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哭又笑,她想问问老天爷,怎么就对她这么残忍?

    既然……已经把这么美好的一切,给了她,怎么能出尔反尔收回去呢?

    颜一晴想到,妈妈曾经给她讲过的睡前故事,灰姑娘的美梦只能持续到午夜,午夜一过,所有的美好都不再持续,回归残酷的现实。

    颜一晴把手咬得刺痛,尖锐的小虎牙,穿过掌心的血肉,滚出一滴滴血珠。

    她好无力,都这么用力了,还是不抵胸口抽搐的剧痛。

    耳边,薄以泽的声音一点点逼近。

    颜一晴听到,薄以泽在喊她的名字,在喊她回家。

    可是,家在哪儿呢?

    颜一晴不信他。

    信任就是这么脆弱。

    薄以泽为了唐又欣欺骗她,哄骗她,为唐又欣隐瞒证据,让唐又欣在差点害死她和宝宝以后,安然无恙。

    这一切,把她的信任敲碎,碾成碎渣。

    之前多信任,现在,就有多么强烈的不敢相信。

    颜一晴没家了,无家可归。

    她又变成那个飘荡无依的人。

    颜一晴眼前模糊,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尽,却不想,滚烫的泪水,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眼泪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滚到脖子,滑入衣衫,冰冷的凉意,渗入她的肌肤。

    颜一晴有些站不住,但,她不敢蹲下。

    心情过度起伏,对宝宝的影响已经很大,她再蹲下身,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颜一晴的指甲,死死的扣住墙上石头之间的缝隙/

    不知不觉间,有三两根手指的指甲,从中折断。

    严重的地方,露出内里鲜红的嫩肉。

    “薄以泽,”颜一晴痛苦的小声呢喃,“我……我好疼啊。”

    声音低如蚊蝇,一阵风吹过,随风逝去。

    而薄以泽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他离开了这一片。

    颜一晴吸了吸鼻子,一点点蹭去脸上的眼泪。

    她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面前出现一双笔直的长腿,被牛仔裤包裹着,下面是一双帆布鞋。

    颜一晴微怔,僵愣的抬起头。

    那名戴着鸭舌帽的小鲜肉,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一如既往的干净好看,自带一股凉凉的气场。

    之前,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但是颜一晴没太多的印象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在医院,这个人慌慌张张从她面前跑过,差点撞倒她。

    “你有事找我,对吗?”颜一晴的声带,仿佛生了锈,发出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清脆的声线。

    鸭舌帽安安静静的点点头。

    他低下头,脱下双肩背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块白色的手帕,递给颜一晴。

    陌生人无缘无故的好意,令颜一晴微微一怔,但,她不敢接受,“谢谢。”

    她没接,停下几秒,说:“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鸭舌帽再次把她拦下。

    颜一晴拧眉:“还有事?”

    鸭舌帽摊开紧握的左手,在他的掌心里,握着一支录音笔。

    “机场,咖啡馆,我录音了。”鸭舌帽说,“雇主是唐又欣。”

    “奶奶生病,我缺钱,不得不发给她,”鸭舌帽低下头,“应该早点给你,对不起,让你跟你的爱人吵架了。”

    颜一晴转动着疲惫的大脑,好一会儿,才想起鸭舌帽说得是哪一码事。

    现在回想,是好久远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以为……薄以泽为唐又欣欺骗他,跟他演戏,胡言乱语一通,被薄以泽知道。

    她一直以为,薄以泽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薄以泽在她身边派了人。

    现在才恍然,还是唐又欣啊。

    唐又欣!

    这三个字,俨然是颜一晴最厌恶的三个字。

    一次又一次,唐又欣真是煞费苦心!

    颜一晴咬牙,牙齿仿佛都要被咬碎了。

    她不会这么放过唐又欣。

    凭什么,薄以泽想放就放,薄以泽不是受害者,他没资格!

    颜一晴深吸一口气,半晌,凝视着能有一米八八的帅气小鲜肉,缓缓的,沉睡的记忆慢慢苏醒。

    怪不得她会熟悉,当初,这人在咖啡馆烫伤了手,是她递过去一管烫伤宝。

    好吧,这世界上农夫与蛇的事情,过于常见,没必要大惊小怪。

    倒是这咬了农夫的蛇,反过来道歉,颜一晴挺意外的。

    她没接录音笔,淡淡的说:“这件事,早过去了,吵架跟你没有关系,希望你的奶奶,早日恢复健康。也希望,你别再做损人利己的事情。”

    “想必,你的亲人知道你的金钱渠道,根本不会用。”

    贺之扬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痛色,喉结一滚,握住双手,别开视线。

    颜一晴对这人产生一点点奇怪的亲近感,她竟然捕捉到他的难受和悲伤。

    颜一晴猜测,他的奶奶大概是没撑过去,她无意中的一句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心中,莫名跟着一刺。

    颜一晴还从没对陌生人,有过这种情绪。

    奇怪。

    不过,颜一晴没深入去想,她只当,是自己心里余痛未消。

    颜一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浪费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她抬脚离开。

    路边,颜一晴拦了辆车。

    跟司机交代地点后,颜一晴往车窗外瞥去。

    鸭舌帽朝她鞠了一躬,隔得远,看得不大清楚,依稀看到对方在跟她道歉。

    他不过是个工具,罪魁祸首,是唐又欣。

    颜一晴很清楚,一切的一切,后背都是唐又欣在操纵。

    冤有头,债有主,唐又欣才是这个头,这个主。

    颜一晴的恨意,冲破牢笼,疯长不停。

    车祸时,颜一晴昏迷前曾说过,等她醒来后,她一定会让唐又欣血债血偿。

    现在,她来了。

    薄以泽不肯动唐又欣,薄以泽帮衬着唐又欣……

    没关系,她自己来。

    没道理被欺负成这样,还一直隐忍。

    颜一晴低头,抚摸着小腹,她在心里默默说,“宝宝们,你们受的委屈,妈妈不会让你们白白遭受的。”

    站在花园洋房小区门口,颜一晴眼神冰冷。

    冲动吗?

    或许。

    危险吗?

    不可否认。

    可是,薄以泽不帮,她还有其他方法吗?

    选择报警得话,有用么?

    一个薄以泽,一个云颂,颜一晴怎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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