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成定定看着李游书,林回雪站在他旁边,察觉到他脸色骤变,忽然就没了主意,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游书……”韩授惶惶看着李游书,他没想到李游书终于还是察觉到了。他当年传授李游书这呼吸法的真正用法根本就不是从外界吸取能量,外界的能量质地驳杂、优劣难辨,根本不适合被吸入体内,这功法的真正用法就是与人交手的过程中强行夺取别人的内气据为己用。

    “小刘!”李广成扭头冲缩在前台的接待姑娘小刘吆喝了一声,“找人去把这老人扶到休息室里去!”

    随后,他又对着站在那边一动都不敢动的几个定戢会人员怒道:“你们在这儿站好了,等陈玉鹏醒过来带着他赶紧给我滚蛋!”

    那几个人被李广成的声音惊得一抖,都点着头“是”个不停。

    随后,李广成把李游书丢在原地,转身快步走到了韩施面前,蹲下身去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韩施,你运气试一下。”

    韩施点了点头,运起呼吸法,将内气向着手臂间送去。

    李清梦在旁边看着,颇为担心地问道:“爸,大哥哥的胳膊……”

    李广成握着韩施的胳膊感受了一会儿,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稍微养一养就好了。”

    随后他又去为两臂骨折的王老师做了应急处理,让工作人员扶着他到门口等待救护车。

    做完了这些,李广成才终于将目光放到了李游书身上:

    “游书,你跟我上楼。”

    其余人听李广成的语气心里都咯噔一声,不由得都为李游书捏一把汗。韩施和李清梦甚至都不知道李广成为什么忽然就对李游书态度大变,先前还夸奖他打赢了陈玉鹏现在就忽然面沉似水。

    李游书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点了点头。

    上楼梯的途中李游书心里乱成一团,虽然韩授告诉他如非必要千万不能在人前使用他传授的呼吸法,但他也没想到李广成见到这个呼吸法会严肃成这个样子。待会儿他要是审问自己从哪里学来的,他又该想个什么理由去搪塞李广成呢……

    上楼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李广成用钥匙捅开一间教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林回雪紧跟在李广成身边,不时担心地回头看看李游书,李清梦和韩施则跟在韩授身后,见气氛如此沉重都不敢说话。

    走到教室中央,李广成忽然停住了脚步,于是李游书也站住了脚。

    不如先开口认个错吧。

    “那个……”李游书尴尬地笑了一下,冲李广成的背影说道,“爸,您怎么忽然就——呃啊!!”

    李游书的身体被李广成回身一脚给踹飞了出去,还没说出口的话也变成了一声痛苦的惨叫脱口而出。地板光滑,李游书受了李广成一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路滑到墙边才停了下来。

    霎时间五脏六腑都感到一股难当的抽痛,李游书干呕了一下,抬起袖子擦掉口水,不解地抬眼看向李广成。

    “游书!”林回雪觉得丈夫可能会责骂李游书,却没有料到他会下这样重的手,看见李游书一路飞出去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李游书那边跑了过去。

    韩施和李清梦被李广成那一腿吓得愣在了原地,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赶去看李游书的情况。

    “游书,游书你没事吧!”林回雪一边哭一边拍着李游书的背,又扭头去对李广成骂道,“你有病啊,对自己儿子下这么重的手!你疯啦?!”

    李广成眼神一悲,但马上又恢复了强硬的神色。

    李游书咳嗽了一会儿,冲身边三人都摆了摆手,倔强地扶着墙站起身来。他觉得委屈,自己出面保护拳馆,李广成不去奖赏他,反而上来就给了他一脚。如果这也是奖赏的话,那着实是非常有冲击力。

    “怎么不用刚才那个吸人内气的呼吸法了?”李广成瞅着李游书,语气干冷、怒气冲冲地问道,“这么多年了,我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估计你在竹节山修炼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藏得倒是挺好——你说,这个夺人内气的呼吸法是谁教你的!是刘文昭吗!”

    李游书摇了摇头:“没人教我,自己悟的。”

    “放屁!”李广成见李游书撒谎勃然大怒,迈步向他走了过去,“人体本能觉醒的呼吸法走得都是最顺畅最舒服的路线,哪有人天生长了一副逆天而行、几经波折的气脉!到底是谁教你的!”

    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穿,李游书又摇了摇头:“不能说,不让。”

    林回雪和李清梦见李游书说着说着话,嘴角竟开始缓缓淌血,一时间都急哭起来,摇着他肩膀央告着:“你快说啊,你说出来他就不打你了!”

    见李游书仍然犟着脑袋不肯说,李广成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狠狠说道:“好,你不说,好!”

    韩授连忙冲上前来拦住李广成:“大哥,大哥你别打了。游书都被打吐血了!”

    “我今天就算废了他也要让他说出来!”李广成一扭头,两眼发红冲韩授吼道,“要不然我就白跟你结拜当兄弟了!”

    李游书运起“自在取”,挣扎着挺起胸膛来干笑了一声:“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当年我跟教我呼吸法的师父有约定,绝对不会把他说出来。”

    说罢,他用眼睛的余光去看韩授,却见他紧皱眉头看着自己,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然于心不忍。

    “哼,师父?”李广成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拜的这个好师父当年干了什么好事?!”

    李游书闻言一愣,自然是答不上话来。

    李广成上前扯住李游书的领子,把他从林回雪、李清梦和韩施的保护中抢了出来,撕扯着拽到韩授面前,又一脚踹在他腿弯上逼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好好给我听着……!”李广成气急,一时哽住嗓子有些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指着韩授对李游书说道,“你二叔,当年是御风堂剑仙流的门人,我十九岁在白松省九子湖边跟他拜了把子,那时候我已经功夫小成,年纪又比他大,但我却不是他的对手,你懂我意思吗!”

    韩授想去扶李游书起来,可李广成站在旁边怒火中烧,他一双手垂在身侧好像挂着两个石锁,怎么也抬不起来。

    “你听好了李游书,”李广成咬着牙一字一句对李游书说道,“教你这个呼吸法的人,在你二叔新婚当天,杀害了他的妻子,抽干了你二叔的内气,废了他的功夫。这个人害得你二叔家破人亡、伤重成疾,从此不能练武。你还要叫他一声‘师父’?李游书,你逗我呢?!”

    李游书听完李广成的话,只觉得好像金瓜击顶一样,脑袋里铮铮作响乱作一团,没一会儿功夫冷汗就淌水似的从他头上流了出来。

    “广成……”

    “你别说话!”李广成扭头打断了林回雪的哀求,“当年是我把他一个人丢在山里的,他学会这个邪门东西,错也在我。”

    说罢,李广成摆出画龙指抵在了李游书的脖子上:“游书,到底是谁教了你这个呼吸法!”

    李游书此刻却早已经神游九天之外,根本没有听到李广成的质问。他现在只是觉得头疼,恐惧和迷惑交缠在他的脑海里,好像寄生的菟丝子一样。

    二叔,杀了自己老婆?

    李游书抬头看向韩授,发现他脸上此刻满是苦笑,紧蹙的眉头中间,那道竖纹看起来又更深了几分。

    见他不理自己,只呆愣愣地看着韩授,李广成更加大声地喝道:“说!”一边说着,他的画龙指往李游书脖子上又用了几分力。

    “哥!你说呀!”李清梦本来想上去抱住李游书好护着他,可现在箭在弦上,李广成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戳穿李游书的脖子,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二叔,真是你干的?没有理会所有人,李游书依旧在用眼神向韩授寻求答案。

    在李游书的仰视下,韩授摘掉眼镜,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最后红着眼睛冲李游书点了点头。

    在旁人眼里,那是可能是韩授在告诉李游书,李广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在李游书眼里,二叔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韩授忽然扔掉眼镜猛地向前一扑,将李游书狠狠推了出去。这一推着实出人意料,连李广成都吃了一惊,不得不将手收了回来。

    “跑,游书!”韩授趴在地上冲已经被推到门边的李游书大喊道,“快跑!”

    李游书先是一愣,随后扭头看了一眼李广成,站起身来拔腿就向门外跑去。

    见李游书转身就逃,李广成大喊一声追了过去:“站住!”但李游书年轻,身子灵活轻盈,李广成喊出那声“站住”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在门边了。

    李广成赶出门去,只听见“咔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他循声跑到走廊尽头,只见李游书撞破窗户,已经从二楼跳到了对面的矮旧楼房上了。

    抬手擦掉汗水,李游书回头看了李广成一眼,那目光满带着恐惧和悲伤的神色,如丧家犬一般。

    李广成心里一揪,伸手按住窗框几番想要追上去,可终究心一软,眼睁睁看着李游书一路狂奔,最后消失在了远处的天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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