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书还没睡醒,就感觉到一个口感柔软面香扑鼻的油炸食品被很强硬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嗯?”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韩施正撅着半根油条往自己嘴里面塞,李清梦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也不出手阻止。他们俩的神色,就好像在给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奇动物喂食一样。

    醒来的第一个难以遏制的动作就是打哈欠,李游书也不例外。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并顺势一口叼住了油条坐起身来。

    “你们干什么?大早上的打算用油条噎死我么?”李游书把嘴里那一口油条嚼碎了咽下去,又把剩下的部分捏在手里向韩施和李清梦问道。

    “该起床了,”韩施拿出手机给李游书看了看,“已经八点半了。”

    “你应该说才八点半才对,”李游书不满地纠正韩施的说法,“我在学校都不会这么早起床。”

    韩施耸了耸肩:“在学校你是学生,但在拳馆,你是老师。”

    “啊?”李游书凑近韩施的手机仔细端详了一下,时间下面显示的是日期,而日期旁边显示的则是星期——今天是星期六。

    今天是星期六,就意味着双休。双休,就意味着周末的青少年搏击训练班又开课了。而来参加课程的孩子又以小学生为主,毕竟初高中学生有学业要忙,小学生还多少有些空闲可以供家长挥霍。当代家长的育儿经就是花钱把孩子往外送,孩子在外花的时间越多,家长得清闲的时间就越多。

    但是小学生是很难沟通的群体,尤其对男人而言,这是李广成、李游书和韩施达成的共识。李游书虽然知道自己早晚要替老爹代课,但没想到这考验来得如此迅速。

    “完蛋,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李游书双手按住脸往下一扒,露出了鬼见愁的表情,“老韩你先帮我顶一节课,我再睡会行不行,我请你吃饭。”

    韩施拍了拍李游书的肩膀,满脸遗憾地对他说:“虽然我很想帮你,可是我也被清梦收编为劳动力。而且我不光有课要教,还有教授布置的海量作业要做,老外不像咱们国内的老师这么和蔼可亲,他们以为学生不需要睡觉的。”

    李清梦看着李游书长发垂肩、萎靡不振的模样,笑着转身往外走去:“你再不起床,就从你生活费里扣工资。”

    李游书跟韩施对视了一眼,觉得李清梦刚刚那一瞬间简直像极了地主老财家的恶婆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即使是李游书也不例外。九点的时候,李游书已经准时站在了教室里,面对那帮呜呜泱泱、活力非凡的人类幼崽拍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啊。”

    学生们抬起头望着李游书,纷纷问道:“你是谁啊?”

    “嗯……”李游书考虑了一下,“我是李老师的儿子,就是小李老师。”

    “小李老师?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李游书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辫子对他们来说是个性别认知的障碍,毕竟对小孩子来说“小女生扎辫子”才是常识。

    想到这儿,李游书露出了坏笑,继而扭捏着说道:“人家是女生呀。”

    “啊?!”学生们闻言都发出了惊呼。

    “怎么会有声音这么粗的女生?”

    “她好像长胡子了!”

    “她跟我姐姐一点也不一样,她没有胸。”

    看着这帮孩子陷入自己一手制造的混乱之中,李游书忽然就找到了教学的乐趣——只要他想,他可以尽情地戏弄这些小屁孩,毕竟他占据了主导优势。既然早晚要被这些孩子戏弄,不如反客为主先糊弄他们一波。

    ……

    等到这天的课程结束,兄妹三人跟前来探望的韩授一起出去吃饭,韩施看着李游书出乎意料地保持了好心情,不由得大为震惊地凑近了问道:“游书,你被孩子们逼疯了?”

    “哼,”李清梦轻笑了一声,接过韩授给的菜单低头翻阅着,“他今天可算把那些小朋友结结实实欺骗了一番,你猜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今天下午的课上,有个上连堂的小朋友跟我说,‘小李老师在课上说自己是女的’,还特地来跟我证实他的性别……哥,你可真行。”

    李清梦天生丽质,上中学的时候就十分漂亮,如今成人,长全了身子,相貌身材都遗传了林回雪的长处,又带着李广成的精气神,虽然为人有些冷漠但对待孩子颇具耐心,所以今天上课学生们都特别乖巧。

    “反正他们早晚会知道的,”李游书满不在意地给韩授倒水,并指了指自己的辫子,“让他们早点开拓一下视野不也挺好的吗。”

    韩施闻言不禁叹道:“我今天可是被这些小朋友给整惨了!没想到跟小孩子相处这么累。”

    韩授看着兄妹三个有说有笑,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三年匆匆而过,三个孩子近几年都变化巨大:韩施在国外生活了两年更加稳重成熟;清梦比原先多了几许笑容,变得开朗了一些;而李游书则长成了一个潇洒非常的小伙子,那副举重若轻的派头可谓青出于蓝。

    上了菜,李游书一边跟堂哥妹妹嘻嘻哈哈一边吃喝,又向韩授问道:“二叔,我爸和我妈去泉城干什么去了?”

    韩授喝了口水。心想如今李游书长大成人,有些事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便开口回道:“谈判。”

    “哈?”李游书一怔,他从来没在李广成的业务里听过这个词汇,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谈判?谈什么判?”

    “定戢会的谈判。”

    听见定戢会这个词,兄妹三个都眉头一紧:且不说李游书和李清梦,韩施身在国外都曾经被定戢会海外机构的代表要约过,邀请他加入定戢会成为会员。这几年定戢会势头渐盛,又有临江集团的资金支持,说好听点叫“求贤若渴”,实则就是在网罗战斗力。像兄妹仨这种年纪轻轻就功夫了得的人,被定戢会盯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游书没好气地撇撇嘴,伸筷子去夹咖喱蟹:“谈?谈什么?怎么谈?”

    定戢会的人知道李游书兄妹是李广成的孩子,当年徐家父子在换届仪式上跟李广成交恶,所以对兄妹俩也是试探性地拉拢,不敢过于靠近。但兄妹俩都对定戢会开出的条件不感兴趣,又讨厌那个与他们交涉的代表的嘴脸,所以没有与定戢会结交,李游书更是直接在咖啡厅里一脚踢掉了代表的两颗臼齿,拉着李清梦扬长而去。

    “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你外公当年还是定戢会的元老,估计是希望你爸能摒弃前嫌重回定戢会。”韩授这几年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但由于当年隐晦地拒绝了定戢会在南方的合作邀请,所以在南方的生意阻力不小。如今的定戢会在临江集团的把控下已经完全的采用了商业思维,只要有利可图,哪有什么前恩旧怨。

    好在韩授知道大哥李广成绝对不是见小利而忘命的人。

    李游书嗦着螃蟹里的汤汁腾不开嘴,李清梦便接过话来:“我爸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当然了,”韩施点了点头,看李游书吃的满嘴汤汁便给他抽了张餐巾纸,“依大伯的脾气,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这种人。何况那个会长当年还打伤了伯母的师兄,伯母肯定也不会同意重回定戢会的。”

    李游书擦了擦嘴,终于开口了:“这定戢会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咱们拳馆现在生意好得很,哪里还用定戢会来帮忙?我可去他的吧。”李游书忽然灵感一现,又补充道,“不过我听说他们那个会长是元阳太极传人,这可是好东西,以后有机会我可得跟他过过手。”

    韩授闻言一笑,心想李游书真是敢作敢为,徐参当年跟李广成过手都能伤他一下,李游书不过学了四年呼吸法就想着跟他斗一斗,当真是无畏。

    吃过了饭,韩授又去拳馆跟兄妹三个聊了一会儿,开车回了洪城区别墅。周日还有课程,兄妹三个就依旧在拳馆里住一晚。

    谁也没料到第二天会出这种事——

    因为周日只在下午有课,所以李游书撅着屁股睡到了十点多还没起床。

    但在十点半的时候,李游书被一阵骚乱惊醒了。

    惊醒他的不仅是声响,更是极为少见的澎湃内气:李游书上了一年大学,逛遍恒玉十六个区,除了他母亲林回雪的游龙八卦门还有其他几个大门派大拳馆之外,几乎很难碰上几个呼吸法修炼精深、内气运转自如的高手。

    大概好手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明面上找自然找不到。

    叫醒李游书的这股内气又刁钻又狠辣,可跟他记忆里刘文昭的内气又有本质的不同——刘姨的气更鬼魅更难以捉摸,而“自在取”感知到的这股来自楼下的气更直接更磊落。如果打比方,刘姨的气就像毒蛾,而这股气却是钢钉。

    还没等李游书再多体味,楼下忽然又传来了散打教练王老师的惨叫声。

    李游书眉头一紧,叫一声“不好”腾身而起,扎起头发穿好衣服便向楼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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