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那非同寻常的跌落声音,大厅里屈指可数的几人都将目光汇集到了那名被击飞在地的保安身上。此时身穿制服的保安在地上蜷缩着,像个遭了电击的对虾一样弯成月牙并浑身打颤。

    见状,接待孙佳若快步奔过去,大厅里响起哒哒哒的鞋跟声响。

    “小周!”俯身拍打着保安小周的后脊,孙佳若呼喊着查看对方的状况,“没事吧小周?你说句话!”

    “咳咳咳咳!”保安小周猛地咳嗽了几声,孙佳若看到他捂着嘴的手掌染上了血点,“孙姐……疼……”

    “璇儿!快打急救电话!”扭头冲前台那边高呼一声,孙佳若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以及询问,“哟,风云集团的酒店,就只有这样的安保措施?”

    抬头看向将自己笼罩的阴影,孙佳若有些生气地咬着牙关,将保安小周扶到钢琴傍边倚靠后起身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张先生,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站在孙佳若面前的男人有四十岁的样子,个子不算很高、身材也消瘦得厉害,脸色发白、脸颊和眼窝都往里陷着,然而那眼神却是非常锐利的,丝毫没有虚弱之人的涣散和无神。

    见孙佳若冲自己呵斥,姓张的男人睁一眼闭一眼地扭头看向别处:“哦,你们这地方虽说门可罗雀,倒也不是空无一人。不如今天,我给你来个满堂空?”

    闻言,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不动声色的男人也扭头看过去,那几个在休息区喝茶商量事情的人见状纷纷垂下头躲避那锐利的目光,变得如坐针毡起来。

    孙佳若眉头紧蹙,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依然保持着寸土不让的气势:“张文远先生,您请立刻带着你的人出去,否则我可就要报警了!”

    “哼,报警?”男人笑了一声,有些佝偻的肩膀随之抖动,“一没偷,二没抢,怎么还不许我登门了?再说,临江集团为辖区治安付出多少,我只是来走个过场,你报警能怎样?”

    这时间,更多的保安从各个地方跑进大厅,十几个手持警棍、盾牌和半圆形钢叉的汉子将名为张文远的不速之客以及他身后那个男人给围了起来。

    自己终究是主场作战,人多势众便有了底气,孙佳若声音都变得清亮了些:“张先生,如果您真的是来消费,弦月酒店永远欢迎。但如果您是借消费为由来扰乱我们的正常营业,对不起,我们也不能任由您在这里撒野。临江集团三番五次来阻碍弦月的生意,甚至不要面皮地动用地痞流氓这样的下三滥勾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我们也并不是完全就没有准备、听之任之!”

    感觉到背后密集的脚步声,张文远摇晃着身子回头看了看,又转过身来看着孙佳若:“我刚刚才意识到,你不是个前台小姐么。为什么是你在跟我说话,你也配?你们那个姓郑的经理呢,就是那个,那个……”

    说着,他好像跳舞似的伸手掂了掂胸前的虚空:“就是那个胸大得像木瓜一样的女经理,前几次都是她来应付我,换了你,我不习惯的。”

    大庭广众之下就做出这种令人不适的动作,说出如此过分的话语,孙佳若又惊又气,面红耳赤地骂道:“你变态!”

    “揍他!”见张文远如此过分地羞辱同事,保安队长怒喝一声,众人发声喊,一齐打了过去。

    听见伸手纷乱的脚步声,张文远头都不回冷笑一声:“哼,渣渣。”

    刹那之间,盾牌断裂、钢叉掰折、警棍脱手,十数名保安哀嚎一声,开了花也似向后便倒,七零八落地飞向了大厅的各个角落。

    如此事态,任哪一个正常人都得目瞪口呆,而孙佳若看着那瞬间被打飞出去的众人以及满地的散碎武器,更是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那可都是不锈钢铁、防弹玻璃材质的武器,都是五大三粗、一膀子力气的猛汉,怎么莫名其妙就败了、还败的那么迅速呢?

    在孙佳若眼里,刚刚的刹那就好像所有人合伙演的戏一样。

    “你……你!”面对这样的情况,强撑场面的姑娘只能冲干瘦的张文远发出这样的指责,她甚至不知道该指责谁,该指责什么。

    张文远歪嘴笑着,伸手在孙佳若的脸颊上揩了一下:“不过细看,你倒是也长得还不错,皮肤很好。”

    “啊!你滚开!”孙佳若惊骇之下向后退去,却不小心被保安小周的腿给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大厅之内一片狼藉景象,十几名保安四仰八叉,数不清的武器撒遍角落,那几个本来还勉强能坐住的住客见状纷纷起身,你追我赶地离开休息区往电梯方向逃去了。

    看着他们奔逃的身影,李游书顺着吸管喝了口橙汁,随后再次将目光移向了气氛紧张的孙佳若那边。这时间,那本已经强迫自己独当一面的姑娘被名为张文远的枯瘦男人抓住双手,眼泪汪汪挣扎着叫喊不断。而在前台的另一名接待则被这场面给吓坏,别说打电话报警,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没事,我不急,”张文远细细地闻着孙佳若脸蛋上的香味,平静的眼神之中带着吸毒者的沉醉模样,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没法摆脱变态的标签,“我跟你慢慢玩,一直玩到你们的‘木瓜奶经理’赶回来,我再办正事。”

    这时间,站在张文远身后一直不动声色的男人开口说道:“差不多得了,你不嫌寒碜我还觉得恶心呢。”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听口气似乎跟张文远身份平级甚至更高。

    听见那人的嫌恶,张文远站起身来回头冲他说道:“女人嘛,玩乐而已。我不缺钱,所以不缺女人。所以外面的女人、得不到的女人反而让我觉得开心快乐。她嘛,打工妹而已,你该不会对这些人都心存同情吧?”

    男人摇摇头:“我不是同情她,我只是讨厌你。”

    “哎哟你真是的,坏东西哦。”

    开着玩笑说完这话,张文远忽然感觉到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惊慌之际连忙回头看去,发现是个一脸微笑、扎着辫子、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大叔,你好啊。”李游书笑着对张文远点点头,随后冲想要阻拦自己的孙佳若挑了下眉,示意她不要声张。

    所有人都跑了,这年轻人竟然敢站过来,不是傻子就是憨憨。张文远这么想着,上下打量李游书,露出一副嫌弃的神色:“你是……?”

    “我是这个酒店的员工,今天第一天通过面试,明天才正式上班呢,”李游书笑眯眯地冲张文远说道,“我看您把这里嗯……”说着,他扫视了一眼人影散乱的大厅,“打得七零八落的,像二哈拆家一样。您是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吗?”

    张文远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来:“是,我确实对你们的服务感到不满意。你有什么意见么?”

    “不不不,当然没什么意见,不仅没有意见,反而对您的不满表示感谢,这是我们改进的机会。”李游书说着向休息区的方向一指,“不过您看,这位孙姐姐,还有那些保安大哥们,都不是负责人。您要是有意见,不如先移步休息区,喝点饮品、吃点点心,等我们经理回来之后,咱们从长计议,您看怎样?”

    “噢哟,倒是来了个懂礼数的咧。”张文远听了李游书这番良言,回头冲另一名男人笑了笑,随后板着脸很不屑地抬手戳戳李游书的额头,低声说道,“你要是不想死的就赶紧给我滚蛋,我们对这酒店最大的不满就是它怎么直到今天还没有关门大吉,明白么,赛林木(操你妈)。”

    李游书班里也有闽中的同学,对“赛林木”这个词还是明白其中含义的。交涉无果,他无奈一笑,抬手拍了拍张文远的肩膀,换作了冷冷的语调:“给脸不要脸……孙贼,看见休息区那个红椅子了么?我让你马上滚到那边坐下,坐不踏实了,我给你磕三个梆梆响头,磕出血那种。”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跌入冰点。孙佳若以及站在张文远身后那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显露了惊讶的神色——女人的直觉、高手的直觉,都在向他们传达危险的信号。然而张文远本人却还是满不在意地哈哈大笑着,甚至又伸手去戳了戳李游书的额头:“小屁孩倒是挺能吹的啊,你来嘛,阿爸就站在这里让你——”

    双脚腾空、飞离地面,视野回转,走马灯。

    下一秒,张文远的身体重重砸在天花板的水晶灯柱上,在一阵稀里哗啦的碎裂声中自半空坠落地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李游书所指的那张红色椅子上。

    紧随其后,被砸碎的水晶灯柱化作一片玻璃雨洋洋洒洒落下来,掩盖了张文艳那气若游丝的一声哀鸣。

    而李游书则扔掉了被扯在手里的张文远肩膀上的布料,撇着嘴看了眼面前那惊讶的男人,又扭头看向四仰八叉稀屎一样瘫在红椅子上的张文远,用自己家乡东原省的方言冷笑着骂道:

    “哼,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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