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人替你遭罪了!明然,你运气可真好啊!”年过七旬的老人坐在沙发上放声大笑,看着李游书吐出舌头嘶哈嘶哈直喘气的模样乐得不可开交。

    而余明然,则是十分无奈地将矿泉水丢给李游书,并冲老人抱怨:“师父,您要是折腾我也就算了,祸害我朋友算是哪回事嘛。”

    老人嘿嘿一笑,竟然找借口给自己开脱:“诶,戏里不是这么唱的吗: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这跟您恶作剧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这却是李游书听过的戏,他喝了水,将嘴里的辣味冲淡后接上一句:“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对对对,就是这句。没想到小朋友你还听戏?”

    “偶尔,偶尔。”李游书被这老爷子给折腾得够呛,将那整瓶水都吨吨吨喝了个干净,随后一抹嘴冲老人拱手,“老爷子,晚辈李游书,师承家父李广成,给您施礼了。”

    见状,跟来的两人也都落落大方地冲老前辈施礼:“晚辈文彬,谢罗山真武派。老先生,幸会。”

    “老爷爷,我是蛊仙门的,叫董玲尔。”

    老头抬手示意三个小朋友免礼,似乎是乐得有这般年轻热闹的场面:“哦!好好好,都好都好,快坐吧。”

    众人落了座,余明然跟李游书耳语:“怎么样,我师父脾气算是古怪吧?”

    李游书苦笑一声:“我以为是孤僻啊、阴郁啊这样,没想到你师父真是一反老年人常态——活泼大了劲儿啊!好家伙给我整辣椒水喝,可太坏了。”

    老人名叫沈公,是余明然的师父。建国之初,还是孩童的沈公曾被村里一位老人看中,要收他作兽医徒弟。沈公学了一年之后,老人看他聪颖实诚,这才将自己四空阁门人的身份告诉他,并传授他“无定神通”这门该是绝迹的功夫。沈公也是梆梆梆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发誓此生绝不向别人透露这门功夫、透露自己学艺的事情,亲爹亲娘都不说。

    多年之后,老人即将离世,告诉沈公他曾有个姓余的恩人,战乱年间对他有救命之恩,嘱托沈公要好生寻找,如若找到,就将无定神通传给余家的后人,且沈公此生只许收余家后人一个徒弟,这等于把无定神通、四空阁的名号都赠给了余家,也算是还了这份恩情,无牵无挂地死。

    沈公后来不忘誓言、几经寻找,终于在年过五十之际找到了余明然的父亲余文立。在发现余文立天资不足、神通难成后,他便将希望寄托在了余文立刚刚降生的儿子余明然身上……

    回到酒店房间里,见四个晚辈都坐下了,老人向李游书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

    “老爷子,我是东原人,东原庆仪的。”李游书指着自己向老人答道。

    “哦!我说呢,我是东原营州的,难怪听你口音这么熟!”

    “哈哈,那咱们可是老乡呢老爷子,”李游书喜上眉梢,又问,“您现在是住营州啊还是在思明啊?”

    沈公拍拍腿:“就住思明啦,当年为了我师父的嘱托,一路往南找到这里,无妻无子、无儿无女,就这样啦!”

    余明然闻言不由得怅然:“我师父当年为了找到我父亲,还师公欠的恩情,一生无妻无子,这份大恩真是……”

    “嘿,你这小子好不好的就别提这种旧事了,”老人的反应倒是比余明然要明快许多,“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我师父就没有我今天,没有我也就没有会无定神通的余明然,这就是传承,知道吗!再说,我有你还不够啊?徒儿徒儿,你就是我的儿啊,有你给我养老送终,不就得了?”

    余明然闻言点点头:“是,您说的是。”

    众人又在房间里陪老人闲聊了一阵,李游书掏出手机来看看消息,这才发现了来自妹妹和朋友的来信,连忙起身说道:“哟,我这边来了个信儿没看见,你们聊着我出去回一下。”

    老人闻言非常豁达地挥挥手:“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情,都去忙就行了。正好老头子我考考徒弟的功夫。去吧去吧。”

    于是文彬小董也都起身,向老人道别后便跟着李游书出去了。

    “谁找你?”出了房间,文彬低声向李游书问道。

    “我妹妹,”李游书快速打字回复,脸上不自觉地带笑,“还有我一个朋友,叫蒋子夜。”

    “蒋子夜?怎么这么熟……”

    “那小子比我可出名多了,你觉得熟不意外,”李游书发完了消息,将手机揣到口袋里与文彬小董并肩往电梯方向走,“龙文斋蒋家这辈儿里年纪最小、手段最高、长得最好的一个。得老爷子亲传,六阳龙钩带画龙指都堪称一绝,连他亲爹和几个伯伯都自愧不如。”

    董玲尔闻言好奇问道:“那跟你比呢?”

    李游书尴尬一笑,抬手在额头上挠了两下:“他跟我一个大学,读文学的。我跟他是在武术社里认识的,也交过手。说实话,那小子硬得很,我打不过。”

    “啊?连你都打不过,那得是什么妖怪啊?”在董玲尔心里,李游书的本事是颇为高超的,单是他跟余明然对掌那一下,她就已经对这游书哥哥的本领深信不疑了。

    三人的房间都在十层,李游书按上行开关后无奈地摇摇头:“比我厉害的可多了,你文彬哥就比我厉害。”

    “诶诶诶,可别这么说,在钟城被打出鼻血的是我不是你。”文彬闻言连忙抬手,好像要把李游书这赞誉给用手推回去似的。

    “我也是投机取巧,要说真本事,你的纯阳拳确实比我厉害。”

    “文彬哥,他夸你,你就受着嘛!”见文彬如此谦虚,董玲尔不开心地撇了下嘴,叉着腰给文彬正名,“文彬哥你就是很厉害,大不了下次你再跟游书哥哥比一次,赢过他!”

    文彬汗颜,但为了不让小董失望,还是勉强地点点头:“行,那……我要是死了,记得把我送回山上去,我想守着师父。”

    董玲尔听了气得够呛,轻咬下嘴唇瞪着假装看不见的文彬,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游书哥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个彬彬就是逊!”

    ……

    回到房间,李游书整理了自己的东西,将空调温度开到最低后便躺在洁白的大床上呆愣愣望着天花板,任凭电视往复循环地播放着轻缓却无趣的音乐。

    “有点累。”

    自言自语了一句,李游书闭上了眼睛。伴随冥想,他的意识来到了自己的内气景象之中。

    无妄诀化作的恐龙正呆头呆脑趴在那里,见李游书过来连忙站起身跑过去迎接他,李游书感觉这小恐龙脖子好像变长了些似的,但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差别来,也就没当回事。

    “嗨呀,人家撸猫撸狗,我撸恐龙。真是别有一番享受啊。”李游书坐在草坪上摸着无妄诀那粗糙冰冷的皮肤,对于自己这个呼吸法化身颇为感慨,“你说人家的化身,老韩的昆仑是座高山,文彬的毕方鸣是团烈火,陈玉鹏那个鸟蛋的是个大长虫,你咋就是个恐龙呢?”

    小恐龙被李游书摸得舒服了,竟然跟猫一样开始呼噜呼噜地响,丝毫不在意李游书那仿佛埋怨般的问题。

    见呼吸法不理人,李游书只好无奈地继续撸恐龙,也不再多说话。

    过了好久,他才又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要是欧阳还在就好了。”

    正当李游书惆怅的时候,房间门口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李游书蓦地睁开眼睛,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过去,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文彬。

    “干嘛?”打开门来,李游书向文彬问道。

    文彬一脸愕然:“没事啊,就是来找你坐坐。非得有事才能来么?自己在房间里有不觉得无聊?”

    “我在跟自己呼吸法聊天呢,一点不无聊。”李游书话虽如此,却留着门转身走向沙发,文彬便跟进来把门带好:“我那个呼吸法聊不到三局就能把我烤化了。不过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躲着小董。”

    “你躲她干什么?”

    文彬走到李游书对面沙发上坐下,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道:“她总想跟我一个床睡。”

    “那你让她睡不就完了?多大点事儿。”这在李游书看来就是倒贴,是女追男隔层纱,甚至是郎有情来妾有意,文彬面对这种好事竟然逃了,简直是令他觉得离谱。

    “那怎么行!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就……”

    “哎呀,你不愧是打小的道士!”李游书无奈地长叹一声,知道文彬肯定又要说出一堆什么“清清白白”什么“自珍自爱”这样的话,“可你现在已经不是道士了,再说道士不是也让娶妻生子嘛。不让你吃喝嫖赌,没说不让你饮食男女啊。何况你师父亲口说的撵你下山,那就是不要你当道士了,你现在就是个凡人,人家喜欢你,你也……应该是喜欢人家,你们俩岁数又相仿,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唯一一点需要担心的就是她是蛊仙门的,你以后要是当负心汉她可能下个情花蛊啊什么的把你毒死,除了这个你还需——”

    忽然,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李游书的连珠炮,二人同时向门口看了过去。

    文彬看看李游书:“谁啊?你叫的客房服务?”

    “谁知道,”起身走到门边看看猫眼,李游书耸了耸肩,“保不齐就是那小妖女勾引你找不到人,找到我这里来了。”

    出乎意料,猫眼是黑的,被遮起来了。

    “他妈的还没到天黑呢,跟我这儿装神弄鬼?”看不清门外是谁,李游书却也艺高人胆大,“咔嚓”一声径直打开了房门,“你找谁啊?”

    “找的就是你!”

    不等他看清对方长相,一记破风的掌击便向他咽喉这边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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