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琼见状,只暗暗咬唇,又抹泪道:“娘为雪姐儿看的那几户自然是极好的,只我怜惜雪儿,想多留她几年……”

    “留成了老姑娘你就高兴了?”老夫人问。

    林琼忙道:“娘误会媳妇了,雪儿是我闺女,我如何会让她成老姑娘?只眼下还小,况且家中几个姐姐未嫁,雪儿为妹妹就着急说亲,外面人恐怕会议论。”

    周老夫人冷哼:“语姐儿已经定了亲,玥姐儿也已经在看亲家,不日就把八字送去,你想留雪姐儿,只管让她先定亲,再留家中至十八岁再嫁也无人说你。”

    林琼没想到周玥都开始说亲了,那她找的这个借口也没了说服力,只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托词,十分焦急。

    周老夫人又道:“这婚事讲究门当户对,一味追求高门大户,不见得是对孩子好。”

    一句话,说明了老太太门清得很。

    来说亲的那些户人家,最大是正四品官员,而给大房二房说亲的家庭都是正一品二品人家,林琼自打进门开始就处处跟其他两房做比较,如今女儿的婚事,她自然也是如此。

    林琼见老太太一点面子不给的点出她的心思,难堪之余,心中也多了一丝不服,只道:“娘说的门当户对,可那几户人家跟咱们永乐侯府也不在一个层面,媳妇一心为雪儿婚事忧心,若真有好的,媳妇不会不同意。”

    周老夫人都不想多说了,但不提点两句,只怕林琼会更蠢。

    “做人不能只看表面,那几户人家如今瞧着只四品,但他们的根基稳妥,子孙也都出息,照此发展下去,升官是早晚之事。何况,三郎如今也只一个五品官员,你又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这话只说得林琼又羞又窘,自打她嫁入周家开始,三郎就是员外郎,至今还是员外郎,一点长进也没有。

    倒不是周家大房二房不帮衬,实在是这是天子脚下,没做出点成绩,谁敢轻易提携?

    周三郎本性也没有什么野心和追求,只想稳妥的过完一辈子,升官表面看着风光,但责任也重大,他并不想那样。

    如今这般,有哥哥们仗着,他又不用受累,还能沾光,有什么不好?

    这思想自然就与林琼背道而驰了。

    林琼年轻受宠的时候,没少吹枕边风,说什么事在人为,三郎没本事她知道,但这世道没本事当大官的人多了去,多一个三郎怎的了?

    但不论三郎多宠林琼,只要提及这方面,他立刻就黑脸,林琼不得不打消这念头,然后一心为女儿谋划。

    如今老太太想让雪儿挑一个四品人家定亲,林琼如何会同意?

    不说这些人家以后会升官,就是再升,最多也就一二品,那跟大房二房有什么区别?

    至于说什么门当户对,三房也是永乐侯府的人,有永乐侯府做靠山,就是嫁个侯爷也绰绰有余。

    老太太如何看不出林琼脸上的不认同,只心累叹气:“自古婚事皆由父母做主,如今你们夫妻健在,断没有我为雪姐儿婚事指手画脚,不过是提点两句,你爱听不听,我乏了,你退去吧。”

    林琼听了此话反而放了心,立刻就跪安了。

    老太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摇头叹气。

    这三房之事,往后她还是少管了。

    被林琼嫌弃的这几户人家,却让林瑜艳羡不已。

    林幻十分理解林瑜的心理。

    她们拼死追求一辈子的东西,别人唾手可得,还嫌弃。

    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抛开林幻那些苛责的条件,给周临雪说亲的这几户人家都挺好,至少在这个时代,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不错的家庭了。

    仕途发展前景好,子孙也都挺出色,至于姬妾什么的,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有姬妾怎么了?有孩子怎么了?只要嫁过去是正妻,生出来的就是嫡子嫡女,而庶出的永远都大不过嫡出的。

    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若林幻生于这种年代,她也认同这种思想,所以她理解林瑜。

    但没办法,谁让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所以她就不可能让林瑜嫁给这样的人家,一夫一妻她不敢保证,至少婚前干净点,至于婚后纳妾什么的,她也管不到那么远。

    不说林瑜了,就连几个丫鬟都跟着郁闷起来。

    “三小姐明明没上台作诗,怎的就有那么多人上门说亲了?”

    “可不是?咱们姑娘都夺魁了,至今也未见有人来说媒,为什么啊?”

    这些话也都说到林幻心坎上了,她徐徐叹了口气。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计好了一切,夺得了冠军,然而除了扬名一场外,也没得到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

    原本林幻没觉得有什么的,她计划中也没有一个星期就有人上门说亲的,只是,周临雪的事情刺激了她。

    一个连诗会都不敢上的人,只因为生在高门大户,就轻而易举得到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姻缘。

    真叫人嫉妒。

    除了嫉妒,她如今也做不了什么了,只能等周景语带她们姊妹去见世面,才有机会了。

    以她对那些贵族的大致了解,他们隔三差五要热闹一阵的,如今中秋过去了一周,也沉静够了,该热闹一下了。

    那个陈谦怀到底有没有对林瑜有意思呢?如果有的话,也差不多该有动静了吧?

    *

    陈谦怀有没有动静还不得而知,但有人想有动静了。

    陈家,东院。

    酉时的时候下了一场雨,风刮得很大,那雨被风吹着进了屋,丫鬟们急着关窗门,却忘了院子里晒的衣服,那是莫姑娘中秋那日穿的。

    她极喜爱这件衣裳,想着洗干净下回出门再穿,结果被雨淋湿了还不够,还要被风吹到地上,被那满地的污秽污染。

    这场雨来的快,去得也快,等到发现时,衣裳上都是污渍,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莫姑娘十分生气,却又不好对陈家丫鬟发火,她是从乡下来的,头一次见着荣华富贵,只被迷惑得不行,哪里敢抱怨了去?

    何况一件衣服而已,表姐房中多了去,她为了一件衣服去说事,也只怕讨不到好。

    寄人篱下也不过如此了罢。

    莫姑娘一阵伤心难过,遂又想起了林家姊妹,她如今这般处境,说到底是家境不好,得投靠亲戚,只等哥哥中举才能过上好日子。

    但距科考还有一年光景,她觉得自己等不了那样久了,何况即便中举,也需要一番建设才能出息,哪里能一上任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门?

    所以,提前寻个亲家是最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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