向董玲尔寻求解答。

    “就是刚刚那个来跟你说话的,诡仙门的。”董玲尔的描述异常准确,以至于李游书立刻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刘月亭。

    向四下张望,刚刚明明还站在旁边跟自己讨论着战局的刘月亭,此时果然不见了踪影。李游书吹了口气,将自己额前垂落下来的发丝吹得抖动摇摆不断,随后释然地抖了抖肩:“谁知道那家伙去哪里了,说话没头没尾,行踪也神出鬼没的。不管他了,咱们继续看比赛就是。”

    董玲尔点点头,但仍然有些锲而不舍地四下张望着,嘴里还嘟嘟哝哝:“那帮子一心看钱的人,来这里准没的好事情。”

    ……

    乱战进行到第十三分钟的时候,擂台上第一次出现了鲜血飙飞的场面——是许清霭退场了。他被徐苍的一记寸劲直拳击中胸口,被打飞出去十米有余,若不是擂台没有边界,他恐怕摔下去还要受个好罪。

    但是场上却没有人为此喝彩,看台上的人神色也有些微妙。因为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徐苍赢得不漂亮,许清霭输的不地道。

    在余明然战尽最后一分气力、光荣退场之后,战斗便进入了瞬息万变的状态,刚开始还是其余两队人员齐整的队伍各自围歼徐苍和费木南,但紧接着魏若鸿便被徐苍甩给了文彬,而文彬也是来者不拒,在打败了余明然之后,又开始了跟魏若鸿的单挑。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费木南拼尽全力地大喝一声,终于撞开了由六阳龙钩和龙雀百战刀构成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堵截,迈开了向徐苍会合的第一步。而伴随费木南金刚不坏的蛮牛冲撞,蒋子夜和许清霭两个清瘦身影被倒逼后撤,许清霭恰好以背对背的姿势,撞在了正与魏若熙、方奇嵩缠斗的徐苍身上。

    徐苍反应很快,判断出不是费木南的体型后立刻回肘打过去,而许清霭也不是盖的,侧身一闪、拧身回击,手刀撕裂空气向徐苍的腰侧斩杀过去。

    然而在看到是徐苍的身影后,许清霭的动作僵直了。只有短短一秒的功夫,却足以让徐苍下意识地还击,一招柔劲推掌轻轻一推,便将六十多公斤的许清霭推得双脚离地滞空。

    良机难寻,徐苍蹬步近身,推掌抻直,骤然发力。强而有力的崩劲自肩背处沿着手臂导向拳锋,元阳太极最为刚硬的一击“赤阳劲”爆发开来,透过许清霭的皮肤、骨骼、内脏,最后直达后背将其贯穿击飞出去。

    “咳咳!”猛地咳嗽了一声之后,许清霭抬手示意自己认输,在裁判的搀扶下下场了。

    “妈的,搞得就好像我仗着家世欺负人似的。”看着许清霭举手认输的身影,徐苍神色复杂地眯着眼睛,低低骂了一声。他知道如果论攻速,即使自己正面出拳也快不过许清霭的龙雀百战刀,但对方竟然看见自己之后停了手,这令他觉得怪恶心的。

    说到底,因为许家一直都不言不语地依附于临江集团、依附于定戢会。许家不算富庶,跟另外六家比不得,若说要有个倚靠并不过分。但比武场上忽然停手挨打这种行为,就好像把脸抻过去让人打,外人看着是讨好,明眼人看着就是在恶心人。

    “哼……”此时,迟迟现身于人影稀疏之处的徐临观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这许家的小子倒是会拍马屁,跟他父亲有那么点儿像。”

    周青桐站在他身后不说话,她虽然是徐临观的杀手,但也是定戢会的理事,是子母绵掌的传人,最瞧不上许清霭这种行为:“许家的人,看来都是些没意思的家伙。”

    徐临观闻言微微摇头:“这就错啦,许庆华堂弟的儿子,跟这许清霭是平辈的,叫徐清霖。我见过,那小子是个硬骨头,也有好手段。”

    “要除了么?”

    “哎呀,小周啊,不是什么人都说除就除的嘛,”徐临观闻言回头冲周青桐一皱眉,露出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来,“孩子们都是将来的希望,咱们是做买卖、做生意,又不是土匪强盗,不要动辄就要取人家的性命。这次对付了柳仕如、对付了李广成的女儿和蒋家的三少爷,包括黄鹤峰和王伯仁,那也都是为了让定戢会稳操胜券的无奈之举。”

    顿了一下,徐临观好像觉得说服不了自己似的,又补充道:“何况,那些人都是危险分子,他们的孩子也好不到哪去。就那个李广成的儿子李游书,前不久刚刚把钟城搅得天翻地覆,你也是看见的、知道的。”

    周青桐没说话,因为她当时赶到钟城的时候叛乱已经被平息,她也只是参与了一些对作乱余党的抓捕,并询问了欧阳思关于李游书的消息,然而欧阳思似乎有什么心事,并没有向她透露信息,连他的秘书都显露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气势,好像他们早已与李游书一心,这钟城的叛乱纯属他们活该倒霉一样。

    所以这李游书到底是何许人,该是什么盖世神通、什么作妖人物,能让整座城池都天翻地覆,她真的特别好奇。

    “不过,毕竟都是有潜力的小朋友们,真希望都能为我所用啊……”

    “先生对待后辈总是很好的,”周青桐点点头,然而眼神中却显露出一丝漠然的哀伤来,“可先生如果能对二少爷也这么好,就好了。”

    “徐苍是要继承公司的,我得对他尽可能地严厉才能让他有所作为,”对于周青桐的话,徐临观也表示理解,“我承认,我对徐苍的态度不如对徐参好,因为他散漫、他放肆,一个毫无心机、肆意妄为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掌管整个临江集团。”

    “可大少爷……”

    “徐参不行。”徐临观非常果断地打断了周青桐的异议,“我的儿子我最清楚,徐参虽然宅心仁厚、心思深沉,但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临江。在天赋方面,徐苍比他哥哥强。”

    “原来先生对少爷们是早有安排的。”

    徐临观苦笑一声:“哼,谁家不是这样呢。无非是富家多操些心多出些力,贫家少操些心,孩子多靠自己罢了。”

    闻言,周青桐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桐啊,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年岁了,”徐临观看着台上徐苍的身影,长吁口气说道,“六年,从你十六岁开始,就一直在给我杀人。可这究竟不是个正经活法,等以后我死了,你要好好帮助徐苍。他比我有想法,会给你个出路的。我知道,你肯留在我身边,也不全然是因为我。毕竟当年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现在你可以靠自己活下去,却还是选择留下来,想必也是为了徐苍吧。”

    周青桐不苟言笑,但眼神却有了些变化。

    “我这小儿子就这样,不分亲疏、不知好孬,”徐临观似乎已经猜到了周青桐的神色一般,无奈地笑着,“不过想想也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看不清楚,闹得一群狐朋狗友围在身边,对真正关心我的人却不闻不问的。等以后,他会看清楚的。”

    “哟,看不出来,徐董事长原来心里也不是一点人肠子都不长!”

    伴随那戏谑的话语,三发钢镖破空飞来,徐临观还没反应过来,周青桐的身影已然冲他的身边,抬手将那三支飞镖给击落在地。伴随“叮叮当当”的响声,说话的人影走了出来。

    “是你?”那人慢慢从台阶下走了上来,而记忆力极佳的徐临观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难道华清荣今天没来参加比武,跟你有关?”

    自称“谭成章”,本名刘月亭的男人没理会徐临观的疑问,反而阴笑着冲周青桐拱了拱手:“晋汾之地,子母绵掌,功力深厚名不虚传。区区毒镖,果然不能伤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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