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娘觉得在中秋那日同林家姊妹说好了,过后会请她们吃饭,奈何这城里不像乡下,说出门就出门,想见谁就见谁,得有庚帖才可以。

    她就想着找机会同表姐说说,让她帮帮忙,她不是跟周家姊妹熟悉吗?自然也认识林家姊妹,届时她书信一番,让表姐帮忙转达,事情也可解决了。

    她本意是这样的,但表姐一直很忙,也不知忙什么,她也不敢轻易打扰,这一耽搁就耽搁至今。

    事到如今,找人吃饭倒成了小事,这事她还未同哥哥提过,也不知他什么想法,只得确定了他的想法,她才好做打算。

    却说莫姑娘的哥哥名唤莫昊,今年十八岁,打小就比别人会读书,是他们那处的佼佼者。

    本朝十岁皆可参加科举考试,奈何十岁那年莫昊生了一场病,就耽搁了,待到十六岁才考上了秀才,成了当地口口相传之人。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莫家父母应着儿子出息,面上跟着沾光,十分得意。故有人上门说亲,都被回绝了。

    在莫家父母眼中,儿子日后是要做大官的,要娶也是去高门大户之女,哪里能被这等低贱之人轻贱了去?

    这莫昊自小也养出了一身清高之气,也没同意亲事,只入了晋京后,跟着表哥长了不少见识,才明白小地方来的人,根本入不了别人眼。

    自来心高气傲的人心中受了挫,便整日埋头苦读起来,只盼来年高中,便可翻身了。

    有人敲门,莫昊还拧眉,他早吩咐下去,这段时间不要轻易打扰他。

    莫姑娘敲了两下门,就轻道:“哥哥,是我。”

    莫昊才放下书,前去开门。

    莫姑娘手里端着茶,放到了桌上,见哥哥的书还放在桌上,便知他又想用心苦读,如此用功努力,来年不中举都难。

    “哥哥也要注意身子,莫要熬出病来。”

    莫昊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找我何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相处多年的兄妹,他自是看出了妹妹有事。

    莫姑娘看到了哥哥眼里的不耐,哥哥在家中时就是这样,读书时不喜人打扰,打扰了就是父母也不得他好脸色。

    她自个心中是盘算好了一切,但却不能干脆直接同哥哥说,斟酌道。

    “是有件要紧事要同哥哥商量,不然我也不会贸然来打扰哥哥。”

    莫昊坐了回去,头也不抬道:“什么事?”

    没叫莫姑娘坐,莫姑娘轻轻咬了一下唇,径直走到另一边坐下。

    “哥哥这般用功,若是爹娘瞧见了也欣慰,只欣慰同时不免心疼,你十岁那年大病,体弱至今,爹娘这才叫我跟随你进晋京考试,若你再出状况,我又该如何同爹娘交代?”

    一番话只说得情真意切,莫昊想起了家中父母,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劳烦妹妹惦记,我自己身体我心中有数,给家中书信时,切不可提及此事。”

    莫姑娘点头,只又道:“哥哥在家中读书也有烦闷时候,不如我说些中秋趣事给你听,也好解你心中烦闷?”

    这话倒说心坎里去了,莫昊不是不想出门,只是和表哥一起去,接触的都是贵族子弟,那些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自尊心自是受不了,只借口推脱在家中读书,不再出门而已。

    只日日埋头苦读,其中艰辛非常人能忍,他也非圣人,心中早烦闷,只不好说出口,就顺着妹妹的话道:“也好,我正看书乏了,你且说来我听听。”

    莫姑娘见状,心中自是一喜,开始娓娓道来:“只说中秋那日啊,满城宾客集齐西湖西南角一带……”

    只把那日精彩之事都说一遍,最后说及诗会,读书人最爱听的就是这些,到这个部分,莫昊眼神明显感兴趣起来。

    莫姑娘口才没周景语好,不能把情况说得活灵活现,跌宕起伏,但那日境况本就精彩,她只需如实说出,就很吸引人了。

    最后话题一转,就道:“你只猜最后冠军是谁?”

    莫昊道:“必定是周姑娘与冯姑娘其中之一。”

    具体是谁,他没听过诗句,他也不好做判断。

    谁料妹妹话锋一转,道:“哥哥猜错了,冠军非此二人之一,却是商户林家之女,林瑜。”

    这腾空冒出的人让莫昊皱眉:“怎的又冒出一商户之女来?”

    莫姑娘道:“你只不知,这诗会只要有才,皆可参加,不论豪门贵族,亦或是平民百姓,这林瑜最后关头上台作诗,评委们瞧了她的诗句后,二话不说就定了她是冠军。”

    莫昊:“竟这般草率?”

    莫姑娘摇头:“非也,哥哥若是听了那诗,便也明白评委用意了。”

    “你可记得那诗句?”说得莫昊都感兴趣了,但他心中仍旧不觉得一女子能作出何等好诗,只不过女子里的翘楚而已。

    但一介商户女作出的诗能打败豪门千金,他倒是有兴趣了解一二。

    “记得记得,别的诗句记不得,这首诗如今传得满城皆知,便是黄口小儿也能朗朗上口,我如何能记不得?”

    “你说来我听听。”

    莫姑娘轻咳一声,这才把诗句朗诵出来。

    只说那莫昊听了之后整个人十分震撼,久久不回神。

    “哥哥?”莫姑娘见状,忍不住唤他。

    莫昊回神,道:“莫非这晋京城里卧虎藏龙,只一介商户之女,也能作出如此诗句?”

    如此,他考举还有什么希望?

    莫姑娘忙道:“哥哥何须有心理负担?那商户之女所作之诗句再好又算得了什么?低贱商人终究上不得台面,况且我听说林家女素里为嫁高门无所不作,这诗许还是别人帮做呢。”

    莫昊闻言就皱眉了,他立刻就认同了妹妹这个说法,当下就道:“做出这等卑劣之事,果真是上不了台面。”

    莫昊心中只把林家女当成家乡里那些势利女子了,从前没考上秀才之前,都看轻他家穷,不肯与他多说一句话,考上秀才后,一个个拿鸡鸭鹅上门说亲,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莫姑娘见哥哥露出厌恶色彩,又补救道:“虽说人品上不得台面,但人家也有自己的优势,世人不大都如此吗,这里强了,那里就弱,总不能事事都完美了去。”

    “什么优势?”

    “你只不知,那林家女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堪称天人之姿,凭谁见了,都要多瞧上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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